第 101 章

    “好厉害的幻术!”

    空谷幽兰的声音响起,随风仰头便看见了一盏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红灯笼,目光一凌,纵身便朝着红灯笼踢了一脚,手中的飞镖也不停息地朝着灯笼簌簌袭了过去,锐利的锋刃划破灯笼的纸皮,露出里面诡异的火光,火光呈蓝色腾然而起顺着灯笼的藤条蔓延开来,灼灼火光将灯笼包裹,须臾间,破烂的纸皮恢复如初。

    随风扔出符纸朝着灯笼又是一击,只见那灯笼虚晃着躲闪,一个人影已经飘到了随风身后,一道蛮横的灵气便朝着随风的致命处袭了过去。

    “噗!”

    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随风方才虽是用灵识察觉出了身后的异样,但是身体的躲闪速度却是慢了半拍,尽管躲过了方才的致命一击但到底还是中招了。

    少女浅笑着转身,身影融入红灯笼消失不见。

    “小心!”

    胖胖的沙弥擒着木棍硬生生地朝着随风脑门上敲了一棍,疼痛唤醒了身体的知觉,随风侧身勉力躲过了一道红光的袭击。

    “多谢!”随风用手指摸了摸额头渗出的血渍,朝着空中写下一道符咒,周围的风簌簌而起,彷如置身旋涡。一直悬浮在空中的灯笼,受到这等强大的波动影响,开始随风旋转起来,那抹氤氲的红色亦随之飘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波纹。

    在不远处的林子里,五个沙弥围坐在阵,阵眼之中一个老法师依托着众人的法力悬空坐起,而在阵外一群手持棍棒的玄武观弟子肃然而立,十里开外是他们布下的捉妖法阵,先前来袭的妖兽、鬼蛊已被法阵束缚,三三两两地躺在地上不时□□。

    龙天临隐身在树枝上,面目表情地俯瞰着林中踏叶而来的堕仙,这是他为此人特意设的局。

    一叶落,锁仙阵开启,周围一道道金光如同刺眼的烟火朝着堕仙聚拢,照映出他的影子,阵法中的捆仙锁链悄然混入将其影子牢牢定住,硬生生地把法力从堕仙身体里剥离。

    “倒是小瞧了你们这点把戏。”堕仙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察觉到自己动作的缓慢,眼底蔓延出一股狠厉。

    符牌从他的袖中抖落,一股强大的怨气朝着龙天临袭了过来,待他站定恍然瞧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五叔!”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一计强大的虎头拳裹挟着刚硬的灵气打在了龙天临的脸颊上,疼得他闷声吐了口鲜血。

    眼前这张未曾沾染半点风霜的面孔,还似记忆中那般年轻。这是他的五叔,也曾是龙家的骄傲,他从出生便带着仙根,龙家心法对于他而言如同餐前小菜。那年,他还未及冠却已是家族中得力干将,他说要独自出门历练,一去便是好几百年。

    “这人啊,有了七情六欲就是麻烦!”

    堕仙在一个符牌鬼影的帮助下,解开了一只手,朝着龙天临邪魅了瞥了一眼,不冷不淡地说道:“本尊用这么好的牌来开解你,可别露出从前废材的模样哦!”

    “闭嘴!”龙天临伸出手指,红菱从纳戒里飞出将堕仙解开的手再次绑住,自己则独自面对起面前的符牌鬼影。

    对方出手的招式,那般的熟悉,记忆的匣子不断开合,彷如无声地控诉这拥有记忆之人的无情。

    年幼时的一点温情被记忆抚摸得像一块羊脂玉,就连斑驳的纹理也有一种别样的美。他的五叔是堂叔里年纪最小的一位,年幼时的他总是被人拿来同五叔比,父亲每每看到他弱不禁风的身子总是摇头惋惜,家族中的长辈甚至有了力推五叔继任少主的打算。

    明明是两个阵营里本该敌对的彼此,可是在家里,叔侄关系却莫名的和谐。

    五叔从来不嫌弃他的无能,相反还比旁人给了他更多的关怀,还时常给他讲外面的见闻教他做人的道理。在那些流言蜚语漫天飞舞的时光里,他们叔侄谈天说地毫无嫌隙。

    那一年,族里抓了一个厉害的上古神兽九凤,有不怕事的小辈拉着龙天临一同前往,却不想那神兽顽劣竟将他的灵魂吓离了体。说来也奇怪,他的灵魂离开了□□后却可以随意使用天地灵气,彷如困住他修行的一直只是他的肉身。

    他以游魂的姿态在天地间肆意游走,打败过最厉害的鬼称霸一方。直到凤凰台的鬼蛊一案发生,他才见识到人心的诡诈。

    “轰!”

    龙天临反手握住朝自己袭来的臂膀用力一扯,一团怨气直接撑爆了符牌,那张熟悉的面庞也被一团黑气侵蚀,消失不见。

    他的五叔,从来只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不曾沦落。

    “这就对了!这世间情欲皆为虚幻,当断则断。”堕仙拍着手轻松地从锁仙阵里走了出来,站在龙天临面前递上被他扯得破破烂烂的红菱,道:“区区一点法力,锁住了便锁住了,天地之间灵气遍野,这取舍之道,本尊自然知晓。只是你这红菱怕是修复不了了,还给你做个念想吧!”

    “哼,你这堕仙休想逃走!”龙天临言语间,法阵已然开启,周围风声簌簌。

    堕仙淡淡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锁仙链,瞬间幻化出无数个分身,道:“你让人布下无相术,当是早已知晓本尊与那位仙人的过往,既然如此就不要妨碍本尊去寻人吧。”

    “锁!”

    分身被一个个击破,一片洁白的纱布从锁仙链上滑落。

    “破!”

    法阵之中,随风以风之势灌入灵力,自己则作为诱饵定立在风眼之中,待少女从红灯笼上分身朝他袭来之际,便发动法阵弄破了灯笼灭了那盏灯。

    “你怎么看出来的?”

    少女虚弱地躺在地上,声音起伏如同地上将灭未灭的灯火。

    “人死如灯灭,姑娘当听说过这句话。”随风捏起一只飞镖,迅速将那微弱的火光熄灭,叹了口气,道:“你既是盏灯笼,便不该早早暴露自己皮可烂骨可烧,唯有一丝光亮不可灭的迹象,你当知你的弱点应该好好藏起来。”

    “我该藏起来吗?”少女沉声问道,“可是我若藏起来了,谁还能找得到我呢?”

    风吹散了迷雾,亦吹洒了少女眸中的泪水。

    那年的她加入萤灯教时,也不过十三岁。别人的十三岁是怎么样的,她已无从得知,她只记得那一年的兵荒马乱死了好些穷人。

    她好想活下去,好想像个人一样活着,今年的赋税刚刚缴,官府又来催缴这个月的青苗税,家里没钱父亲说破了喉咙也没人听,活活被当差的打死了,她去告状却被当做刁民打了出来。

    当官的不把她当人,直到萤灯教来了,她才体味到了什么叫‘生而为人’。他们赶跑了扒拉在百姓身上吸血的官吏,开仓放粮、义诊救人,他们把她当人,她亦想成为他们。

    她打了一场人人都不报希望的败仗,可是却没有死在战场上。

    其实,她好想当时就死在那战场上,总比后面被人俘虏成为玩物,没人知晓她的遭遇,没人在意她的死活要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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