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那晚后来,林逸生邀请他一起回家吃蛋糕。

    她从未主动邀约,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说实话,她没什么心理准备。

    易为洲一向对甜食不感兴趣,对着面前有些“丑陋”的奶油蛋糕,他只动了两口。

    几个人晚上在游乐场吃的炸鸡汉堡,此刻胃里泛酸,她也不怎么吃得下。

    易为洲坐在桌前,恰好摆着她的电脑,此刻有新邮件,屏幕亮起。他瞟了一眼,不由道:“这公司不太行,换一家。”

    这话说的真欠。

    “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怎么就知道不行了?”林逸生拿过电脑,仔细阅读邮件。

    巧了,这公司名字他还真听过,估计是哪次人家上赶着给他递名片,他瞧人态度不错才多看了两眼。

    “就冲这大半夜敬业的态度,不给你开个三万五万的,千万别去。”

    实习生能有钱就不错了,哪敢想象这种天文数字。

    “人家还未必看得上我呢。”林逸生不愿和他逞口舌之争。

    “我看得上你啊,要不考虑下屈尊降贵来我这儿?”

    她此时连他是做什么的都还不知道,但是她下意识规避这个问题,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和他利益攀附在一起。

    “那不给开个三五十万的才行?”

    “嗯,也不是不行,看你表现。”

    说罢撑着手打量对面的女孩,她认真起来的样子格外讨人喜欢。

    林逸生眼睛还盯着屏幕,嘴里回击:“公司有你这样的老板还没倒闭呢。”

    易为洲听罢笑出声,伸手去搂她的腰。

    林逸生突然被他拉着坐在他腿上,整个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鼻子上冷不防地被抹上了一点奶油。

    “你幼不幼稚。”她抬手抹去,好像没有擦干净。

    易为洲双目含笑,那样好看的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他慢慢替她擦干净:“怎么,要不要考虑好好表现一下?”

    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林逸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发热。这样的场面她第一次经历,哪里知道该做什么。

    周围的温度好像一点点上升,林逸生低下头,大着胆子把身子向他怀里靠,不敢看他的眼睛。

    易为洲看着怀里的那颗脑袋,一时有些失神。他一直觉得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最好,况且他这样的男人从来不缺女人。可除了青春期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好像还从没在哪个女人身上花了这么多时间才进展到这一步。

    他的小朋友啊,是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花心思追来的,果然更觉珍惜。

    感觉到薄薄的气息吐在他胸口,他有些情不自禁,看见那只通红圆润的耳朵,他低头轻咬。

    怀里的人微微抖了一下。

    他愉悦地笑出声来,压着声音在她耳边问:“可以吗?”

    林逸生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还能回答她的问题。

    她想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她可不想让他瞧不起。于是她搂住易为洲的脖子,很小声地说:“今天是我生日,怎么你占那么大便宜。”

    易为洲温柔地拨正她的脑袋,促使她正眼看他,俩人对视不到十秒,林逸生忍不住眼神闪躲。

    耳朵好像更烫了。

    易为洲取下手表,一只手拨开头发露出她修长的脖颈,他忍不住低下头亲吻。另一只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流连在她的腰际。

    “下次别穿这么短的衣服。”腰间的白嫩简直晃人眼,他下午就想和她说。

    感受着某人娴熟的手法,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任人宰割。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红着脸正色道:“我该干什么?”

    他笑得不怀好意:“放松点,嗯?”

    “你叹什么气?”

    “我……我有点怕。”

    他压着那股劲儿:“我看看是谁敢看不敢做?”

    奈何这姑娘在这事儿上真是一点天赋也没有。

    凌晨,林逸生在睡梦中不自觉远离他,他皱眉,颇有些不满,伸手捞过她,俩人相拥而眠。

    那晚之后,两人的关系明显亲近许多。易为洲尽管很忙,约她吃饭的时候也渐渐多起来。两人的相处模式也有了变化,大多数时候是林逸生说着学校的事儿,易为洲只听着,时不时给点反应就行。

    但他依旧不透露家里和工作上的事儿,林逸生知趣儿,从不开口问。

    易为洲这才发现这姑娘活泼天真的一面,他乐在其中。

    六月中旬,学生们迎来了毕业季。那几天几乎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有人穿着学士服在拍照留念,林逸生看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她的实习也有了着落,有两个公司通知她去面试。

    班上的同学也渐渐开始为自己的前程奔波,大三和大四彷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处境,就像从学生到社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熬过了六月底的期末,正准备去面试的前两天,她接到了陈楠的电话。

    陈楠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逸生,能麻烦你个事儿吗?我的毕业证还在学校老师那儿,你能帮我去拿一下吗?”

    “好,你要回来吗?我怎么给你?”

    那边沉默了一会:“我还是不回来了,我给你个地址吧。”

    林逸生默默记下地址,然后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陈楠压着声音说:“挺好的,我还好好活着呢。哦对了,我有了女儿,那小东西天天就知道哭,哭得我头疼。”

    “我能来看看你吗?”这样的语气和表述,很不像人们心中母亲形象,她知道陈楠心里怨气。

    “不用了,我这边一团乱,忙完这阵我也该走了。”很平淡的一句话,听的人却是有些震惊。

    “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

    “你想好了吗,一定要走?”一定是要在这个时候吗?小孩子怎么办?

    “嗯,对于这个孩子…我尽力了。”她怀着满腔的恨意,对夏家,对自己的父母,她没法全心全意爱这个孩子。

    或许只有她走了,这个孩子才能活得与世无争。

    “楠姐,那你千万照顾好自己。”她没有立场劝她做任何事,只希望她好好保重自己。

    “多谢你,逸生。”陈楠长叹一口气,总算有人不是一味地责骂她自私。

    走能解决问题吗?她并不知道。可电话的最后,陈楠再一次嘱咐她轻易不要踏入这个圈子。

    林逸生不知道这句话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已经有点晚。

    三天后,她去面试,几乎做好了一切准备,面试过程十分顺利,她记得面试官最后问她:“林同学,我们对你的专业能力非常肯定,但是这一行的名利可能只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对此有什么规划吗?”

    她那时还不懂,没想过走太高,也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于是她很实诚得答:“我没什么远大的目标,能为公司盈利的同时够养活自己就好。”

    面试官笑了,直夸她有潜力。

    林逸生听得不太懂,但两天后接到面试通过的电话。

    于是暑假她正式开始了她的实习生活。一开始每天晕头转向地忙着,新人要学的东西很多,好在年轻女孩子漂亮又聪明,总有人愿意帮帮忙。

    某天傍晚她从公司走出来,天已经黑得很厉害了,又闷热异常,看样子很快就要下大雨,她看着人群熙熙攘攘地涌入地铁口,心里莫名地觉得难过。

    回去的路上还是淋了雨,到家刚洗完澡,就接到易为洲的电话。

    “安安,我到你家楼下了。”

    她很惊讶:“啊?那你上来吧。”

    她正好点了外卖,热腾腾的麻辣烫,俩人坐在桌前一块吃。

    她吃得浑身舒爽,额头后背又出了一层汗,吃完的时候才发现易为洲面前的吃食没怎么动。

    “你吃过了?”她躺在椅子靠背上,随手摸摸自己有些圆的肚子,心里盘算着他今晚会不会走。

    “不怎么饿。”

    有些尴尬,她继续找话;“我最近找了个实习,应该整个暑假都很忙。”

    易为洲点点头,揶揄:“你不忙的时候也没见你找过我。”

    林逸生上了一天班人已累极,俩人晚上躺在床上没聊几句她就睡着了,易为洲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笑自己真是魔怔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逸生赖了好一会儿,在她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被一双手按下去:“再睡会,待会我送你过去。”

    总算不用早起挤地铁,于是自然而然地,她又在某人怀里睡了半小时,说是再睡一会儿,俩人没一会儿就闹在一起,最后才默默蹭蹭地起来。

    那个暑假,她体验到了所谓的恋爱甜蜜期。她们下班后一起约会,吃饭,偶尔逛逛超市和商场,甚至会周末在近郊玩一玩,和普通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易为洲送过她礼物,她知道价格不菲,在拒绝掉一两次之后,也不再有了,她为此十分满意。

    相处的时候十分和谐,可实际算下来见面的时间却没多少。各自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易为洲能妥协地把他的大部分空余时间都留给她,他自己都觉得诧异,即便两人的关系仍旧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但当这种感觉变成一种习惯的时候,易为洲才意识到它的难得,他疲惫的时候可以有一个让他觉得放松安心的地方,有个善良柔软的小姑娘让他暂时忘记现实的繁杂,这是从不曾有过的。

    他愿意花时间看着林逸生在这个年纪不知疲倦地去做一件事,为了一些细节反复打磨,他乐得把他的处事经验告诉她,他希望她能一直有人保护着长大。精神成长就够了,身体不必受伤害。

    这是种什么复杂的感觉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这个夏天闷热异常,林逸生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思考他们的这段关系,她享受当下,却看不见未来。

    女人对感情的把控总是更要细腻一些,她从没觉得自己是这段感情的掌控者。她那时只觉得或许自己太年轻了吧,在真正的成年人面前还是势单力薄,就像小孩子长大了才会有真正的话语权一样。

    但是她需要一个契机去改变。所以她一边享受,一边告诫自己要好好工作,快快长大,前路未知,她得靠自己争取来独立和话语权。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最后一段她对自己人生规划清晰的日子。

    那种单纯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的日子让当事人斗志满满,却让后来人笑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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