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酒吧的门，林逸生就觉得冷风从衣角灌进来，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她不禁打了个哆嗦，随即挽紧他的胳膊。

    易为洲摸到她冰凉的手，把外套给她搭上。

    一件黑色的，偏休闲的西装，其实挺好看，但和她今天的妆容一点也不搭，她扭着身体拒绝。

    “不穿上就回家。”没得商量的语气。

    她只好妥协。

    一路上挽着他胳膊走路也不安生，她自己都怀疑今晚是不是醉了，原来有人陪的感觉这样好。

    到了地方，她找不到入口，站在一家店门口等，看着易为洲不急不忙走过去问年轻人买票入场的事儿，她觉得这场面未免太不和谐。

    她拿出手机，对着镜头看自己的脸，还好年轻，挺美。

    没放回自己的包里，顺手把手机放进他外套的兜里，她摸到一张纸。

    她拿出来看了看，是张收据，某品牌的两瓶香水，一条丝巾，价格不菲。

    她再朝那人的方向看过去，男人已经准备往回走了。于是赶忙收起来这张纸，低下头，不再看他。

    那两三分钟，已经足够她想明白。这个品牌的限量款香水国内很少见，她听见周围的同学讨论过。能对这种东西熟悉且感兴趣的，大概率是年轻女人。

    她想起来那张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面孔。

    林逸生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荒谬，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但此时此刻，她不想发作，这么美好的夜晚，谁不想好好享受。

    整理好情绪，两人入了场。

    易为洲并不打算进入舞池，在她脱下外套就要跑进去的时候，他拉住她，嘱咐不要走太远。林逸生压着脾气点头，灯光闪烁，她知道他看不清。

    易为洲的视线跟着她进入人群，人却只是站在角落里抽烟。

    他算了算自己有多少年没遭这罪，不禁苦笑。

    林逸生确实没走太远，只在人群的边缘活动。只是尽量背对着那人的视线，她想在音乐里放纵自己。

    有男人来和她搭话，她看着有些骇人的肌肉线条和纹身手臂，不太敢搭理，只顾乱跳。后来有个看起来比她年纪小的红发妹妹不小心扑在她身上，两人聊了几句，这美女却已经轻车熟路，开始指导她的舞姿。

    随着舞厅的音乐达到高潮，她跟着众人一起尖叫。她的情绪大多时候没有声音，此刻眼泪控制不住突然流下来。

    红发小美女偷偷和她说，那边有人一直在看你，是你男朋友吗？

    她疯狂摇头。

    又问她那需要帮忙吗。

    林逸生脸上挂着泪，扑哧一声笑出来。忙说谢谢，那人我认识，一个朋友。

    “He is really into you.”

    红发小妹如此玩笑。

    她不承认那是她男朋友，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情人吗？怪不得如此着迷。

    一曲终了，她被红发美女邀请往里走，外国人异常热情，几乎已经抱住她半个身子。

    她有些犹豫，两人慢吞吞地朝前走，没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手从后面被人拉住。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见那张俊朗还有些不耐烦的脸。

    或许是男人的气势已经表达出自己的不悦，林逸生再回过神来时，红发美女悻悻地说我把她还给你咯，然后笑着跑掉了。

    午夜已过，两人在外面等车。

    林逸生似乎还处于兴奋状态，叽叽喳喳说那美女发色真酷，有机会她也要试试。易为洲手上拿着一瓶水，林逸生喝了两口便不再喝。她此刻正步伐不稳，半个身子都靠他胳膊托着。

    她这样子，他能放心？

    “以后少来这种地方。”

    “要来一定和朋友一起。”

    “离不熟的人远点，”顿了顿又说，“女的也是。”

    “哎，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他什么时候话这样多了。

    易为洲看着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但看她高兴的样子又不忍苛责。

    出租车上她反倒消停了，一个人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安静又乖巧。

    林逸生昏昏沉沉睡过去，再睁眼已经到了酒店门口，迟来的疲惫感终于袭遍全身。

    她倒在酒店的大床上，眼皮都不抬一下。

    易为洲耐着性子给她脱掉鞋子和外套，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发现女人眼周有一圈淡淡的黑色，他从不知道她有黑眼圈，这半年多压力很大？

    他伸手摸了摸，手上也沾上了黑色印记。他不懂化妆这些事，难得有兴趣盯着看了良久。

    他忍不住去亲她，他承认带她回酒店是有私心。

    没一会儿，就有些按捺不住，林逸生拦住他的手，嘟囔着难受。

    “一会儿就不难受了，乖。”他放低了声音和她说。

    “我，我没卸妆，脸上糊着难受。”

    “待会再卸。”他继续去寻那温软的唇瓣。

    她用了点劲儿咬他的唇，抗议。

    “小磨人精，你去洗吧。”他从她身上起来，一脸不耐。

    林逸生睁大眼睛看他，里面满是得意：“我没劲儿，动不了。”

    原来人没醉。

    易为洲低低笑出来，搁这儿等他呢。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或许是想着异国他乡一个小姑娘实在不容易，他还真就按她的意愿来了。

    他给前台打去电话，好在高档酒店服务齐全，没一会儿就送了一堆清洁用品来。易为洲站在洗手台旁边，轻轻地给她擦着脸，看着她回复素面朝天的样子，心里突然特别柔软。

    那眼睛实在太漂亮，他擦的时候很小心。

    林逸生看着他认真的神色，那一刻心里防线崩塌，凑近了去亲他。

    两人都有些情动，痴缠地吻了好一会儿。

    “这下满意了？”易为洲抱着怀里的人，手上动作也不停。

    林逸生感觉到腰间向上的那只手，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不答话，算是默认。

    大半年没见，易为洲觉得自己的身体着实有些不受控制。

    林逸生被抱上洗手台，头埋在易为洲肩上，嘴巴微张，没使劲咬下去。

    久违的爽感让人兴奋，他忍不住低吟。

    “放松点儿，宝贝。“

    林逸生呜咽一声，她也有些受不了。她缩着身子往后退，却被他更快地拉了回来，身体相撞的一瞬间，林逸生身体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记不得过了多久，林逸生已经快要昏睡过去，最后两人一起洗了澡，又在床上折腾了一次，易为洲才抱着她睡去。

    睡之前的最后一丝清醒，林逸生只觉得这一切真荒唐。

    “没有下次了吧。”

    “什么下次？”易为洲抱着怀里的人闭上眼，此刻特别放松。

    “你这次回国，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你就非得在这种时候说这话？看来还是不想睡。”他听见这话瞬间睁了眼，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瞧她，好像非得要看出点什么似的。

    林逸生被他捏着下巴不舒服，微微挣扎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茶几上显眼的礼品包装盒，轻声开口。

    “你有其他女人，还是说，你已经结婚了。”她不死心，一定要一个答案，即使错事已经做下。

    “没有，别多想。”他不欲再探究她的想法，松了手，语气也不太好。

    “我不想回国。”林逸生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好，不回就不回。”他也生气，但铁了心不和她争辩。

    林逸生被他弄得没脾气，早该知道是这样。

    她背对着他缩进他怀里，睁眼好久，终于睡去。

    第二天上午易为洲走的时候她还没醒，尽管她迷迷糊糊，他还是交待了几句，无非是自己在外注意安全，有事给他电话之类的。

    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

    昨晚她的话很让人不愉快，他都怀疑自己来这里是多此一举，可久违的爽感，以及身体的放松让突然多了一重思量。

    四月初还有些冷，没了热源，林逸生往被子里缩了缩。易为洲坐在床沿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给她掖了掖被子，再起身离开。

    回北京的飞机上，他无意间发现了口袋里那张收据，本来是特意从礼品盒子里拿出来，这次来英国他不想多生事。

    呵，他的小姑娘还是那么敏感。

    猛地想起了昨晚睡前手臂上的一丝凉意，以及那双妆有些花掉的眼睛，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抬手撕掉了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