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这年春节她没有回家,一是知道自己状态不好,怕爸妈见了担心;二是有了薛定谔,她有点舍不得把小狗独自留在家里。

    李舒安好不容易攒了五天假,带着于清回家过年去了,走之前还打包票替她去看叔叔阿姨。

    年后有个项目正式进入流程,她知道接下来不得不开始忙了,所以格外珍惜这段时间。

    有了薛定谔之后,她只要有空都会带着它下楼走走,只是这狗渐渐长大,不仅越来越会看人脸色,体力也越来越好,她有些发愁。

    更让她发愁的事儿来了。

    李舒安几乎是哭哭啼啼回的北京,因为她爸妈并不同意她和于清的事。

    陶阿姨脾气直,不仅当着于清的面把人数落一通,人家还在,就当面儿给李舒安介绍相亲对象。于清气不过,憋着口气离开先回了北京。

    李舒安和家里吵了一架,第二天也跟着回了北京,没去找于清,第一时间来找了她。

    此刻薛定谔被她抱在怀里蹂躏,这狗吐出舌头,满脸开心,眼睛骨溜溜盯着人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逸生有点心疼薛定谔的耳朵。

    “你说我妈安的什么心,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好歹得把这几天装过了呀。”李舒安愤愤不平,也不知道是生气她妈的态度,还是生气这事儿没成。

    “她不是早就想让你相亲?你没和她说就把于清带回去,她肯定也没准备好。”言下之意,你干嘛这个节骨眼儿把人带回去。

    “那你知道她给我找个什么人?”李舒安越说越气,“一个比我大七岁的老男人,还是部队里的,你说我能从了她吗?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本来工作就累,好不容易有点时间我都迁就他了是吧,还得照顾他的家人。而且部队里待久了的人纪律性服从性太强,没意思。”

    其实医生和军人挺搭的,独立生活,互不打扰。林逸生心想陶阿姨真是考虑周到,不找这种人怎么压得住你。

    “你这当医生的也没好到哪去啊。”

    “唉不说了不说了,她自己喜欢自己找去,反正我天高皇帝远的,她也管不着。但你说于清怎么也不给我省心,他还想不想进我家门了,我真是头一次见他发脾气。”

    李舒安那股嚣张的气焰没了,随之而来的是有些低落的声音。

    “我妈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他也不知道反驳,晚上不吭声就走了,让我怎么办?我今天给他打电话,他还说要冷静冷静,这段时间先别联系了。那我俩就在一个医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我还得绕着他走了?”

    “你妈说他什么了?”

    “就是说他家里条件不太好,自己还不努力,看起来很没前途之类的话。男人吧,那点自尊心真强,”李舒安突然垂头丧气,想了想说,“他家是比我家差点儿吧,倒也不至于我妈说得那么差。其实我都没敢说,我妈私下特别嫌弃他,说我和他在一起就知道混玩儿。”

    “你俩在家长面前还表现得一副没长大小朋友的样子,陶阿姨能放心了才怪。”她大概想象了一下几人见面的那个场景。

    李舒安和于清都是图好玩的性子,家长觉得不庄重很正常。

    “聪明啊!早知道叫于清装一装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可惜对方没接。

    李舒安幽幽得问,他是不是真生气了啊。

    于清和她脾气太像,俩人都大大咧咧,连伤心失落也不伪装,在一起还真是有缘分。

    “不会的,过两天就好了。别想了,出去吃一顿吧,我请客。”

    “好啊好啊,你家附近有家米其林,你得好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李舒安眼前一亮,好像就等着这句话似的。

    林逸生哭笑不得,有时候真羡慕她这性格。

    结果吃完饭某人又闹着要去喝酒,她不好扫兴,陪着去了酒吧。还不太敢碰酒,于是她只是看着她喝。

    一般情况下李舒安喝多了话会变得很多,有时候像发疯了似的,看今晚这架势,怕是有点严重,喝着喝着竟然开始哭起来。她知道她是真的上心了。

    “我知道我妈想什么,无非就是担心靠我们两个人在北京安顿不下来,于清之前就和我说过这个问题,还问我要不要跟他回他家那边,他家比北京还远,可这话我都不敢和我妈说。”

    “我没想买房子啊,他说他想的就是以后回家买个房子结婚生孩子。那为什么非得回他家呢,谁不想陪在爸妈身边。他想轻松没错,我也想轻松,可就非得有一方妥协怎么办,非得是我吗?”

    林逸生有些没想到,原来两人之间竟已经走到这一步。

    “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厉害,自己想干嘛就去干了,没那么多破事儿拦得住你。我就想轻松平安地过一辈子,工作不用太好,有个好玩的人陪着,再能有点个人生活的时间就行。可工作了才知道,怎么什么事儿都那么难。”

    其实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没有人生来就一帆风顺。

    “别想太多了,自己能把握的事情本来就很少,你努力过,不后悔就好。结果真没那么重要。”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她现在信手拈来,可不然还能怎么安慰人?

    李舒安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话痨。

    最后两人出酒吧已经快两点,这里离金城国际不远,她几乎是半抱着李舒安回去的。再不是从前的那两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路上俩人磕磕绊绊,险些连路都走不稳。路人侧目,只觉得是两个女疯子吧,林逸生特别不好意思。

    ~

    回到家已是大汗淋漓,李舒安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忍着酒味帮人擦脸换衣服。味道有点大,她想了想自己去睡了书房。

    薛定谔倒是没嫌弃她,老实地趴在床边摇尾巴,看着她离开它想跟上,林逸生说你留下陪她吧,有事叫我。

    薛定谔很聪明地没跟出来。

    果然第二天早上起来头又开始疼,大概又是昨晚吹了冷风的缘故。她去卧室看李舒安,这人比她更严重,已经开始发烧了。

    假期还有两天,两人在家捂着被子一起喝感冒药。

    新年过成这样,倒也是头一回。

    林逸生其实感觉还好,反正也不打算出门,于是在厨房忙活半天打算煲个排骨汤。

    李舒安看着她那贤妻良母的样儿十分感动,直言说要什么男人,我俩和狗一起过吧。薛定谔正在一边啃骨头磨牙,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两眼,不是它嫌弃,这骨头太软,没嚼劲。

    ~

    年后正式忙起来,陪着见客户,拉关系,聊融资,每天看着屏幕上乱飞的数字,脑子却想的是晚上见谁该说什么。

    这种场合习惯了的好处是,给人一种和谁都能聊上几句行业内幕的错觉。换了大公司,看着面前这些更加“精明有风度”的人,她被激起些斗志,夜深人静又感慨自己下辈子也追不上。

    两种状态反复横跳,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好在这个部门的人都很忙,八卦的时间少了很多。她不经意间发现,现在的同事不仅名校毕业,能力强,还十分努力,要么就是家里背景吓人,这么一比,她当个透明人有点过于不思进取了,她逼迫自己努力追赶上大家的脚步。

    新人没什么话语权,还得和新环境磨合适应,跟着年前年后忙了三个月,那天前期工作全部结束的时候,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全组的人当即决定晚上出去聚餐,毕竟这一单的财务顾问费用可不低。

    私下的同事聚会还是第一次,包厢里男男女女开始放飞自我,不再像平时办公室里有条不紊的样子,好几个男人身边坐着不止一个浓妆艳抹的美女,林逸生心里腹诽,毕竟有人的老婆她还在公司见过。

    金字塔顶端的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欲望,她早已经不觉得这些事新奇。

    她从桌上拿了一瓶没开的酒,也没倒出来,就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地喝着。人多了总会有碰撞交流,没一会儿就有男同事过来找她聊天喝酒。

    她客气礼貌,但不给人进一步的机会,明眼人都知道她在刻意保持距离。男人眼里透着不解和轻蔑,坐了一会就离开。

    那天晚上她和另一个已过四十的女同事一起聊了挺久,对方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林逸生找着话夸她,反而弄得人家不好意思。女同事有些感慨,说也就是在外面强势,回到家能被自己孩子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林逸生笑说,这是好事儿啊,你看你家孩子多聪明。

    女人果然眉开眼笑,还敬了她一杯酒。

    喝了一瓶多,这种微醺的状态让人上头。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解药,回去的路上她在想,酒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

    打开家门薛定谔扑上来,她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差点没站稳。薛定谔在她怀里使劲磨蹭,又朝屋里叫了两声,她才发现这人今天比她还早。

    她知道他今天会来,但他没说什么时候,也没催她。

    好像有些醉了,她竟然抱着薛定谔说妈妈马上有奖金了,给你买喜欢的玩具和零食。

    薛定谔一个劲儿摇尾巴,还舔她的脸,弄得她不禁笑出来。

    易为洲从卧室里出来就看见她坐在地上,薛定谔扑在她怀里动来动去。这狗长大了不少,抱起来费劲儿,站起来已经有半个她那么高。

    他走过去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一只手捡起她扔在地上的包。

    “发了多少奖金,高兴成这样?”易为洲皱眉。

    林逸生伸出手到他眼前比了一个数,想了想不对,又多加了一根手指。那模样实在可爱,他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儿,抓住她的手说:“好了,先去洗澡。”

    林逸生点头,回房拿睡衣,又到处找浴巾,易为洲难得悠闲地靠在门口看她犯迷糊,也不帮忙。薛定谔也乖巧地蹲在他脚边看她。

    被四只眼睛盯着,她有些手忙脚乱。

    “在浴室里,我刚拿进去。”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提醒。

    林逸生心想你不早说,于是抬脚往浴室走。

    身后传来闲闲的笑声:“要不我帮你?”

    林逸生倏地脸红,幸好喝酒本来就上脸,否则这人又要看她笑话了。

    听见浴室门啪地一声关上,他低头,轻轻用脚碰了碰薛定谔:“好了,别看了,人都关门了。”

    薛定谔冲他摇尾巴,特别得意的样子。我看过我妈洗澡,你看过吗?

    听不懂话,傻狗。他转身去了厨房。

    林逸生喝了杯热牛奶就躺下了,难得困意袭来,她迷迷糊糊就要睡着。半梦半醒间感觉到颈间灼热的气息,她没力气反抗,不如装睡。

    结果某人愈演愈烈,嘴唇被侵占,她呼吸不过来,睁大了眼睛。

    “装睡?嗯?”他只觉得她身上的香气特别好闻。

    “唔。”男人并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感觉到身下的手在推他,他还是停下来问:“可以吗?”

    还是担心她没过心里那关。

    其实林逸生搬来北京快五个月,他俩一两周才见上一次,他总顾忌着她心里不舒服,都是老老实实抱着人睡觉,而且她光是工作就很容易累,他也不忍心。

    又过了这么久,人都在身边了,只能看不能碰他实在受不了。这两年他们见面少,他也没怎么碰过女人,不见她还好,现在这两个月只越发觉得难熬。

    “家里没有。。。。”林逸生晕晕乎乎地小声提醒。这几个月俩人闭口不谈这事儿,忙起来又有谁会记得买。

    那就是可以了。

    “放心,不留在里面。”

    事实证明,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可信。

    毫无阻挡的接触的快感让男人头皮发麻,身下的人已经晕晕乎乎,哪里还抵抗得了。快两年没亲近她,这种紧致的亲密简直让人上瘾。

    林逸生到后面几乎晕过去,男人却没完没了,从天黑到天亮,他看着满室狼藉,终于心满意足地起身。简单给两人洗了洗,他抱着人去了书房那张小床睡。

    薛定谔早上醒的早,听见卧室的门打开立马迎上去,以为有早饭吃了,没想到迎来的是书房门砰地一声关闭。

    它垂头丧脑地走回自己在客厅的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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