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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是一番梦

    初旭语调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倾向,以至于周末一瞬间误以为他问的是“你等下早餐要不要加醋?”。

    感受到女生肩膀微微耸起,初旭便俯身凑到帽檐下,像一台人脸扫描仪一丝不苟地读取周末的面部情绪。

    “是啊,吃醋了……”

    糟糕!周末被盯得发毛,一紧张竟将心里话抖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说点什么,一定要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把上一句盖过去,快点!

    “吃的季木子的醋,我喜欢她,我喜欢女生,嗯,就是这样。”

    确实是把上一句盖过去了,不仅盖了过去,周末整个人都gaygay的了,于是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可能的漏洞也先填补上,“陆放什么都不知道啊,别问,也别说。”

    整个走廊陷入了更漫长的沉默,最后,周末实在忍不下去,深吸一口气,抬头偷瞄向初旭,竟看到他脸颊紧绷着,似有微微怒气,原本澄澈的眼底如点滴浓墨入清水,晕出一丝犹疑。

    “昨天饭桌上,我跟季木子告白的时候,你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奇怪?”

    “不说了嘛,我喜欢她啊。你突然告白,让我觉得……我喜欢的人要被抢走了,所以表情看起来当然有点奇怪。”

    “可在这之前,她已经是你朋友,也就是我弟陆放的女朋友了,难不成你的悲伤是绕了一趟川藏线,现在才出站啊。”

    “当然是故意露出来的表情啊,这样喜欢的人看到了,也许会注意我嘛。就像我饭局开始便找季木子的茬一样,都是吸引她注意的方式。”周末语气故作轻佻,她猜测初旭一直旁敲侧击,不会是发现她和梦境有什么关联吧,于是便不断在他讨厌的表情,语气,肢体上加码,企图令他停止探寻。

    “诶?不对,开什么玩笑呢,你忘了上一次是怎么误会陆放喜欢你的了?结果只是因为一条短信,人家只想把你当家人,当妹妹。这件事才过了多久,你现在又开始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周末!你不会以为一场饭局下来,初旭就会怀疑季木子不是他梦中的那个女孩吧?”周末突然脑中一阵警铃大作。

    这段时间,周末在梦中和初旭相处久了,在他的潜移默化下开始学着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要自惭形秽。她退出了自己其实并不喜欢的,所谓可以增添简历亮点的学生会;在学校附近的健身房一口气报了四十节的私教课,并且没有浪费,坚持一周固定三次器械加有氧的训练;买了个绿色涂鸦,红色滚轮的亮眼长板,尝试以前一直想玩却又害怕摔倒的运动……

    一切都看上去都在想积极的方向发展,大学里的朋友也说周末好像渐渐变了个人,可只有周末清楚,那些原本举手投足间便流露出的自卑,如今只是收起了它的枝枝蔓蔓,根茎仍旧在看不见,挖不到的心底悄然生长。

    周末选择退出学生会,更多的是讨厌在陌生人群面前表达看法,展现自我;健身房她是经常去,可半年了她也只记得教练和前台递钥匙的妹子的模样;她踩着长板在夜深人静的图书馆后的空地上独自练习动作,滑出了那个转角遇见结伴的人群,便会立刻抱起长板冲回宿舍……

    一切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

    或许,就像八卦新闻里说的那样,在娱乐圈呆久了的明星都会潜意识觉得大家喜欢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至于他喜欢谁,你不会知道,可你不喜欢他,他就很想知道,想知道怎么有人不喜欢他。所以,那句“吃醋了吗”跟她跟梦境没有任何关系,应该就是初旭的职业习惯罢了。

    接下来的一路,两个人默默无言,直到抵达目的地,周末下了车,才发现原来初旭所说的地方竟然是本地的一家剧院。

    一番剧院,本市历史最为悠久的一家剧院,虽小但五脏俱全,许多年前由一位旅居国内的日本商人出资建立,作为给他那位热爱话剧的中国夫人的结婚20周年礼。本来富商想简单粗暴地直接以夫人的名字命名,后来他夫人觉得不妥,于是提议叫做“一番”。

    在日语里,“一番”有着第一,最优秀之意,而放在中文语境里则更妙,“一番”经历,“一番”努力,“一番”药石之言……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延伸出无穷意味,像戏剧,更像人生。

    “呵,果然是我们的硬核劳模啊,我就说嘛,从这部戏开始彩排的第一天,你这家伙就连休息天都要泡在剧院里,怎么会突然没请假久不来了呢!这不,还是来了啊,为师甚感欣慰!”

    周末跟着初旭刚进后台的休息间没多久,就听见身后未合上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传来了一顿暮气沉沉的揶揄。

    周末转身看去,发现说话这人外貌倒是年轻得很,皮肤紧绷但毫无血色,眼睛里有光却布满血丝,身材精瘦,本该合身的长袖帽衫套在他身上都显得空荡,似乎有一股风在里面东奔西跑。明明是大冬天,他脚上却踩着一双大红色的露趾拖鞋……总之跟周末转身前瞬间脑补的端着大茶壶到处遛弯打趣的老大爷完全不一样。她很好奇这家伙到底是谁,但心里又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解释,毕竟现在正跟初旭共处一室呢,万一被误会成……

    “这是……新来的化妆师?”红拖鞋认真看了一眼初旭身旁的周末,很快下了定义,“发型很前卫嘛。”

    我谢谢你啊,周末的眼刀飞了出去。

    红拖鞋似乎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晃了晃空荡的袖子算是挥了个手,“你好啊,且说呢,我们剧组手脚可是够快的,昨天那个化妆师刚被张铁柱气走,今儿就招了个新的。”

    “你好啊。”周末没有否认,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抬手拨了两下空气,算是回了个招呼。

    身旁的初旭听到则皱起眉看向周末,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拍在了她手上,语气略显生硬地说道:“化妆师?呵,她可不是什么化妆师。”

    红拖鞋的目光在两人中间兜转了两圈,又看到女生坦然地收下了钱,突然恍然大悟冲了过来,同时抽出腋下夹着的一沓文稿砸向初旭,低声在他耳畔怒斥,“你这家伙,亏我还担心你是不是病了,昨晚拿了点药去敲你房门,结果你也没跟酒店房里呆着,一大早嘛也不见人影,合着你昨晚出去……干坏事找乐子去了?!而且钱还没带够!啧啧,道德沦丧!令人发指啊——啊啊啊!”

    “对不起哦,这位老师,您刚冲过来实在太快,我一没注意就……没踩疼您吧?”周末说完才缓缓移开压在他右脚趾上的运动鞋。

    “啊啊啊!”红拖鞋的惨叫声弱了些,但依旧没停。

    周末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还有另一只鞋踩在他的左脚上呢。

    “怎么样?阮老师,我昨儿新买的鞋,据说跑起步来有踩屎感,现在确实感受到了。”

    初旭边说边笑着挪开脚,气得红拖鞋扬起一拳便冲他右肩挥去,结果被初旭半路截获,紧扣的拳头被他强制捋平,呈友好握手状送到了周末面前,然后初旭开口替他们介绍道:“认识一下吧,这位飞越疯人院打扮的是我们剧组不太正经的编剧,阮文。这位是我弟弟的大学同学,周末,带她来……参观剧院。她啊,特喜欢话剧!”

    初旭最后一句加重语气,像是故意说给周末听,女生正要张口回应,他却冷漠地别过了头。

    “哦……”红拖鞋总算搞清楚被踩的这两下相当活该,于是讪讪地收回手挠了挠脑袋,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哈,编剧就是这样,经常管不住脑子,看到个开头就浮想联翩。我这人啊就更讨厌了,不仅管不住脑子,还老是管不嘴,对不起啊……哎?旭,你介绍人能不能不介绍得全面点,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人家女生的名字!”

    “周末。”

    “我知道今天周末,你丫说两遍了都……就因为是周末,你才能突然消失,还又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红拖鞋摊平手中的鬼画符般的剧本,又卷了卷重新夹回腋下,接着后退半步逞凶道,“要是平时正常排练的时候,迟到就把你一顿暴锤!”

    “当然,我的大编剧。我是说她的名字就是叫……”

    “周末,周而复始,舍本逐末。”周末忍不住抬手扶额,无奈地逐字解释道。

    “听上去不怎么吉利啊,还是礼拜天的寓意喜庆一点还不容易误会,要不我以后喊你礼拜天得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听了半天都没听懂!你个写软文的!”

    初旭在一旁快被这俩货笑死,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于是向前半步挡在周末前面,指着阮文空荡荡的鼻梁,“你这十米开外就人畜不分的,又把眼镜落哪儿了?你刚刚从哪儿摸过来的,要不我带你回去找找?”

    说着初旭就将手臂搭在他肩上,硬推着阮文向门外走去。

    阮文一边拼命挣脱一边数落,“别提了!一说起这事我就来气,昨儿我拿着剧本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有一幕剧情有个BUG,然后就跟导演提了呗,结果他说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删掉,我拒绝,我要补上,但前面的段落势必也要修改。然后我俩就一句顶一句吵起来了,那场面,真是电光火石,可谓世纪大战……”

    “你俩打了一架,他把你眼镜摔了?”

    “呃……不,后来他被我说服了,就问我剧本改好了没,我说太饿了还没想好,然后他就气得摔了茶杯扭头就走了。那我又不是老年人,手边哪有什么杯子,所以就把眼镜摔了呗。”

    初旭停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冲阮文比了大拇指,然后一把拉开了门,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是你?”

    反正剧院里除了初旭她谁都不认识,周末也就安心地躲在男生身后,专心致志地将100元大钞叠好塞到初旭的裤兜里,直到前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甜腻嗓音。

    “对呀,不是你让我来的嘛~”

    周末一抬头,便看到了季木子笑意盈盈,望向初旭的眉眼,微红的面颊,闪着珠光的小巧鼻尖,呵气的嘴角勾着一缕恰到好处的发丝。如同爱情电影般唯美又不失情趣的镜头和对白,周末似乎又一次被丢在了观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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