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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紫罗兰

    像是画图里的一键填充特效,紧紧围绕着周末的黑色,一瞬间便被橘黄色的光挤了出去。

    “啊,他开了灯,看来是准备清理犯罪现场了。”周末紧闭着双眼等待死亡降临,直到一坨圆碌碌的东西掉落在她的手中。

    “这尺寸,这重量……估摸着就是我的头了吧。还好,还好掉在了我手里,这要是直接砸地上,也太令人头疼了吧!”

    后脖颈划过的那一下将周末的思绪彻底剥离了□□,她开始关心起一些没头没脑的事情来。

    “又睡了?这盆又不是薰衣草,这么助眠的吗?”

    周末终于在这段长句中听到了熟悉的语气,于是立刻睁眼,扭头看向身旁。一大块黑压压的东西从头顶处罩下来,周末不得不腾出一只手,一把将其狠狠扯下……

    仿佛推开窗后的一阵凛冽山风,初旭就这样再次出现了,带着些许日暮后的寒气,朝周末贴面而来。

    在即将摔入周末颈窝的那一刻,他眼疾手快地扶上女生身后的广告牌,勉强维持住上半身的平衡后,才开口道,“大冷天的,对这外套好点,扯坏了我可是要冻死的。”

    初旭每吐出一个字,便呵出一团热气,在气温骤降的深秋夜晚中,如同一头踮着肉垫的小兽,沿着周末的颈窝处一路轻轻踩过。待女生心慌到就要半身不遂之际,初旭突然屏气收声,退回了原位。

    活过来了,各种意义上的……

    周末慢慢松开手中已经被她捏皱成一团的外套一角,发现手心最外侧的那条掌纹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锯齿状的压痕。她疑惑地看向手边这件黑色内衬的飞行夹克,一根黑色线头从外套的金属拉链豁口处直愣愣地翘出来,特别扎眼,于是周末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住它,结果竟扯出了一根长长的头发丝……

    周末先是愣住,又揉了揉被所谓“冷兵器”划过的后脖颈,不由地呵呵傻笑起来,原来刚才她只是被初旭的夹克外套盖住了脑袋,于是一场“偶遇汉尼拔”等级的血腥大戏瞬间沦落成了央视10套的“走近科学”。

    “傻乐什么呢?这花都快被你抖成蒲公英了。”初旭披起外套才伸进一个袖子,见周末手里的东西摇摇欲坠,便赶忙回手护住。

    周末顺着初旭的视线望去,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一直紧紧抱住,置于膝盖上的所谓“头颅”其实是个矮脚圆肚子的陶瓷花盆,宽而肥大的叶子中间探出几朵指甲盖大小的淡紫色花苞,摇头晃脑的,显然是刚经历过一次余震。

    周末双手捧起花盆,扭着脖子,转着看了一圈,又凑上去嗅了嗅,小心翼翼地问:“紫罗兰?你等这么久不会又是为了让我免费跑腿带给宿舍的那位吧?”

    “是紫色紫罗兰。”

    初旭完全没有在意周末后半问句的落点,仿佛杠精附身一般特意指出了周末的不严谨,见她完全没有在听,于是补了一句,“送你的。”

    如此示好?这么直接!

    周末疑惑自己此刻是不是还在梦里没有醒来,于是借着几分酒精挥发出的勇气,竟脱口而出调侃道:“那你这外套刚刚一直盖在我身上,是见我睡在这儿怕被风吹着凉吗?突然对我这么好,你不会是……”

    “不是。”初旭没等她说完便打断,“是怕被八卦杂志拍到深夜与一烂醉如泥的家伙同框。”

    呵呵,欢迎光临真实生活,请往前走,oh~

    周末的脑中响起了黄义达的倔强嗓音,加上如影随形的自知之明,她很快便复原如初,朝着空气白了一眼后,便抬头瞥见站台上闪烁的时钟,尖叫。

    “八点半了?!怪不得腰酸背痛浑身难受,我居然在这儿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你还好意思说我烂醉如泥,那杯不是水果饮料嘛?怎么就成这样了!”

    “我的错,对不起。”

    周末本来只是为了顺势跳过刚刚的话题,才夸张地随口一说。不过看他陷入沉默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替自己辩解一番,周末也只好尴尬地别过头,掸掸叶子上的灰,又抠抠花盆边的小泥点……

    哦,看来这花就是他买来赔礼道歉的吧。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啦。”周末指指花盆轻叩了两下,一张标贴自盆底应声掉落。

    “陌上拾花店。”名字倒是有趣,顺滑得像是某个诗句的结尾。

    周末捡起标贴默念着店名顺便扫过下面一排地址,意外的是,这花竟然不是来自The CUBE一楼出口处的纪念品店。

    周末隐约记得她歪歪斜斜飘出电梯路过那家店时,不小心碰倒了柜台上摆放的几束玫瑰还好一顿道歉来着……所以这并不是随手买来的鲜花,刚才也不是随口而出的道歉,甚至从这家远在市中心的“陌上拾花店”推断,无论初旭选择的是跑腿代购还是鲜花外卖,都至少说明他安静地等在自己身边已然许久。

    “剧团大巴载着那帮先出局的家伙去别地儿聚餐去了,这鬼地方打车又太麻烦,所以就我来了公交站,结果就遇到……正呼呼大睡,白日做梦的你了。”

    初旭余光撇向周末,见她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怕她一开口又自作多情吧,便非常“贴心”地解释了一番,顺便掏出手机将群聊的页面一点点划给周末看。

    “瞧瞧,他们一个个笑得有够开心的……”初旭手指停在了最后一张餐桌上的集体合照那里。

    是在遗憾此刻不能陪在某人身边吗?周末也懒得再藏着掖着了,索性伸出手戳中图片,两指放大后拖动到图中的右下角,指着笑脸盈盈的季木子坦白,“抱歉啊,我杀了她,在游戏里。”

    初旭愣住,后半句话噎在喉腔,上下不得,像块黏在发根的口香糖。

    此时,花盆蓬松的土壤里钻出一只黑色小虫,周末面无表情地盯着它,见它撅着圆屁股围着根须绕了几圈后,便一脚踏上了细长花茎,一路走走停停,眼见着就要啃食花蕊,周末松开紧绷的食指将它弹了出去,花蕊也碎了一地。

    “你和阮文回来之前,我告诉了季木子一个错误的答案,她用掉了最后一次机会才会被淘汰出局。虽然说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不过害你此刻在郊区路边吃土,没能陪在想陪的人身边,想想我确实有点过分了,对不起。”

    周末耸了耸肩,理直气壮地道完歉后,将手里的那盆紫罗兰塞回初旭手中,“送给季木子吧,那个用紫罗兰色口红帮我们做了正确选择的舍友,其实就是她。”

    “你是偷吃了那个药盒里‘假话一粒清’的药丸吗?突然开始走真诚路线,不像是你的画风啊?”

    周末努起嘴勉强挤了个笑,“是~多亏了这粒药丸哈!所以趁它药效没过,顺便再告知您老人家一下,关于增加游戏难度,一起追季木子这件事,我,退出了。游戏嘛,我今天已经赢了一次,一次就够了,够够的了,至于另一场游戏……季木子,对,季木子压根就不知道我喜欢过她,所以我的名字从一开始就不在参赛名单里。”

    “喜欢……过?”夜风太野,初旭的脸像是从冰鲜区拿出来又丢进了冷冻仓,“这句也是真话吗?”

    周末想了想,虽然她上一句里的季木子代入的是初旭,可现在他反问的这句话里只有三个字,又没有主语宾语,所以也算是真话吧,于是她点点头。

    “既然这样,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趁药效没过,你还有什么跟我有关的真话可以一并告知吗?”

    初旭望着她,像在凝望一盏夜路上忽明忽暗的灯。

    座椅上方的顶棚一角被风吹得掀了起来,在这沉默的空档中吱呀作响。周末抬眼看了看,伸手抓住初旭的衣袖想要把他拉起来,可他纹丝不动地坐着,似乎一定要等到一个答案。

    “有。”

    周末话音刚落,初旭便忽悠一下站了起来,任由她拖着,借着地心引力都没能抵消掉的惯性一般,向着女生的方向一帧帧靠近。

    被路灯拉长的黑色身影一点点覆盖上周末后移的脚尖、鼓动的衣角,番茄红的耳垂,还有她额前细碎的绒毛……初旭像一头正在进食的噬梦兽,一口一口侵吞掉即将破碎的梦境。

    “车来了。”周末不动声色地吸入一口冰冷空气,然后在屏住呼吸的半秒内快速地吐出这三个字后,快步绕过初旭。

    周末自觉刚刚借此完美掩饰掉了声线中的惊慌失措,于是指着正在进站的公交招呼着身后的初旭,“有,有车来了,可不是真话嘛。快上车啊,这个点,他们的聚餐也该差不多结束了,你现在过去,正好赶得上见她。”

    公交停靠了一站又一站,初旭的倒影在周末左侧的车窗里一会儿飘在云端,一会儿挂在枝头,等他融化在五彩霓虹里的轮廓逐渐清晰时,周末一个激灵,立刻瞥向了别处。

    不知何时,初旭早已从周末斜后方的最后一排座位起身,站在了她身后,见她又在发呆,便俯身在她左耳旁的车窗玻璃上轻叩了两下,“到站了,不想下车吗?”

    周末支起脑袋,这才看清窗外不远处就是她熟悉的校门口,门前零星走过两三个匆忙赶路的学生,提醒她宿舍宵禁时间快要到了,于是周末跟初旭简单地挥手道别后便慌忙跳下车,疾走两步,躲进了广告牌的背面。

    没有偷瞄,没有回头,周末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离开。

    这台老旧公交起步时发出的抽风般的噪音,让这场仅仅存在于女生心里的郑重告别显得荒诞且可笑,这样周末日后回忆起来……算了,这样的告别日后还是不要回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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