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黑沉的天空开始变成深蓝,清晨时分寒冷的空气在京城的街道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

    一架小巧简陋的牛车一路疾驰停在了气势威严的刑部门前,一个头发花白拎着药箱的大夫匆匆下车,在鹿炳的搀扶下快步赶到夏云欢的院子里。

    “何大夫,您请。”谭星推开木门,将何大夫迎了进去。

    屋内众人神情紧张地关注何大夫对夏云欢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在等大夫对夏云欢的诊断。

    何大夫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手从夏云欢的手臂上收回,又细致检查了腹部伤口才转回身来。

    众人顿时挺直腰背,僵在原地等待大夫的判决。

    何大夫瞧了眼众人,面色严肃:“这里不适合说话,还是出去院子里说吧。”

    鹿炳、柳之庭、王桥等人僵成木偶的身子顿时机械地扭转走向屋外,同时心中觉得何大夫的表情严肃,不由得难过低落起来。

    谭星也紧张得手脚冒汗,她眨了眨眼,最后一个走出掩上房门。

    “何大夫你快说,大人他,他到底为什么会昏迷?”鹿炳忍不住问道。

    “其实......”何大夫沉着脸开口,众人顿时跟着凑近。

    “夏大人伤势处理的及时,目前没有大碍了。就是之后需要好好休养不可以过度劳累。至于为什么夏大人会昏迷,我想问他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何大夫老脸严肃,捋着胡子问。

    “是,大人好像从钱小姐包厢案开始就连着通宵了两天。”王桥有些心虚地回答。

    “两天?”何大夫顿时怒道,“这怎么可以让他这样做?他这次昏迷没有什么大碍,主要是伤口失血加上太过劳累才昏过去的。你们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就好了。”

    “所以夏大人是因为太困睡过去的?”柳之庭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插话问道。

    何大夫才不管柳之庭是谁,他白了个眼过去:“老朽的判断不会出错,你们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那就好,夏大人没事最好。”柳之庭得到肯定的回答顿时眉眼舒展起来,人都拔高了几厘米。

    “可是要大人休息......”王桥与鹿炳相视一眼,互相苦笑。

    最近正是大人最多事情的时候,即便大人想要放下,他也没法放下。

    不说侦破京城的连环女子谋杀案,就说刑部尚书裴柳岸告病在家,一切刑部事务需要大人打理也是重活一件,何况最近今上与朝堂对大人办案一事又有催促之意。

    “何大夫的话我记下了。”谭星神情认真地点点头。

    “你这丫头看着面生,比王桥鹿炳听我话,不错不错。这是夏大人之后调理恢复伤口的药方,拿去按时服用。”何大夫满意地点头,不知从哪里掏出只毛笔,刷刷写上一堆符咒一样难懂文字塞在了谭星怀里。

    等等何大夫,虽然我会谨遵医嘱,但是我是个盛朝“文盲”啊!

    谭星懵懵地拿起这张药方一看,这盛朝居然也有医生加密通话。

    “呃,何大夫我没读过书.....脑子有点笨。”谭星犹豫又带着一分讨好的笑意,“请问能不能写张笔画清楚的药方或者直接说一遍?”

    -

    夏云欢不知道自己昏睡过去了多久,等到再次恢复意识只觉得腹部伤口传来持续的疼痛,但身上却能明显地感受到温暖的被褥,周围空气中是浓浓的药味参杂着一丝他平日写字作画的墨香。

    看来是回到他在刑部的院子了。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去,果然是自己的卧房。

    “夏大人勿动,有我在这里,你要什么跟我说。”

    夏云欢偏头望去,床侧穿着浅绿纱裙的谭星拍拍胸脯,正低头正看着他。

    夏云欢本以为屋内没人,亦或者最多是王桥、鹿炳之类随身侍卫在他身边。他微微移开视线清了清暗哑的喉咙道:“水就好,谢谢谭姑娘。”

    谭星将夏云欢枕后垫高,将他扶着坐起来,倒了杯温热的水递了过去。

    夏云欢拿着装满水的杯子喝完,这才抬头看向谭星道:“谢谢谭姑娘,我现下已经醒来,可以麻烦谭姑娘让王桥或者鹿炳过来吗?”

    谭星将杯子放回茶桌上,微微一笑道:“夏大人就好好休息吧,我知道大人肯定是想要处理公务,但是何大夫走之前让我们好好看着你休养。”

    夏云欢微微蹙眉:“可是现下青路村案还未处理完毕,另外连环女子谋杀案也该要......”

    谭星把之前仆役送来的药端至床前,面容姣好的脸上带着浅笑,话语却是不容夏云欢拒绝的肯定:“大人,您现在是需要休息。”

    夏云欢直勾勾望向谭星。谭星撇开盯着夏云欢的视线,坚定道:“咳,即使大人叫来王桥他们也是这个答案。”

    夏云欢见谭星真的心比铁硬,无法退让,低沉的嗓音带笑道:“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在这个时候处理公务的,本以为谭姑娘会心软些好说话,没想到......算了,我向你们投降。”

    他微微举起双手,表示屈服。

    谭星被此时与冷漠疏远的样子完全相反的夏云欢弄得视线飘忽,不敢直视。

    她忙侧身拿起药碗道:“夏大人既然醒来了,就先把这碗药喝了吧。”

    谭星举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夏云欢面前。夏云欢动作一顿,身体微微绷住一点,神态不变道:“谭姑娘,我可以自己来。”

    “不,夏大人受伤严重,需要修养。”

    夏云欢捏住被角,语气平稳:“虽然腹部受伤,但是我双手并无大碍。谭姑娘递给我就好。”

    谭星正要放下,却看见夏云欢虽表情镇定,但发丝下的耳朵尖微微泛红。

    她心下一动,唇角故意压下认真说道:“夏大人是因为我而受伤的,在山上夏大人就让我不要愧疚,可我还是为大人受伤心中难受,大人可否给我个机会,弥补一点我的过失?”

    夏云欢见谭星面色认真,他指尖蜷曲,片刻道:“嗯。”

    谭星将勺子递前。

    夏云欢想叫谭星拿远,可这又是他应下的事情,他一低头,一口吞了下去,顿觉耳朵发烫,面上燥热。

    谭星面上不动神色,掩去自己小小的坏心,她吹了吹新的一勺药,递上勺子道:“夏大人。”

    醒来的夏云欢披散着一头乌发,耳尖通红,虽然面上还是一派镇定自若的神色,但微微绷紧的身体与逃避的视线都出卖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两人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喝干净了药,谭星颇有点意犹未尽道:“夏大人好好休息,这是蜜饯。”

    夏云欢接过谭星给的蜜饯立刻含在嘴里,他其实根本没尝出药的苦甜,一心只在谭星递药的手上。

    见谭星要拿着药碗离开,心神稳住的夏云欢开口道:“谭姑娘,日后也要在刑部一同共事,私下可以不用叫我夏大人,用字称呼我便好。”

    谭星转过身来,莞尔一笑道:“那......子维?”

    夏云欢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吐出熟悉的表字,心中重复了两回才道:“嗯是这样的,谭姑娘。”

    “既然如此子维也可直呼我名才算公平。”

    “谭星......姑娘。”夏云欢顿了顿。

    就在谭星要开口纠正夏云欢的称呼时,门口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而后王桥走了进来。

    “大人,裴柳岸大人今日身体好转,听说您办案受伤昏迷要前来探望,现下正在刑部门口,估计一会就到。”王桥汇报道。

    “裴大人?恩师怎么来了?”夏云欢闻言顿时惊愕,他望向窗外天色问道,“我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何日何时了?”

    “大人现在是青路村案发后的第二天,我们连夜赶回的洛都,现下是申时一刻。”

    正是一天中下午日头正好的时间,现代时间的三点多,夏云欢掀开被褥想要下床去迎接裴柳岸。

    王桥与谭星忙上前阻拦,谭星皱眉道:“你伤口刚刚处理好,不可以乱动。”

    “可我前天去恩师府上,他还重病在床甚至突然陷入昏迷直至半夜才转危为安,今日竟然为了我而过来。”夏云欢面上全是为裴柳岸身体的担忧之色。

    “子维,快躺回去。你我师生情谊何须这点礼节?”

    谭星正在拦着夏云欢,听到身后屋门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不由回头望去。

    只见一发丝灰白,鼻梁高挺,眼尾唇间显出浅浅皱纹,面庞消瘦的男子在贴身的书童搀扶下走了进来。

    “见过裴大人!”

    明明声音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但面容却年轻了二十来岁,谭星不由多瞧了两眼。

    裴柳岸感觉到谭星的打量,笑眯眯地望回去:“小姑娘可是在好奇我?”

    谭星面上一热,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道:“抱歉裴大人,是我无礼。”

    “师傅,谭星她前不久失忆,行事跳脱,还请不要责怪。”夏云欢坐在床上行礼替谭星解释道。

    裴柳岸闻言端详了谭星一会笑着撇开眼道:“我怎么会是计较那些的人?难道子维还不了解为师?我昨夜好不容易病情减轻,就听到你为了抓凶手受重伤昏迷的事,这才急着赶来看你。”

    裴柳岸走近夏云欢的床边,贴身的书童手脚麻利地搬来椅子放在他的身后,扶着裴柳岸坐下。

    谭星跟着王桥退出夏云欢的屋内并掩上房门,只留师徒二人和一书童在内。

    掩上门的最后一刻谭星瞧见夏云欢面上带笑,神态放松。看得出裴柳岸是夏云欢十分亲近之人。

    “王桥大哥,裴尚书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呀?”谭星走在院子里,用手肘顶了顶王桥,小声打探道。

    “裴尚书?”王桥低头,“他是大人的恩师,别看他外表才四十岁左右但已有六十五岁了。今年春裴大人突然得了重病,之后一直未曾好转,刑部的事情就都交给大人代劳了。不过,这还是我见到今年裴尚书病情最好的一次了,之前他一直不能离开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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