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秋日阳光金灿柔和,天空高远晴朗。
距离陈廷用被抓,谭星初次名扬京城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而距离裴柳岸身亡,京城连环女子谋杀案彻底结束也过去了半月左右。
刑部,谭星的书房之内。
谭星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地用毛笔在公文上潦草地写上了批准,叹气道:“天天都窝在此处批些不大不小的公文,我快要长蘑菇了。”
一旁的徐清池闻言,走过来给了谭星一个脑瓜崩:“这话可不能乱说,刑部能得此清闲再好不过了,若是忙起来定是又有什么大案子。”
谭星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又揉了揉徐清池的手,语气随意道:“我也就在清池姐面前抱怨,下次不会再乱说了。不过我如今虽官至刑部侍郎,但我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官职,也不像大盛大多数官员是一步步走上来的。”
她有些苦恼道:“哪怕是当刑部主事的日子里,我基本也就是在断案罢了。算不得有什么不会的困难,可如今我倒是多了不少从未做过的困难。”
徐清池认真地替谭星思考起来:“实在不行,你向夏大人请教也行。夏大人虽然对大多数人疏离,但是至少和你关系亲近,若是你去请教,他定会耐心告知于你。”
谭星点点头又摇摇头,想到自己前几日与夏云欢无意中触动了造景箱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心下一动。
“清池姐,话说回来我一开始不过是为了寻得一处短暂的安全之所,顺便想要找回记忆。”谭星想到自己最初只是为了穿越回家,根本没有什么当官的心。
“说不准之后会辞职回家呢。”谭星后仰靠在椅子上,调侃道。
然而二人未曾注意的地方,有一洒扫的小童凑巧在走廊之上路过,惊讶地张着嘴巴呆在原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怎么回事?谭星大人怎么突然要辞官了?
11.
“什么!谭大人要离开刑部?”
“啊?谭大人被革职了?”
“听说谭大人被小人陷害,快要离开刑部了?”
“不对不对,我听说的是因为谭大人深得民心,小人嫉妒,因此被陷害降职,迁离刑部了!”
京城一处茶馆内,说书人刚刚下台,在场观众还未散去,就惊闻一条关于谭星侍郎的大事。
谭星侍郎不慕名利一心为民,却要被小人逼走!
在场众人,无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全都愤起拍桌,脸上带着怒意。
“这可不行,谭大人为我们解决了多大的麻烦,这不是那啥,那拆磨杀驴吗?”有一中年男子挺着个小肚腩,脸上却是为谭星急出的一头细汗。
“是卸磨杀驴。”有人忍不住纠正道,“这万万不行,谭大人可是为了我们才受到小人陷害,我们不能让谭大人一个人面对。”
“是啊,谭大人是好官,好官凭什么要被逼走?好官就得接着在刑部才对呀!”又有一人义愤填膺喊出声。
“说的有理,不如我等将此事传开,大家前往刑部求情夏大人,想必也能助谭大人一臂之力!”众人之中有一个魁梧汉子站出来提议道。
在场众人顿时醒悟过来,对啊,让夏大人知道谭大人被小人陷害了,想来以夏大人的为人定不会放任这种污秽之事。
“有理,我这就回去跟我街坊邻居一众说道说道,定要带着他们去刑部替谭大人伸张正义。”
“我也是!”
“我去另家茶馆看看还有没有人愿意一起......”
......
当日下午群情激愤的百姓来到刑部门前,他们不敢上门叫喊,毕竟官府的大刀与棍棒也令他们害怕。
乌压压的百姓跪在刑部门前,齐声请愿道:
“还谭大人一个公正的对待。”
“谭大人不该被小人逼走!”
刑部门前的刑部侍卫上前几番驱赶,也赶不动他们。反倒因为这阵仗,吸引到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观,一些人先是不明所以,好奇围观。
等到他们得知跪在这里是为了替谭星出头,请谭星官复原职之时,顿时也加入了大部队,一起请愿起来。
刑部侍卫眼见百姓越聚越多,立时有些慌乱地跑进刑部,一路到夏云欢的书房汇报道:
“大人,刑部门前突然汇集了大批百姓,跪在门前不愿起来,说是谭大人受到小人陷害,请愿大人为谭大人伸张正义,还谭大人一个公道。”
夏云欢抬起头,难得显露出一丝疑惑:“谭星受小人陷害?”
12.
谭星打着哈欠,写下最后一个阅字,还未放下毛笔,就见鹿炳急匆匆地迈步进来行礼道:“谭侍郎,大人有急事找你。”
谭星一扫刚刚闲散随意的姿态,眉眼染上一丝严肃,她迅速走到鹿炳面前:“大人找我?可是出了什么案子?”
别看谭星早上与徐清池抱怨,实际上她是讨厌公务而不是讨厌清闲。
早知道真该像清池姐说的一样,这种话不该乱说。谭星心中懊恼。
鹿炳抬头,面色有些古怪道:“不是出了案子,而是有关于谭侍郎的事情。”
“关于我?”谭星指了指自己,脑袋上就差冒出个问号。
夏云欢的书房与谭星的位置不远,两人疾步一会便到了。
“子维,鹿炳说你有关于我的急事找我?”谭星推门迈入,抬眼望向室内。
只见夏云欢正坐在书桌之后,面前有一褐色麻衣打扮的刑部侍卫在汇报着什么。
屋内二人闻声瞧来,刑部侍卫向着谭星行礼:“见过谭侍郎。”
谭星摆了摆手示意免礼:“你们先说,我可以等等。”
夏云欢开口道:“此事就是有关你的,一起听吧。”
据特意乔装打扮,混入百姓中打听事情来龙去脉的侍卫所言,今日刑部门前聚集了大量的百姓长跪不起,就是要求谭星官复原职的。
“官复原职?”夏云欢问道,“谭星现在是刑部侍郎,官复原职是要谭星降为刑部主事?可刑部侍郎是今上的决议,他们为何质疑?”
夏云欢没有想通百姓为什么突然对谭星有这么大的民愤,甚至跪在了刑部门前。
那刑部侍卫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的大人,百姓好像是认为谭大人受到了小人陷害,被迫降职,如今在替谭大人向您讨个公道。”
谭星站在一边有些疑惑不解:“什么时候京城流传出这个谣言了?”
“既然引起了误会形成了声势,还是得尽快澄清才行。”夏云欢道。
“只是现在让我出去说明,很有可能有人会不太相信。”谭星摸了摸下巴,“子维,我们不如这样,让卫初尧派人从刑部大门经过,向刑部递上拜帖,邀我随便参与什么事情或者聚会就行,关键是声势一定要大。
“而后我再与你一同出来向百姓们解释清楚,想来会更有信服力。”
夏云欢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很快,刑部门前为谭星请愿的百姓就看见有一辆装饰华贵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人群不远处。
有一小童大摇大摆地从百姓中穿过,走到刑部守门的侍卫面前递上请帖。
“东江布政使卫初尧大人递给刑部侍郎谭星大人请帖,卫大人近日想要宴请诸位好友,共赏秋日枫景,还望谭星大人赏脸前来。”
小童故意声音洪亮地念了出来,递出卫初尧的请帖。那刑部侍卫也提前得了告知,同样重复了一番才转身进了刑部。
刑部门前围观的百姓顿时吵闹起来,纷纷压低声音议论道:
“你听见了吗,谭大人还是刑部侍郎。”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谭大人根本没有被小人陷害吗?这可真是太好啦!”
一众百姓欢呼出声,也有百姓将信将疑。
正此时,谭星与夏云欢先后走出刑部。
谭星看向外头一群满心为她请愿的百姓,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有这么多人,只因她可能被小人陷害,不论亲疏地真心为她请愿,她顿觉心中有一股暖流。
谭星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朗道:“诸位还请听我一言,我知晓了你们今日是替我求公道而来,但我现在并无受到任何人的迫害,夏大人也可做证明。谭星今日十分感谢父老乡亲的惦念,诚心相助,在此还请受谭星一拜。”
说完谭星对着乌压压围在刑部门前的众人鞠了一躬。
权为民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
谭星心中有所顿悟,起身看向面前一双双真挚热诚的眼睛,不由温柔地笑开。
她从未后悔做出的每个决定,哪怕是摔碎那块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