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

    过了不一会,只见小甲穿好衣服,跟着小乙跪到一起。

    宇都渊见他进来便言:“说说吧,究竟为何下斗场,如果真的事出有因,合情合理,我和在御也不是不讲情面的!”

    听了此话,白小甲叹了一口气,顿了顿,思虑片刻,声音哽咽着说道:

    “世子爷,您知道的,前年开始,我回高阳,就一直跟着族群守西郊辉山的祖宗坟地。

    本来一直风平浪静的,可是去年冬日猎物越来越少。

    十日前,我就随着头狼带着狼群的一部分离了辉山去找猎物。

    谁知回来后,剩下的狼群不见了,只见已经死了两只母狼,还被扒了皮,尸骨扔在一旁。

    找了几天,才把群族聚到一起,聚到一起发现缺了两只半大的小狼崽。”

    宇都桐听后,眼中露出疑惑和惊恐。宇都渊紧锁着眉,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宇都桐问道:

    “那两只幼狼,现在何处?”

    白小甲,一脸愧疚自责的解释:

    “我跟头狼寻着味道找,开始在高阳城内还有味道,一路追踪,可不知道为何过了沧浪江就信息全无。

    我带着头狼又找了几天,气味越来越淡,最后追到百缘寺西边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那院子的主人正是那合雀家的琴奴。

    头狼确定气味就是那个琴奴那里传来的。

    我心里愤恨,本想当时就宰了他,可是我怕露出痕迹,给家里添麻烦就没动手,后来得知那琴奴常常被合雀雁指派下斗场。

    斗场规则:生死有命,各凭本事。所以,我脑子一热,就去了斗场!”

    关于宇都家的白狼,因为族徽的事,云锦曾经因为好奇问过宇都皓。

    原来辉山祖坟的那群白狼,与普通的狼不同,对于宇都家,那就是半个兵符!狼的耐力和速度要比人强上几倍倍。

    特别是辉山狼,耐力,体力,寿命是普通狼的三倍,甚至可以百里之外找到自己的同伴。

    所以一旦行军被伏击或者被困,跟在宇都家身边的狼那就是战狼,他们更隐蔽,很容易冲出包围找到援军。

    宇都家的各方将领,只要见孤狼来营,必出援兵。

    宇都骑兵为何可以战无不胜,宇都家图腾为何是双头狼,原因都在于此

    云锦听后,思索一番,扭头问道:

    “叔父,宇都将军。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

    宇都桐:“明山候客气,您问便是……”

    云锦:“我知晓辉山白狼对宇都家而言,视若兵符,既然辉山狼群对你们家如此重要,为何狼群除了小甲外无人看管?”

    宇都桐听此,望了望宇都皓,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心理暗道:自己这个弟弟真是毫无保留,把自己的家底交待的清清楚楚。

    苦笑过后,脸转向云锦,温和的说道:

    “辉山是我家祖上留下的私地,面积很广,那一带几乎没有人烟,而且白狼群非同一般,凶猛异常又行踪不定

    不知道寒江跟你提起过没有,他上山得“狼”的事。

    他身边也是有‘狼’的”

    宇都桐话语安有所指,云锦微微一怔

    见云锦这番神情,宇都桐接着说道

    “难道明山候并不知,寒江身边的战狼就是小乙?

    小甲和小乙是自幼跟着狼群长大,后来被寒江带下山的。

    我们宇都家的男子,自幼习武,想得一只白狼带在身边,也是要上山三年,才能找到狼群,跟狼群同吃同住两年得到信任,最后还得有狼崽被顺服,自愿跟从我们,这才能领狼下山。

    族里很多男子就是在山上待了五年,八年都无功而返。换了常人是很难找到他们的。

    而且辉山白狼性格桀骜不驯,被陌生人擒后会绝食而亡,所以,辉山一带无人看管。”

    说完,思虑片刻,又言:

    “明山候的话,倒是提点了在下,这样说来,琴奴只是合雀家的一个家奴,岂有本事能一下子找到狼群,又能掐算好时间趁群狼不在,杀了母狼又带走幼仔,此事太过蹊跷,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旁的宇都渊,皱着眉,有些焦虑的说道:

    “是啊,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两只狼崽找到。

    活要见狼,死要见尸,还不能大张旗鼓,如果那两只幼狼落到旁人手里,如若被驯服养大,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接着又说道:

    “此事,我总觉得,还是先从合雀雁这里下手查一查。

    小甲和小乙,你们兄弟两个先下去吧。

    让外面的人去把念安叫来,别以为她偷偷出府,我不知晓!”

    白小甲和白小乙两兄弟退下不久。

    宇都静便被带到小院。

    她见自家父亲与宇都桐坐在上面,以及下边跪着宇都皓,这个架势让她心中顿觉不妙,缩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见礼并小声的说着:

    “父亲,大哥哥……二哥哥,安好……”

    她偷偷抬眼,余光看见了一旁的云锦,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从衣服和发饰,她认出此人,这不正是刚才在斗场厢房里与二哥私会的女子,心中涌出几分疑惑。

    宇都渊见她,只问道:

    “那合雀雁可是醒了?”

    宇都静听了心中一惊,明了父亲是知道她偷偷出府了……

    她小声的坦然回复道:

    “我送她回府后,她便醒了。嚷着要找二哥哥讨个说法呢!”

    宇都渊哼着鼻子,对此事表示着不满,紧接问道:

    “在陶然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说看?挑重点!”

    宇都静见父亲问起此事,望了望风云锦和跪着的宇都皓,自动脑补了一场大戏,想着难道父亲叫她来是问关于二哥哥私会女子的事?

    怎么二哥哥还把那女子带到了家里?

    难道二哥哥闹着要求娶她不成。犹豫了片刻,诺诺的答着:

    “我就是跟南飞去了斗场看热闹,然后南飞闹着要去隔壁厢房看看是谁,接着就见到了二哥哥……”

    “我不是问你这个!”

    “啊?不是这个,那,那是什么”

    宇都静局促着,有些紧张的掐弄着自己的手指。

    “那合雀雁为何晕了?”

    “为何晕了?……

    就,就是斗场上有一个跟小乙酷似的人,杀了琴奴,南飞就因为这个晕了过去。

    当时还吓晕了好些人呢……

    那人跟小乙哥长得一模一样,我都被吓了一跳,他背后还是咱们家双头狼的族徽。

    爹爹,您是没在场,那人看样子要比小乙哥厉害多了,他动作快的出奇。

    咱们家何时有这样功夫的人?那人可当真是咱们家的家奴?”

    宇都渊见她有些越说越起劲的样子,还问个不停,呵斥道: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可知道那个琴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何来历?”

    宇都静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的说着:

    “那,那人本来是合雀雁三姐的私奴,南飞觉得他生的俊,可怜他,于是便跟她姐姐讨了去。”

    说完,眼睛偷偷的瞟了瞟宇都桐,见宇都桐一脸严肃,没有丝毫涟漪变化,就放心的又说道:

    “前一阵在斗场,阴修家有一个私奴也长得俊了些,又一直连胜十余场。

    所以一直受大家追捧。

    南飞那心气,怎么能忍得了阴修家的人出风头,于是便让琴奴下了斗场,他是会些功夫的,但是他那功夫,空有花架势而已。

    角斗场上,他能连胜十五场那都是南飞偷偷做了手脚,买个噱头,哄自己开心罢了。”

    听此,宇都渊又问:

    “那琴奴,一个奴隶却有自己的住所?”

    “嗯,好像在百缘寺附近,是她三姐之前就赏给那琴奴的……”

    “你觉得那琴奴可有本事杀了白狼?”

    “白狼?爹爹,你指的可是在辉山祖坟一带的白狼?”

    “除了咱家,哪还有白狼?”

    “呵!那怎么可能,要是动真格的,那琴奴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有本事杀白狼。

    他不过就是一个男奴,因为身形、样貌有些酷似大哥哥才被她三姐合雀鸢带着身边。

    那点三脚猫功夫也不过是合雀鸢教的,之前……”

    话说到最后一句,宇都静突然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忘乎所以,忘了宇都桐就在边上。她又偷瞄了一眼宇都桐,此刻宇都桐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一旁的宇都渊也面露尴尬,假装咳嗽,示意着自家闺女不要再说了。

    云锦见提到合雀鸢,三人便露出异样,心中疑惑,料定宇都桐与合雀鸢必有纠缠。

    许久之后,她从孔嬷嬷那才了解一些始末。

    原来,那合雀雁的三姐,合雀鸢,字扶摇,是西康王的嫡次女。

    先帝在世时,传旨说雍州民风彪悍,不适宜教化世家子弟,恐误了西康王儿女的前程,所以命西康王将嫡出的长子与次女入京同皇子一同读书受教。

    说是读书受教实则是怕西康王谋反,找了一个由头让其子女入京作为人质而已。

    就这样,十六岁的合雀鸢与兄长离开西康,来到千里之外的圣京。好在先帝仁爱,虽然忌惮着青西康王,但是待她兄妹二人,却是宽厚慈祥的,让其二人住在宫中,如皇子、公主一般待遇。

    十六岁正是天真浪漫,情窦初开的年纪。

    也正是在这一年,合雀鸢在宫中遇到年仅二十岁便被封为冠军侯的宇都桐,少年将军,鲜衣怒马。

    如此儿郎,那位女子会不倾慕?

    合雀鸢带着如骄阳的笑靥,带着草原女子独有的爽朗与清纯,也让宇都桐频频侧目,一见倾心。

    眼眸映星河,星河皆是你,年少的爱情不过如此。

    可是山鸟与狼王怎能同路,青涩不及当初,聚散不由你我,宇都合雀终难有果。

    宇都桐最后突然不告而别,一直不肯再见。独留合雀鸢一人满腹委屈和不解,相思成狂。

    她见不到他,便在千万人中寻他的眉眼,在千万人中寻他的笑颦,在千万人中寻那个如同他模样的男子,一个一个又一个,可是,三生清风三里路,日日春宵却无他。

    从此以后,世上也再无那个雍州草原来的飒爽女子,只剩下放荡形骸、路柳墙花的合雀扶摇而已。

    圣京城中也都传:宇都家的男儿虽忠肝义胆,骁勇善战,却是最凉薄无情之辈。

    就连宇都家的人很都不晓得其中究竟是何缘故,只知道宇都桐曾向父母提过要求娶合雀鸢。可是他去了一次高阳老家祭祖,回来就转了性,从此再也不见合雀鸢,这里面的故事,无人知晓。

    合雀鸢三个字从此也成了宇都桐心中最大的忌讳,宇都家也无人敢当着他的面提起。

    ——

    此时的宇都桐已经意识到叔父与宇都静因为顾虑着他,所以对话戛然而止,他换了一个坐姿,努力恢复着平静的神情,说道:

    “你们但说无妨。”

    听此,原本万分紧张的宇都静,偷偷的长舒一口气。

    这时,跪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宇都皓却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斗场上那人不是小乙?”

    此话一出,宇都静一愣,是啊,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觉得那个人不是小乙,但是又跟小乙长得一模一样?那人是谁,她不得而知。

    “啊?我,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长得跟小乙哥倒是一模一样,但是我就是觉得他不是。

    小乙哥虽然功夫不错,但是有时候傻乎乎的,浑身冒着傻气,那人满脸的杀气,怎么可能是小乙哥……”

    宇都静嘟嘟囔囔的说着。

    宇都皓想追问,却被宇都桐拦住说道:

    “寒江,你背上的棍伤,我看伤的也不轻,你还是先回去敷药,这里的事你不要管了”

    “可是,小乙是我兄弟!我不能……”宇都皓欲要争辩

    宇都桐脸色威严,如同命令一般喊道:“寒江!——”

    转头又对云锦恭敬的说道:“明山候,劳烦您扶他下去,照顾他一会。”说着,起身对云锦抱拳见礼。

    云锦看得出目前这件事牵扯着宇都家很多的秘密,她在此也确实不太方便,于是起身回礼道:

    “统领客气了,寒江一路护我左右,照顾他也是我应该的,谈不上劳烦。”

    说着,便到宇都皓身边要扶他起来。

    宇都皓有些不甘心,但是见云锦过来扶他,没有拒绝,任由她搀扶出了中堂的花厅。

    见云锦扶着宇都皓走远,宇都静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那女子是明山候?就是那个废后封侯的风云锦?”

    宇都渊无奈的点点头,表示正是。

    宇都静见她父亲点头,自顾自的,喃喃的说:

    “难道二哥哥因为她的身份才如此维护她?可是他们两人,也太过亲密了……”

    宇都渊:“你在这嘀咕什么的,什么亲密不亲密的?”

    宇都静又好奇的问道:“爹爹,那二哥哥为啥受罚?”

    宇都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那么多问题?喊你过来是来答话,不是让你问话,这里也没有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宇都静如同大赦一般,行了礼,就要走,却又被宇都渊叫回来嘱咐道:

    “对了,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要说,你母亲也不行,还有就是,你在斗场看见的就是小乙!不要自己胡猜乱想”

    “哦!”宇都静乖巧的答着,见她父亲摆了摆手,就赶紧溜出了。

    宇都静离开,屋内只剩下宇都桐和宇都渊叔侄二人。

    过了许久,宇都桐一直垂眸端坐,一言不发。宇都渊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唉,今天这件事,我看还得闹下去,依照合雀雁那跋扈的性格,又碰到寒江这样的脾气,不拼个你死我活,不会善罢甘休的。”

    宇都桐,抬眼望了望叔父,依旧没有言语。

    宇都渊:“在御,我现在也没想通,刚刚,你为何让那风云锦也进来呢?”

    宇都桐:“寒江待她与旁人不同……”

    宇都渊:“此话怎讲?”

    宇都桐嘴角冷笑了一下:“往日父亲派人盯着寒江,能跟他三条街的那都是高手。

    可是今天,我派人跟了了他三个时辰,他竟全然不知。

    斗场厢房,孤男寡女,一掷千金。

    你可曾见他与别的女子如此形影相携?他说是奉旨护送,我看不过是个幌子,他能带她进这个院子,我们还有何避讳的?!”

    叔父听后,在脑中回想着刚才情形,越想越觉得宇都桐说的有几分道理,不由得点头道:

    “是啊……”

    宇都桐:“这位明山候,聪慧异常,从我们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猜出事情经过,还能找到事情关键所在。

    言语不多,却句句切入要害。

    这样的女子……皇帝把她放出来,怕是不简单。”

    宇都渊又不住的点头,转身问道:

    “在御,那你的意思?”

    宇都桐:“叔父,您还没看出来吗?寒江钟喜欢她!

    可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寒江的性格,你我是知晓的,孤傲难驯,很少与人交际,更何况是女子,怎么就突然对她千依百顺,这太让人不解。”

    宇都渊:“你是怀疑,那风云锦是皇帝故意安排在寒江身边的?用的美人计?”

    宇都桐面露疑云:“好像也不是……”

    宇都渊一脸的不屑一顾:“呵,管他怎样,我宇都家岂会求娶一个残花败柳之人。

    就算她是神族之后,又被封侯,那又如何!

    换了别人家也许会被青睐高抬,可是咱们家向来不缺什么公侯之位。

    况且,她被废之事路人皆知,你母亲这都过不去,更不必说其他了。

    改日,我去与那明山候讲,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宇都桐眼中闪着光,过了许久才又说道:

    “明山候与寒江的也不是你我叔侄能决断的,叔父何必去当那小人。

    倒是眼前小甲这事,我的意思是不要再让寒江参合进来。

    不知道,叔父,您是何意?”

    宇都渊听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叔父,您私下再找念安,让她探听一下,看那个琴奴之前都跟谁来往过。

    我这边会加派人手去寻那两只幼狼。如果没事,我去看看寒江,然后就会回城防营,有事,你派人给我消息,我必速回。”

    宇都渊从他挥挥手,意思让他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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