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坐了起来，她拉住我的手轻轻安抚，我平静后她对我说，有东西要给我看。

    我们没有打扰熟睡的侍卫李新悄悄出去，她跟着我们疲于奔命，就让她好好休息一番罢。到了屋外，沙漠里的星空十分清晰，暗橘色的夜空中许许多多的星星闪耀着冰粉色的光芒。我打开她递给我的那封信，如今的如沙语水平已经可以看懂个大概，这是沙皇的大妃游卡萝写给井乌的信，内容是询问她，哦不，是他俩的儿子维诺的情况，信中称呼亲密，内容暧昧，一看便知那二人是多年的情人关系。

    我对着星光看完了信，抬头和范灵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当时我放走的那个小白脸，就是他们俩的私生子，名义上沙皇的坤泽幼子——维诺.哈蒙，听闻六月时他母妃做主将他许配给了如沙国手握重权的陆茨将军，这人曾经也是井乌麾下一员大将。我的思绪飞快转动，思考着我当时放走他究竟是对是错。

    井乌战死沙场，他们母子二人孤立无援，因此利用维诺的婚事来拉拢曾经的部下，防止兵权落入他人之手。哪能那么巧，如沙国老沙皇就病入膏肓，太子突然暴毙，一想便知与他们脱不开关系。只不过这些人盘根错节的关系影响到了岚墨，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阿里廷与如沙的合作中断，安方支开他们暗杀我和范灵，导致我们落到如今的田地。

    难道如今的困局，都起因于我杀井乌而放维诺？

    见我心绪浮动，范灵拍拍我的肩对我说：“别胡思乱想，你做的对，若非太子暴毙，怕是我们早已落入局中，连岚墨城都出不去了。”

    “这一对母子心机深沉，就怕当时的心软导致以后后患无穷啊。”我叹息不已，更立志以后不能轻易心软。

    “所以这信交给你收好，这次若能全身而退，将来有再遇之时你手里也有他们把柄了。”

    “好，多谢了。”我珍重收好，心里明白范灵私自扣下这封信没给拓跋锐的原因，他拿到后不知会用这个去做什么文章，若是搅得如沙国局势动荡。将来哈蒙七世死了以后，欧佩·陆茨一怒之下打进来，现在的玄霜国还真不见得能抵挡得住。

    休息过后我俩商讨回程事宜，由于范灵和李侍卫都从小在沙漠中长大，因此找到水源并不难，难的是找到回去的方向，回程的路约有三百里，但如果不幸走反进入大漠深处，那可就不一定能活着出去了。我看到范灵手上的指环，突然有了想法。

    “澄灵既然能问人，能不能问天呢？”

    “问天？”“古人不是称‘占卜’为问天吗？既然你的指环可以检验人说的话，能不能向老天问问方向呢？”

    “好主意，能不能成一试便知。”

    她拿出一支箭，划破了手，滴在红莲心上，口中喃喃道：“澄灵啊澄灵，请你为我们指点岚墨的方向吧。”

    这时，指环中本来漩涡一般的莲心渐渐分明了界限，她惊喜地对我说：“有反应了！”

    随后她举起左手，冲着四周缓缓转动，半圈之后指环终于有了动静，双色的心变成了金色。我们赶紧在羊皮纸上标注了方向，她抬头看天，说我们如今是在岚墨的西北边，回程的方向正好是紫蝶星座的翅膀尖方向，若是天色不好不见日光便可以依靠星座夜里赶路了。在古城里修养了两日，我的伤初步恢复，我们便出发回城了，本想将小狐狸放生在这座食物充足的城中，可它在我们出发时一个劲的往我的背包里钻，最后就带着它一起上路了，它那绿绿的眸子十分讨喜，我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莹莹。

    九月廿二

    到岚墨附近后，我们先去岚河坝上想看看情况，果然已经停工了，已经修好的大坝在刚刚过去的雨季后变得漏洞百出，本应在旱季到来后继续修整的，可现在却摇摇欲坠的拦截着此前积存的雨水。工人们都被安方暗地里编入了岚墨守军，他想的应该是人多力量大吧，毕竟没有了如沙国助力的孤城妄图独立，没有实力是不行的。

    我沿着河的两岸找了一圈，所有工地宿舍都空空如也，心里越发冰凉，只找到一张被撕下的告示，他宣称我和范灵死于大漠中，我的人全都被他带走了。我气得一屁股坐在坝上，看着下面奔流的河水，心里乱糟糟的，没有一点主意。

    本来我们出城前夜里在岚河做了布置，吩咐他们收到信号就炸了新修的大坝，本想借此威胁安方，可没想到他半夜下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一切提前的布置都失效了，现在要人人没有，要武器也都找不到，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可见是无望了。

    “轩辕……将军？”正绝望时，突然听到一声柔柔的呼喊，我朝西岸望去，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是钱缤！

    “育湖！”跳下拦坝奔了过去，喊着她的字，一把抱住了她。

    “将军，还好你没死，我看你坐在坝上影影绰绰的，还以为是幽灵呢。”她紧紧抱着我，我们相拥而泣。

    “活着也没用了，看这状况，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不，轩辕将军，我已经等了你好几日了，坝上的炸药已经布置好，就差你一声令下大家就行动。”

    “难道安方没有把人都带走吗？”

    “带是带走了，但大家都不相信你死了，桑图还说你一贯喜欢这样吓唬人的，他们就先跟着监工进城了，这样你回来他们好从内部下手，我说我得看着大坝避免危险，官府的人也没为难我。”

    “那太好了，明天咱们就这样……”我喜出望外，跟钱缤商量起来。

    第二天，我和范灵大大方方地骑马来到城门口，城门紧闭，侍卫通报后不久，两位“领导”就一起登上城楼望着我们，看来濮知府已经被他们控制了。

    “范将军，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幸运了，你毕竟也是咱们岚墨人，若是想通了愿意跟着我们揭竿起义独成一国，我们是十分欢迎的！”阿里廷在城楼上劝我们归降。

    “你们仔细想想，咱们岚墨虽说在边缘，可也不能离了玄霜独自生存啊，大王肯定很快就会派人来镇压的，到时受苦的还不是城内百姓？”范灵苦口婆心地劝他们。

    “就他，我们城里的水患说了十年了才派人来管，赋税倒是年年涨，要是不用交这些破税，早就能修坝了！”安方义愤填膺地大喊。

    “好，就算他不管，你们就不怕如沙国趁虚而入吗？到时候不还得交税？”我忍不住了，插嘴两句。

    见说不过我们，阿里廷手一挥，城楼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所有锋利的箭头一齐对准我们，我不由得觉得腹部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且慢，你们若现在放箭，一个时辰后大水就会淹了岚墨城！”

    “你骗鬼呢哈哈哈。”阿里廷放肆的大笑。

    “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现在岚河坝上已经挂满了适量的炸药，就等我手里的信号弹打出去，修了三个月的河坝就会毁于一旦，里面攒了三个月的雨水会流向哪，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吧。”

    听了我的话，他们两人都是一惊，赶忙派信使来和我们沟通，我看到城楼上安方的表情已经焦急起来，阿里廷则是又气又怕，看来我赌对了，对他们来说，这座城里居民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半刻钟后，城门缓缓打开，我们被“请”了进去，大门关上前的一瞬间，我拉响了手中的信号弹，天空中炸开一朵绿色的烟花。而后我一踩马背翻身向前，看到门内等着我们的两个人惊慌失措和气急败坏神情的同时，拔出剑刺向了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