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王府四路棋局赏六院，皇城九王星动分九宫。（九）
莲华：“主子···不在檀侍人那儿宿下？？”
衍望：“郭御医说了，我不能劳累。”
莲华：“主子不宿下也好，不然明日，檀侍人可要被满府的公子针对了。”
衍望停下脚步，背着手，回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莲华被盯得害怕，低头颔首不搭话。
衍望：“你倒是挺会替我安排。你这样，莫不是平日里也和自己的侍人们弹劾平衡练出来的？”
莲华：“主子笑话奴婢。”
衍望：“今儿是每个院子都有腊八粥吗？”
莲华：“宁国素来宽仁待下，按规矩，皇宫、王府里面上到皇上、王姑，下到仆人，都有腊八粥的。”
衍望：“我瞧着，府里还灯火通明的。”
莲华：“今日礼数多，所以晚膳都用得晚。”
衍望：“那道燕窝牛乳羹，是每个侍人都会有的吗？”
莲华：“是主子的饮食，因在玉簟凉留晚，才会都放到那边。”
衍望：“是谁支会小厨房的？”
莲华：“这个···奴婢也不知。也许是莺哥儿？”
衍望：“跟我走一趟。”
小厨房。
最近衍望很喜欢逢事就查探究竟。
记得小时候总是不明白母皇和姐姐怎么总是疑心很重，现在事情轮到自己忽而也明了了。那么多关系厉害诱惑利益都拴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母皇和姐姐的皇图霸业。难免都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那么多人都算计自己。
小厨房的仆妇们见到自己来了都很意外。平时很少能见到殿下，不过虽不认识，看衣服纹样，看莲华站在身侧，也便知道那是九殿下了。
衍望也不说话，只在室内绕着圈子走。
黎娘：“主子吉祥。”
衍望也不看她，只自顾自地踅摸：“你是这里的管事？”
黎娘：“平娘不在，奴婢是副管事。”
衍望：“平娘去哪了？”
黎娘：“她家里有事，安排完了晚膳，就是奴婢在这看着了。”
衍望：“她家里什么事？”
黎娘：“好像是她女儿今日有些发热，她心里惦记，熬到晚上就回家了。”
衍望：“养育子女不易，我今日也就不苛责你们了。”
黎娘：“殿下恩惠，奴婢代平娘多谢殿下！”
衍望：“今日我的饮食是怎么放到玉簟凉的？”
黎娘：“原本，公子夫人们用的饮食，是北厨房负责。奴婢是负责北厨房的，平娘负责殿下的小厨房。因今日殿下留在玉簟凉里，莺哥儿来问能否加菜。奴婢才知，来小厨房交接时候，平娘主张将预备好的殿下的餐饮，挪去玉簟凉。”
衍望：“就这些？”
黎娘：“是。殿下。”
衍望：“那你怎么知道莺哥儿说的是实话？”
黎娘：“莺哥儿也算府里老人儿了，就算不是老人儿，应该···也不会有小厮会这样掰谎。主子若是生气，即便不来，莲华和芍华两位姐儿也不是好惹的。”
衍望：“莺哥儿那么年轻，也是老人儿？”
黎娘：“莺哥儿也是自幼买入府里的。入府也有两年了。”
衍望：“你倒是很清楚。”
黎娘：“府里人不多，何况莺哥儿从前是府里侍弄花草的。难免能打照面。”
衍望：“还有吗。”
黎娘：“呃···还有一事。奴婢尚未秉明。诉衷情那边，今夜来问，能否加一碗长寿面。因奴婢不知公子寿辰该是何规制，来问平娘，但平娘言说主子也未在府中过寿，府里并未做过长寿面，只叫奴婢斟酌着做，不过分超过公子应有的饮食份额就好。因今日饮食原本已经配好了的，不能过分超过。所以奴婢只做了碗素宽面。若有不妥，还请主子指点。”
衍望：“今日是岑公子寿辰？”
黎娘：“岑公子院里的斯砚是这么说的。”
衍望：“这样啊。”原来他出生于冬日，就在腊八这一天。
黎娘谨慎地敲着衍望的脸色，却并没看出来什么。
衍望：“你忙你的吧。”
说着带着莲华走出了小厨房。
黎娘看着衍望的背影，长吁一声，以前都是听月氏总管吩咐，听闻月氏槐出了事，大约不会回来了。这小王姑就成长起来了，日后怕是更要警醒些做事。
走在甬道上。
衍望：“我记得我曾经让孙令姣帮我去买过一段徽墨。你去库房取给我。”
莲华：“是。”
延寿殿。
衍望盘腿坐在正殿上，盖着云丝小毯子。寻露服侍着饮药。
莲华：“主子，这柄洒金盘龙徽墨，是孙教书从南部带回来的。”
衍望拿过来看看，圆柄墨上周遭盘了一条金龙，尽量不是绘上去的，而是凸起镂刻，栩栩如生，墨身颜色浓厚，有淡淡的香气。
莲华：“主子，这柄墨，是贤贵夫人贺您娶庶夫人之喜，赠与您的。是产自胶东的药墨。还配有一方砚台。”
衍望打开匣子，是一方形墨，绘了黄鹂果树，很是喜气。两只黄鹂成双成对，互相啄嘴逗趣。墨质坚而有光泽，墨身有淡淡的药香。
衍望：“似乎是桐油、松木和一些药的香气。”
莲华：“听闻是四十一味中药研磨的，还有牛皮胶。历经几年才能制成。”
另一个盒子里有一个随形砚台，是梅花砚。
墨条的盒子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打开来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两个鸭子鸣翠柳，一个九儿遍地走。——贤姐夫。”
不禁笑起来，这贤姐夫还真是没读过什么书，倒还真是有趣。应该是知道自己喜欢这些。
衍望：“德傧夫人没有送我什么吗？”
莲华：“德傧夫人送了两盒雪蛤来，说将来给您熬煮补身用。”
衍望点点头。
衍望：“这盘龙墨规格太大，给岑公子只怕会给他惹是非。把这个药墨送给他吧，当我贺他寿辰。砚台搁在我房里。”
莲华：“是，主子，现在就送去吗？”
衍望：“明儿还是他生辰吗？”
莲华：“是，奴婢这就去。”
夜里，衍望躺在床上，很是苦恼。王府里人一下子多起来，自己真不适应。何况都是自己的俸禄养活的人，再不能似从前一般挥霍了。将来又不知他们会如何争端夺宠，一府六院干系着朝中的势力，表面上是侍奉自己，实际上是替皇帝姐姐给一些大臣头脸。
又不知哪个公子、夫人是谁家派来监视自己的。真真无趣的紧。
自己也是闹不明白，如果姐姐喜欢韩山祠，为什么不留他在宫里。如果不喜欢，为何又让他做了那么多年奉茶宫人。如果真是忌惮，为何放在我府里。如果想打压，为何还放在我府里。
桩桩件件令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