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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王于皇春日大祭祀,观国之光衍望爻蓍草。(三)

    第二十回:用王于皇春日大祭祀,观国之光衍望爻蓍草。(三)

    未几日,太和皇帝下了谕旨,为庆明仁太傧即将入府,特进位唐郡王府贵子徐扶楹为庶夫人,才子秦江霁为庶夫人,公子岑时毫为庶夫人,共同侍奉明仁太傧。宽慰韩庶夫人病中忧思,特赋权于几位庶夫人,共理家室。

    这些条令,说是什么庆贺,实际上都看得出来,是给韩家脸色看,把明仁太傧赶出宫里,不让他参与国事。再升别的哥儿位份,制衡韩山祠的权力,韩家一时也给了韩山祠压力,叫他自己使点劲,别还抱着能嫁入宫里服侍皇上的念头,赶紧在唐王府效力才是正经。

    衍望又自己吩咐了,进位檀倌为贵子,柳倌为公子。她安排了个道士,在府里散播檀倌命格旺妻的言论,只为了给他个贵子的名头,让他在府里过得好一些。不过这法子,府里人也看得出来,自从入府,九娘娘就待檀倌别个不同。一个个只心里羡慕,自己不是被唐主子怜惜的那个。

    皇上又赐了一个小厮下来,模样十分娇媚,年岁不大,确实看起来可人疼,原本以为这样的模样怎么也是来当侍人的,可是偏偏赐下来是做下人。唐主子表了意思,要他来府里的糖粉宫做事,为自己的奉茶小厮,别人不准使唤他,且他除了侍奉自己喝茶穿衣,不做别的活,还许他居住在延寿殿旁边的耳房里。这会子,都以为他是个特别的通房小厮,他虽然身份不高,可是日日在殿下前面,谁也不敢轻视了去。每次有哥儿去糖粉宫,都格外礼遇。

    那雁羲也不骄矜,别人尊他一声哥哥,他也受用,来回通禀之事也算勤勉,只是娇懒不爱干别的重活,稍微累着了就连连叫喊,非要坐着躺着歇一歇。谁叫他从小就是被控鹤司培养做服侍王姑的人,除了枕席上的功夫,别的他还真不会。他对旁的夫人公子倒是无嫉妒,只是身子特殊,总是想往唐主子身上贴,看见别的公子夫人来良人居,他也红了眼眶想侍奉,还说也不介意多几个人,逗的衍望喷着茶水乐。

    雁羲的身份,最刺痛的倒是韩山祠。只因他想起来自己的过往。每次看见雁羲,都要怔怔然一会,然后不认命地咬着嘴唇。

    自从上次陪衍望入了宫,韩山祠性情倒是有些变。韩家人训诫他,他也听不进去。只是平日里和九娘娘打照面的日子倒是多了。九娘娘对自己也没什么暖意,但是事事缺有些怜惜自己的意思。关于晋位分,她也来安慰自己了,自己缺的少的,她倒是比自己想的周到。还经常派人去寺庙里请佛像、香炉和佛经给自己。每次见到她,都会忍不住看着她发呆。过了这个年,九娘娘长大些了,身量高了点,穿戴起来真的和皇上年轻时候很像。脱了点稚嫩,有些溪族女儿的英气妩媚。平日里更看重府里的人,比皇上多了些垂爱。事事喜欢计较缘由,分析真理,倒比皇上更痴一些。有些像,有些不像。自己对这九娘娘,还真忍不住更上心了。也会打听些今儿她宿在哪儿,用膳了吗,有没有添衣服减衣服,每次知道她去了别人那倒也不是吃醋,只是忍不住想照看她,她比自己小几岁,看着她虽然是自己的妻主,却始终那她当孩子操心。韩珮和韩琚时不时劝他,和九娘娘修好,也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韩山祠死活不承认,只说是替皇上照顾她的幼妹。其实韩珮和韩琚都看得出,唐主子是一点点走进主子心里了。

    衍望看见韩山祠经常来糖粉宫看自己,平时也吩咐人给自己加衣服、减衣服。从哪个哥儿那边出来了,他也会叮嘱小厨房不要给自己做油腻的东西,也要注意进补。只以为,是上次韩家派人来劝导他的缘故,以为他是放不下韩门府的荣耀和庶夫人的权柄。也不太放在心上。只是怜悯他是韩府的棋子、男儿家如浮萍般的命格,所以对他还算照顾礼遇。

    衍望喜欢和小秦练剑,两个人也一起晚上点灯在他房里的床上,穿着寝衣看兵书,打打闹闹拌嘴,倒是很有意思。只是宿在一起时,秦江霁不懂得侍奉女人,只自己憨憨睡着,经常踢被子踢到衍望,把衍望生生踹醒了,便拽他耳朵,却鼾声如雷怎么也拽不醒。反复如此,衍望也很少宿在他那了。

    秦江霁自己也没心思在侍寝上,加上又进位为庶夫人,便居在主殿了。因着衍望又喜欢和小秦看兵书,又不愿半夜被他踢醒,一向又怜悯檀倌住得远,就让檀倌做了小秦院子里的人。居在临江仙的西偏殿。玉簟凉的牌子也一并挪到里头,挂在西偏殿那。

    因着临江仙牌子和秦江霁气场不合,所以大笔一挥,改换成了江城子。秦江霁也乐得,直说这才像个小教头的住处。

    小秦公子虽然当了庶夫人,也算个小主子了,却还是难改疯疯癫癫的本性,平时里嬉笑打闹一个不落。檀倌安静,有时候早上被吵醒也不恼。

    辜青林那,南蓉去拨了两个小厮侍奉,衍望给他们起了名字,一个叫听羽,一个叫览词。辜青林对这两个名字倒是很受用,知道唐主子还是赏识自己的。

    等到了太傧入府那日,衍望被安排着穿了溪族传统的服饰。似是那立春祭祀穿的衣服一般。满头的珠翠晃来晃去琳琅振响。其他的夫人公子也都穿了正式的宫服。在府门口列开两排,当中是衍望和韩山祠。

    等候的时候,衍望和韩山祠寒暄了几句。大抵是看他似乎没休息好,他说是预备太傧的礼节物品,所以没怎么睡,衍望柔声安慰了几句,他也很是受用。旁的哥儿听着也有些羡慕。

    那秦江霁听闻明仁太傧年轻时候做过武将,随先帝上过战场,倒是很兴奋,指望着和太傧讨教,将来也能如此。

    看见芸儿偷偷看芍华,眼神怯怯的,衍望心里打了算盘,这俩小孩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俩的事儿,上次路过芍药所,听见两人在里头云1雨不休的声音,真是令人面红耳赤。

    自己也不想去责问她总是替徐扶楹说话的事。

    听见外头敲了钟和锣,又有一排排宫人击掌的声音,便知道,是太傧要到了。

    一顶墨绿色的轿子,外面绣了凤的图案,那图案极大,轿子的帘子也是浮光锦做的。

    身边的老宫人掀了帘子,请太傧下轿辇,里头的人出来,衍望终于见到了这位明仁太傧,韩容岱。那位先帝奶奶年幼的情人,一起上战场浴血奋战的战友,也是共同治理国家的宾主。

    他看起来有些年岁了,但是极为精神矍铄,有些书卷气,一双凤目配山眉,很是荣华非常。肤色有些麦穗色,似乎是从前常年在战场上晒得。他个子并不那么高,但是身姿挺拔,一举一动都是中原武将的感觉。更有些儒生的严谨,皇族的神圣不可侵犯。他衣服穿的并不厚,披风也只是浅褐色单层的,能看见里面的胸膛臂膀都是健硕的。能想象到,喜爱中原文化的先帝,是多么迷恋爱重这位太傧,仿佛中原男子的风情才华都集在他一身。

    他不愿被宫人扶,自己下了轿子,也不摆谱不骄矜。

    他搓了搓手,嘴里口吐寒气。

    看了看周围的哥儿们,看了看韩山祠,最后看见了那个鲜亮明媚的身影。他先是有些失神,进而不禁眉开眼笑。众人看见太傧没有严肃神色,已然开心,便都松了一口气。

    都纷纷给太傧行礼。

    衍望看见太傧冲着自己笑,也觉得亲切,仿佛自己记忆里有这个认识很多年的人一样,欢欢喜喜上前去问安,也不见外,跨着太傧的胳膊走。

    明仁太傧以前就颇为喜爱衍望,他并不喜欢她的父傧楚傧,但是很喜欢衍望。只因为承天皇帝的帝王颜色狠厉威严在太和皇帝身上,而肆意放纵敢爱敢恨的一面就传给了衍望。看见衍望单纯的明媚的样子,明仁太傧想起了幼年时和百里晏在草原上相爱的时光。只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分外宠爱。

    韩太傧:“小龙儿,最近可是长高了不少,也能随着哀家骑骑马去了。”

    衍望:“都道我是失了忆,可是见到您还是觉得亲切,好似认识很久了一样。”

    把太傧请到了千秋岁里,看见衍望给自己题的匾额,确实满意。

    衍望:“太傧是千岁,太傧的功绩和母亲的故事也一定名垂青史!”

    韩太傧:“你倒是知道我!”

    太傧坐在了上首处,衍望和一众的夫侍在底下行礼叩拜。

    太傧喝了茶,言说自己不爱热闹,若是有心,在骑射场陪自己操练操练就是了,别的事情自己一概不爱管,山祠这孩子心念佛事,自己也想随他去,不想强求,人生在世,自己活得开心就好。听见这些,衍望也懂了意思,大抵是知道韩山祠心在姐姐那,不想施压给他去争宠,这明仁太傧还真是和先帝情深义重,不是争名夺利之人。

    韩山祠侍奉太傧很是勤谨,衍望也未责令旁的夫侍日日去侍奉,只初一十五来请安就好。太傧自己也说喜欢安静,不爱被家事烦恼,余生拾掇着兵器和以前同先帝的回忆就好。山河自有皇女们去收拾。

    说到山河,他似乎有些恨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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