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听名号讼师冠绝京城，拜秀才九儿求知乡野。（七）
韩山祠被太傧狠狠教育了，原本想去小花园里散心，走着走着，却走到了八角斋附近。这八角斋需得亲王府邸才能修建，郡王若是想修也得在此基础上有所减少规制才行。皇家注重子嗣，所以才有了这八角斋。修建来给王姑和夫侍们寻欢作乐所用。
说起来，自己还从没来过这。
偌大的草丛花园，把八角斋隐藏在里头，被诸多树木遮挡住。平日里除了洒扫的下人更无人来这。
推开正中央的一扇门，两侧是沐浴洗漱的物品。再推开一重门，就是八角斋的内室。一张圆形的雕栏床在中央。四周新添置了些画卷，均是民间师傅们手绘的春景画。一时惊异，自己家中的公公们从未教授过自己这些伺候妻主的方式。记得出阁之前，自家乳公们也同自己说了新婚时候怎么和妻主欢好，可当时自己只顾落泪，并未好好听。从前在御前伺候的日子，看着别的宫傧怎么伺候皇上，自己也是知道一二的，便也不用人教，也能猜到如何侍奉。曾经和皇上偶尔的接触，也知道些风情，原本有些这个，应该极为期待为人夫的那天。可偏偏自己心里期许皇上，入了唐王府后，就一直和唐主儿别别扭扭。好不容易现下和好了，自己心里念叨着床笫之欢，唐主儿不是去宠着别人，就是出门游历了。有时候寂寞得紧，只能夜里推窗数星星玩儿。
现下看着这些画里，女子与男子之间恩爱缱绻，这两腿上更是发酸发软，只想唐主儿回来和自己好好叙情，再不要似从前那般高傲，也学着这画里的男子，躬身弯腰、匍匐捧抱地侍奉她。
因着身子难熬，腿上发热发软，便躺到了圆床上，睁眼看重顶上的画儿，是一位妻主八位夫侍。竟不知原来可以这样。心里又妒忌又发痒。似是暗骂似是期许，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能手拿帕子按着心口喘息。
突然闻听到重重开门的声音，猛然坐起。
柳倌：“怎么你也在这？”
韩山祠被吓了一跳，他怕自己期待入主八角斋的事情被人发现，他怕柳倌知道他想在这侍奉唐主儿。
柳倌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合适，便行礼起来：“见过庶夫人。”
韩山祠：“起来吧。”
柳倌环顾四周，他虽然见识多，却也被这儿惊着了，“早听说亲王府邸的八角斋，今日方才得见，果真不一般。虽说旁的人家里，也有多为夫侍们一起侍奉妻主的场所，却也没有这里装点得华贵奢靡、风情万千。到底是圣上最宠爱的亲王，这画可是坊间最有名的风俗画师兰菱笑所画。这一画可值千金，这么多副画便是万金之数。”
韩山祠：“你···”
柳倌抚摸着画，转头对着韩山祠妩媚一笑：“庶夫人想问我为何来这？那自然缘由和您一样了。”
韩山祠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领，不敢直视他。
柳倌在房内踱步：“我在坊间跳过那么多场舞，酒席上也见过了诸多达官显贵，便是皇上，也看过我舞。欢乐场里耳边吹过了不少话，京中凡簪缨富贵之家的女儿，还没有不喜欢这般多龙戏凤的。虽然与娘娘欢好短暂，却也能猜到，娘娘也会喜欢这儿的。不知何时能启用八角斋呢？”
韩山祠：“这八角斋也未必用来供多为夫侍所用，自然也有亲王只爱带一位夫侍来这享乐的，只求场所更有风情罢了。”
柳倌：“哦？这么说，夫人您是有把握让娘娘只携了您来这赏玩了？”
韩山祠紧闭着嘴，也不抬眼看他。
柳倌放肆地直接躺在了床上，和韩山祠不过咫尺距离。
柳倌：“哟，原来这儿还有一幅画，最烈的画作原来在这棚顶上。八美戏一主，真是好看。躺在这床上看这场景，怎么会不情动呢？便是只带了一位来，看见这个也会多传召几位吧。”
韩山祠直挺挺坐在那，一言不发。
柳倌见他不说话，猛地坐起，贴在他耳边悄悄说话，韩山祠觉得不适便躲了一分，可柳倌不依不饶，拽着韩山祠的袖子不让他走：“韩夫人您躲什么呢，侍身与夫人共睡一张床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何见外呢？”
韩山祠瞪了他一眼：“我与你不同。切莫攀扯我，你若是有心，好好调理身子，为殿下早日生个孩子才是正经。”
柳倌：“也不知，这侍身肚子里现下有没有殿下的孩子。不过庶夫人肯定是没有的。”
韩山祠：“你——”
柳倌：“每次娘娘去看太傧，庶夫人次次不过是留娘娘用早膳，连午睡都没有，庶夫人难道心里不着急吗？”
韩山祠：“你还是在意你自己的恩宠吧！”
柳倌拽住了他的胳膊：“难道，我与夫人的恩宠，不能绑在一起？夫人是名门少爷，自然是饱读诗书。可这伺候人的功夫，黄金屋里却没有。夫人难道不想进益进益吗？”
韩山祠：“你想说什么？”
柳倌又暧昧笑笑：“您在太傧宫里，虽然能经常见到娘娘，可是毕竟那地方就在太傧身边。九娘娘纵使哪天想和你欢好，也得顾及旁边有太傧不是？纵情伸银，也得避开长辈啊？我自幼生在欢乐场里，不识几个字，虽然是清白身躯，可是争宠和伺候人的功夫可是学了不少。夫人——难道不想与我在一起邀宠吗？”
韩山祠听得心里一紧，手里捏住了帕子。
柳倌：“这娘娘也是不通人事的少女，第一次开这么烈的荤，难道夫人不想占个头彩吗？左右我无家世背景，总比和徐夫人联手好吧？”
韩山祠仿佛被点通了看着他，复又觉得不妥，叹着气摇头。
柳倌牵起了他的手：“这儿僻静，和娘娘在一起最好不过。侍身奉劝夫人，还是不要拿着那些大家公子的自持之心的好，女儿与男儿欢1好，本是天恩，纵情任性些，也不过寻常。何况要拿那些仁义纲常拴住自己，不让自己快活呢？娘娘年轻，日后的夫侍与孩子只会越来越多，难道夫人不想先怀了王女吗？眼见徐夫人越长越大，倘若长开了，更加利落俊秀心眼儿多了，可就不好压制了。”
句句说在韩山祠心上，他听了只能怔怔思索。
柳倌：“我的话，还希望夫人听得进去，让柳倌我承蒙夫人关照，也有换个宫苑的时候。毕竟宫苑更大些，又都是自己人，和娘娘玩花样的时候，也能玩儿得更开。放声伸银，好不快活呀。”说罢，起身拍了拍韩山祠的肩膀，便走了。
良久默默，暗自沉吟。
失了魂魄似的在路上走。
韩珮：“夫人这是哪儿去了，叫奴才好找。虽然春日到了，也不能穿得这么淡薄在外头久站啊。”
韩山祠：“珮儿。这府里，还有哪座院落是空着的？”
韩珮：“如今念奴娇只住着雁羲小侍。按照他的位份，原本不该住那么好的偏殿。可他现下有伤，动弹不得。否则夫人若是住在哪儿也是极好的。前边两座院子更华贵，都是二进院儿，一个叫声声慢，一个叫雨霖铃。只怕这两座院子，只有正夫人、侧夫人才能居主位。娘娘不喜欢人进糖粉宫，只怕将来有了正夫人也只能让其住在这两座院子里。那两座不光是宽敞、装修得好，还离糖粉宫那么近。想必谁住进去，也是独得恩宠了。不过二进院儿那么大，将来应该也有寻常夫侍住在侧边的偏殿厢房里。”
韩山祠：“念奴娇···声声慢···”
韩珮：“夫人今儿怎么问这个？”
韩山祠：“雁羲是怎么有伤了？”
韩珮：“说是服侍的时候累着了，身上有伤痕，都青紫了。”
韩山祠：“你怎么知道？”
韩珮：“前儿个，进去的医官说的。而且，那南蓉总管不便进去，莲华姐姐和芍华姐姐商议了，让芸儿进去看的一眼。据说身上都是勒痕，腿上和后腰上还有被打得青紫的迹象。不过嘴儿和那里也肿了，可见着实劳累。”
韩山祠心里发酸。
韩珮：“夫人···奴才不该说的。夫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韩山祠：“芸儿是徐扶楹的陪嫁小厮吧。”
韩珮：“是。”
韩山祠：“她们几个，也真器重徐扶楹。”
韩珮：“不过是当时情急，去了旁边院子找人罢了。那念奴娇，不就在惜分钗旁边吗？”
韩山祠：“唉。你去问问南蓉，需不需要你进去照看着雁羲。就说是我怕她忙不过来。她若是应允了，你就在那伺候他几天。有事来回禀我。我这就回太傧那儿了。”
韩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