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家事缠明仁太傧行令，国事恼太和皇帝改律。(十四）

    雁羲心里藏不住事，也从不内耗自己难过。见府里得事情都解决了，便又来缠着辜青林学唱戏。辜青林性子好，教雁羲只是教些入门的，既然不难，也顺带着教着。那檀倌和岑时毫也喜欢看戏，几个人便在诉衷情内开了场子，看着辜青林教习。

    雁羲在宫里的控鹤司被训得不知羞怯，也不管来的人多少，辜青林愿意教他，他便开心。闲时又说起奇怪柳公子怎么不来了。

    辜青林听了沉默，旁人不知，他怎么会不明白柳倌的心思。

    一个舞伎，腰受伤了，不能再跳舞了，对他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他原本想着，等会了唱戏，唱曲儿也精进了，便有了别的用处，想必娘娘听了曲儿，会忘记跳舞的事情。

    也许哪一天，自己好好养着，就会又能跳舞了。

    只要能跳舞，自己就是独一份，谁也抢不走自己的光芒。

    辜青林是知道他的，腰受伤了，他能看出来，所以平时也帮他瞒着。他知道柳倌心里苦，柳倌要强，跳舞从前日日练习，哪一天都不放松。从前跳舞，是为了出名，不被班主送去服侍人。而后入了王府跳舞，是为了在娘娘面前出头。

    想要独一份的恩宠。想做个有用之人，让娘娘看得起自己。

    那一日，柳倌哪怕认了药是媚药，也不愿意让人知道他自己腰伤了，辜青林便知道柳倌的心有多要强，他远比自己想象的性子更烈。

    辜青林：“是呢，倒是这几日不见柳公子。也许···是天气不好，人懒得动吧。”

    雁羲倒是没有不开心，柳倌不来，他雀跃还不够。

    岑时毫：“柳公子在声声慢里，应该有侧夫人照拂吧。说起来，侧夫人的礼也快到了。从前他做庶夫人时，为了年节仓促、娘娘病中，一切从简。这一次，应该会好好办吧。”

    檀倌点点头：“是呢，这一回三个喜事。太后自己不喜欢热闹，说都要宫里做礼。自己不愿意动弹。殿下封王大礼和侧夫人的礼倒是少不了的。”

    岑时毫：“太后虽然不喜欢热闹，可这件事对韩家时大事。想来，韩家会来许多人恭贺。咱们若是碰上，或是需要人手，也该帮衬些。”

    雁羲：“还是岑夫人这样识大体。”

    辜青林看了雁羲一眼，雁羲方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嘴。

    辜青林：“近日，也不知徐夫人在忙什么。以前倒是总听说他和秦夫人打打闹闹的，倒是一景儿，可惜我没瞧见过。”

    岑时毫：“那有什么难的呢，小秦最是闲不住。过两日两个人没了心事，便又闹开了，只怕你嫌吵呢。”

    柳倌虽然搬入了显贵的声声慢，可是心情一直晦暗，全然没了昔日的意气风发。整日窝在偏殿里面。不说话，也不见人。

    南蓉遣人来问匾额的事情，也被自己赶了出去。

    从前自己看着柳腰轻的匾额很得意。

    而今，只觉得刺目。

    好像每看一次，就在提醒自己已经不能跳舞的事实。

    一针一针，扎进自己的心里。

    侧夫人迎来送往，像一直开了屏的花孔雀。

    自己才不愿凑他的热闹。

    何况他如今的热闹，也不差自己一个。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腰伤了，怎么会去找他结盟。要去做那两个人服侍的把戏。

    这几日，一直伏在床上默默不做声。连着膏药都懒得上了。小厮来问了几次，自己都不爱搭理。又是骂，又是赶。好似不听见他们劝告敷药，就能骗自己，自己的腰一点事没有一样。

    听见珠帘轻轻被拨动的声音。

    “我说了，出去！”

    红鹄：“公子，是娘娘遣了御医来。要治您的腰伤。”

    柳倌抹了抹红红的眼睛，扶着腰起身，“什么？！”

    红鹄：“公子，是娘娘的意思，宫里遣了一位女太医，一位男医官来。怕您不愿将腰示给她人，才又传了一个男医官来。”

    柳倌坐在床上，咬起了嘴唇。

    她···竟然如此好心吗？

    果然，她在意我能不能跳舞的事情。

    果然，我若是不能跳舞，对她来说，真是形同废人一样。

    她真是在意跳舞这件事。

    她在意，我就一定要好好治。

    决不能，决不能让她认为我毫无用处了。

    想罢了，抹了抹眼泪，“把帘子拉上，只先叫那男医官来。”

    红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