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帝后大婚恩罚重修历，封王大礼青冠已绝尘。（十二）

    韩山祠已经在闺房里等了许久。这次婚礼，是他求着韩太后，硬塞进来的。今儿他忙活了一整天，身上觉得汗津津的，便在回到寝殿后被伺候着沐浴，换了一套桑蚕丝的红喜服。

    这套喜服不似刚才那套正式华丽，但更透些，更清凉，也更···诱|人一些。这场封王礼，他里里外外花了好些心思。这也韩家的权势。从前他浪费了和唐王的新婚花烛夜，而今借着封王礼便再办一次。办得比从前更华丽更放肆。

    等了两个时辰，终于她敬完了酒回来。

    两个人坐在喜床上，他静静等待着她挑起盖头来。

    那杆如意称，是由林太傧递过来。王府内主婚的便是这位林太傧，他与韩太傧从前交好。他没有子嗣，自从先帝去后，任他从前如何得宠，也没了权势。而今韩太后相邀，他自然得来。

    林太傧听了身旁的小厮敲磬九声，便捧着笑脸念道：“挑盖头，落头浓，好一个龙儿配鸣凤。一挑国色天香，再挑称心如意，三挑吉祥如意拜花堂。盖头挑起，共同欢喜；盖头落背，荣华富贵；成双爱侣，早生贵女。一挑，挑一个称心如意，又一挑，挑一个俊秀端庄，中间一挑芙蓉出水配成双。挑盖头南斗六星秤杆上，福禄寿喜聚吉祥，天降祥瑞在今夜，挑开红锦见娇郎。新娘三挑盖头，左一挑吉祥富贵，右一挑称心如意，中间一挑挑出个金玉满堂！”

    众人笑作一团，只有唐王酒醉笑不出来。

    她听得林太傧终于念完了词，才抬手挑下了原本就是薄纱的红盖头。

    刚才看见里面他影影绰绰的笑容，而今见了真容，他凤冠霞帔一头红，真是好看极了。他素日不爱戴额配，而今这段红宝石嵌白水晶的额配映衬得他绝世光华、含情脉脉。一时还真看怔了。

    韩山祠含羞低着头，听见林太傧笑着说：“瞧瞧新郎儿的模样是不是俊美到唐王殿下心里去了。”他才瞧瞧抬头看了唐王一眼，转而看见小厮和太傧们一脸笑意，他又脸红低下头去，“净取笑人。”

    见两个人坐好了在喜床上，林太傧拍了拍手，“喜公奉喜酒！”

    说着，两个已婚的男儿走了上来，其中一个腰腹部略微鼓一些，而另一个···！

    衍望极为震惊，脱口而出：“寰尘？！”

    徐寰尘一脸苦笑，手中端着喜盘，恭敬福了福礼，“恭喜唐王殿下，喜结良缘。”

    衍望：“你怎么在这儿？！”

    韩山祠听见她对喜公的称呼似乎是名字，心里惊异，看了看衍望，又看了看徐家喜公，略略皱眉。

    林太傧看了情状，出来解释道：“皇上亲口谕旨，唐王您现下还没有子嗣，府里的夫人们都尚未有孕，要这婚礼的喜公必须是有子嗣的才行，自然，地位也不能矮了。这位是从前徐家的公子，现在嫁给了太医院判伊太医，这一位是寿山郡王的侧王夫，与韩夫人是同族同辈的。二位夫人都是有喜的，您瞧是不是？”

    衍望看了看那位寿山郡王的侧夫，果然像是有几个月身孕的样子，看寰尘脸色发白，还没有显怀。

    衍望挪不开眼睛，一直盯着寰尘看，听见他已经怀了别的女人的孩子的消息心里莫名一痛，尤其，他怀的是那个奸臣伊业耽的孩子！她的心便又恨又痛！

    韩山碧的脸色不太好，若不是韩太傧开口，他才不会挺着肚子来这，便急忙捧着喜盘子奉上。

    徐寰尘也随着奉上，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两双眼睛一双是惊异与遗恨，一双是怨念与思念。

    片刻，徐寰尘开口：“琼浆玉液，情深意浓。请二位新人互敬此杯。红尘万里誓言玖存，寰宇洪荒心如初见。”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像刀子一样刻在她的心里，若真的要伤她，偏偏他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一个被妻主抛弃的儿郎，决绝地向妻主表明和离前的心迹。

    她拿起酒杯，仿佛有千金重。在众人的声笑里，与山祠交杯饮下。她额头早有微微的汗水，此刻流了一滴泪水，也很快淌下来，和下巴尖儿上的汗水混迹在一起。

    她把酒杯放在寰尘手中的托盘里，又看着他。

    寰尘苦苦假笑，“合卺酒,鸳鸯帐，情爱缱绻,月圆花好。愿二位佳人，柔情蜜意、花开并蒂，永结相亲，白首到老。”

    此刻的他有一种莫名的破碎感，仿佛这句话再念不完，他就要流泪风化成灰烬。

    韩山碧捧了盘子开口道：“请二位新人吃饺子。”

    衍望看见里面只有一个勺子，便端了碗，盛了一个饺子，喂给韩山祠。韩山祠自然心里甜如蜜，言笑晏晏地吃下，没咬几口便吐了出来，说道：“生的？”

    韩山碧眉开眼笑起来。

    林太傧接话道：“侧夫人说是生的，自然是生的。”

    众人的笑声让韩山祠脸颊更烫起来。唐王倒是心里没有意思，她一直看着徐寰尘。

    直到礼节履行完毕，众人散去，她盯着寰尘的背影，寰尘也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