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帝后大婚恩罚重修历，封王大礼青冠已绝尘。（十九）

    阎岱姬看她仍不起身，站在那里有气无处生。

    蔺紫安看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刚好碰到了九大人，便邀请进来做客。人多起来自然热闹。

    而一室之内的其他人都陷在震惊的情绪里，她——是唐王？！！

    唐王身边的身姿有些颤抖，即便是见多了富贵女儿的春行君，也不免惊异。

    浑身上下打量着这位宫门贵胄九皇女。想依稀从她身上辨识出些皇族痕迹。

    人已到。即便不喜欢唐王，阎岱姬行走官场多年，也不得不敷衍着。衍望打量着她和蔺紫安的言谈，悟出来一个道理——她俩应该原是不熟。

    阎岱姬喜欢青嫩的哥儿，即便衍望和阎岱姬没有来往，她在花柳街里打听也是知道的。可蔺紫安居然点了春行君作陪。春行君再风华绝代，身上也没有年幼时的清纯劲儿了。在花柳街多年，早沾染了风尘气息。

    阎岱姬瞄了一眼春行君，她因为唐王在场，不得不坐下。可坐下后却一眼也不看春行君。只闷自喝酒，偶尔和蔺紫安说话。蔺紫安好似很奉承她，但阎岱姬却没什么话。

    比起春行君，阎岱姬似乎更在意唐王的存在。偶尔想和蔺紫安低声说些什么，却也要看看唐王在做什么。

    她不搭理春行君，闹得春行君很是尴尬。他既然收了银子来陪酒，自然该说的话要说，该敬的酒也要敬。他偶尔尽职尽责地提一杯酒，阎岱姬撇他一眼就拉到了。

    他尴尬笑笑，也不闹事。倒是这些被唐王看在眼里，他才觉得是真的难堪。

    阎岱姬忽而看到了唐王身边那个小厮，真真年岁不大的样子，一时心痒，狼子野心的眼神露了出来。兰歌儿看见了，害怕得紧，搂住衍望的手捏得更紧了些。

    “还未恭喜唐王，上次内通高丽细作的罪名化解了。”

    衍望冷笑了一声，“阎侍娘身在工部，还能关心本王。真真是心系朝廷，还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唐王府？”

    阎岱姬风流地捧起酒杯，慢慢晃悠着，眼睛盯着兰歌不放，“不见唐王自然不知，唐王原来好雏儿。”

    衍望的眼神骤变。

    蔺紫安见状，忙打圆场：“唐王殿下不知，这儿的小倌儿，若是清倌儿，眉心会点胭脂记的。”

    衍望回头看了看兰歌儿，他眉心处确实有一颗红痣，还以为是天生的，没想到是莳花馆的管理制度。

    兰歌被看得有些害怕，拿着扇子捂着下半张脸，把头低的更深。

    “阎侍娘精于此道，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早就听闻，唐王两年前，曾经孤身来花柳街，只是披着一身的病被抬回王府。没想到，唐王玩得倒是不多。”

    春行君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阎侍娘不仅喜欢看本王，还喜欢研究叶家。真是栋梁。”

    阎岱姬见她提起叶家，感觉不妙，便转移话题到自己心坎儿上，“唐王殿下既然少来，不如今日阎某教殿下一个玩儿法，如何？”

    “哦？不知阎侍娘说的是什么。”

    “换|夫。”她的笑容愈发邪魅狷狂。“如何？”

    几位小姐神情都谨慎了起来。这玩法在花柳街是常见，可谁敢蓦地和王姑娘娘提起。服侍过王姑的男人，若是王姑不开口，是不能服侍旁人的。花柳街的女人，若是成群结伴来玩儿，□□畅多次，是有爱玩儿换|夫的，自己玩儿够了，当场和姐妹换对方的小倌儿来玩儿，更有新鲜|禁|忌之感。即便不在花柳街，坊间那些花心的女人，也有把自己的小侍给客人姐妹玩儿的。

    这话不仅淫|（滴滴滴）|荡，且有些冒犯唐王之意。

    唐王听见这话，一觉冒犯，二来她方才看见春行君坐在阎岱姬身边已有不满。春行君给阎岱姬敬酒时她更是火大，如今要和她换|夫来，她虽然想要春行君坐自己旁边，可醋意已然生起，她很想气一气他。

    “阎侍娘这是看上本王身边儿的兰歌儿了？”说着，转过身把兰歌搂在怀里，“可这是我的男人。阎侍娘身为臣子，沾染本王的男人，大为不妥吧。”

    阎岱姬见她明晃晃点了自己，便不能冒犯，她心里不安乐，很想拿人发泄发泄。

    蔺紫安见阎岱姬似是火冒三丈，忙说：“阎家姐姐既然喜欢年轻清纯的，是我招待不周，再点几个就是了。”说着便要招呼老板来。

    阎岱姬还没有得不到男人的时候，此时胜负欲已起，“诶——既然出来玩儿了，自该尽兴些。在一处，遵守一处的规矩。唐王怕是不知道莳花馆的规矩吧？”

    见唐王不发一言，阎岱姬借机生事起来，“莳花馆的玩法不同寻常。行酒令是第一要紧。唐王身边的清倌儿也有规矩，陪酒是次要的，若是有人点他陪|夜|开|苞，他就得舍了陪酒的活儿，伺候过|夜是正经。这行酒令呢，就是女子若接不上酒令，就要舍得自己的筹码，也就是身边的哥儿。”

    “阎侍娘是铁定要本王的身边人了？”

    “哪里，是想带唐王玩得尽兴而已。”

    “那阎小姐，是狂兴大发，迫不及待要先点人进内室陪|夜。还是要和本王互掷筹码？”

    “蔺紫安——”

    “妹妹在。”

    “蔺小姐不在朝廷，怕是不知道皇宫内事。每每皇族内部宴席，都要行牙牌令、对酒令。唐王的令，是王姑之中行得最好的。今儿是你有福气，就看唐王许不许你开眼了。”

    蔺紫安恭顺笑笑，“臣女确实不知，真是孤陋寡闻，该罚，先敬唐王殿下一杯，祝贺唐王礼成。”她起身，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王见她驯顺，便给了面子，也饮了一杯。

    阎岱姬见蔺紫安不配合她，没出气，更卯足了劲儿，“知道唐王喜欢诗词，不知道通不通教坊的曲儿。”说着扬了扬手，教弹琴的哥儿停下。“方才，这小倌儿弹的，是《六幺令》。‘雕檐外，红日低。画栋畔，彩云飞。十二栏干，栏干在天外倚。’”

    衍望没听过这曲子，不过依着她说，应当她对这曲子是极为熟的。

    春行君见她皱眉，便解释道：“娘娘不知，这词是《王粲登楼》中的一句。写三国时王粲因恃才骄矜而屡遭折挫，登楼遣闷时趁醉吟诗作赋的故事。这一段，用的便是六幺令作曲子。”

    阎岱姬见春行君好似很关心唐王，不禁更加冷笑，“既然这词里写的雕檐画栋栏杆，不如我出一令，以此为题，看唐王对不对得上，如何？”

    她的笑容邪魔又浪荡，看得衍望背后一寒，可看见她又故意搂住了春行君，胜负心陡然而起，便直言：“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