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皇上知道了岑夫人有孕之事，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堆山填海，好似对唐王府来之不易的第一个孩子很是重视。岑侍娘也送了不少补药来，又将时毫儿时的用物拿来，时毫看了，仿佛童年的缺憾都完满了起来。

    不过，皇上并没有放九儿的假。仍旧需要赶赴西京。衍望虽然不明白西京之事有什么重要，但凭皇姐做主，她也不想质疑。好在，只是去一个月而已，八月中秋前一定能回来的。

    时毫亦是明白事理，看九娘皱眉担忧，便劝着自己无妨，不过是男儿家怀孩子，哪里能让妻主天天陪着。衍望对前事总有愧意，百种担心，又怕别的夫侍对他不好，便要檀倌儿和辜青林好生照看他。檀倌儿与辜青林虽羡慕，好在秉性纯良，檀倌也是真心喜欢孩子的人，便更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

    雁羲那儿月钱并不多，却也攒了银钱打了一对手镯，给了岑夫人，作为贺礼。只求孩子出生能多抱抱孩子。他总想着蹭噌运气，自己也能咣当生一个下来。岑夫人被这赤子心肠感动，还说好好保养自己，不叫雁羲弟弟失望。

    江霁在自己房里翻箱倒柜，拿了好几种兵器要赠与未来的小王女，都被惜锋怜剑拦了下来。真真莽撞人也。他不服气，又跑到岑哥哥面前，叫他评理，是不是唐姐姐的女儿也得习武练剑才成。岑夫人捂着帕子笑，直说若是女儿，定然要拜小秦为师父才行。秦江霁听了这话无限地自豪骄傲，把王女后边二十年的习武生涯都规划好了。

    柳倌这几天听韩山祠哭得头疼，可韩山祠却不敢在旁的夫侍面前哭，一来二去两个人的来往倒是深了许多。

    徐扶楹怕得很，他多么想往侧夫人位置上爬。可岑哥哥怀了孕，想必只要生下女儿，少说封个侧夫人，封王婿也不是不可能。这王姑只能有一个王婿，两个侧夫人，想到自己的未来，便更伤心起来。有时候言语放肆，总希望岑夫人生的是男孩，别与自己争。

    那戏本子，偷偷演了几场。因编撰演绎得精良，也起了不小的轰动。衍望和宋玉飒若趁机造势，下了不少帖子请人来看。不过，却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

    她租下来一个别有暗室的奢华戏院，来演绎这一出《千丝劫》。戏开场那天，她命侍女挨个坐席和雅间去添茶水。终于在一间幽暗僻静的雅间，发现了那个蒙面的女人。

    她按住跳得不行的心脏，退回暗室里，对着飒若和宋玉，低声说着话。

    “涂王来了。”

    这段时间，这商音楼里，演了不少本子，每每有新本子出现，总少不了那个蒙面的身影。衍望也逐渐悟明白了涂王为什么封王。

    她是姐姐在民间的正治喉舌。

    从前是“大楚兴，陈胜王”。而今，涂王用一折折如花美眷的戏，给民众不断地洗脑。从前的女子太专情，即便先帝与太和出台各种政策抬高女子地位，她们也不愿意做那个虐待男子的人。直到坊间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写女高男低的情爱戏，女子才发现自己站在高位上，去与一个一个崇拜自己、等待自己拯救、又老老实实做自己的贤内助的少年有多么有意思。男儿还是年轻的好，还是雏儿好，还是带着一堆嫁妆贴补妻家的好。

    要女子强大，也要女子有野心。

    没有野心的强大，只是为他人做保护伞，让他人乘凉而已。

    要女子以强壮勇猛为美，要男子以娇羞柔顺为美。

    宋玉和飒若听说涂王来了并不惊讶，在帘子里面偷偷看着雅间那头。涂王没带任何随从来，只身来到繁华场所，身着布衣，与寻常女子一样。

    她听戏的时候，唯一露着的一双眼睛也很少有神色，似乎很是隐忍。戏已经末了，她把茶钱一扔，转身就走，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这出《千丝劫》改变自那个被阎磬母女下令围堵的绣娘的故事。

    此绣娘之事，原本只有那群读书人和绣坊行业的人知道。经此一演，京城里面乍然起了议论。

    除了戏写得好，还得感谢辜青林改动的很多表演令人惊艳动容。私底下，唐王自然也没少谢他。只是旁人不知，只以为是辜侍人得宠罢了。

    这事情，自然，也惹到了阎岱姬头上。

    可此时，阎岱姬却自己惹了件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