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

    杜月钲吃了饭,又开始和司仪景辩论。

    也是仗着司仪景脾气好。

    杜月钲或许看不出来司仪景真实脾气怎么样,但是小孩子的直觉让她觉得和司仪景争辩没有任何危险性。

    并且事实上也是如此。司仪景对小孩十分宽和。居然能和这么小的孩子争辩这么久,几乎是把她当大人了。

    ......他其实可以言而无信毁诺的,毕竟,杜月钲还是个小孩子,哄骗小孩子不是什么违背司仪景原则的事情。

    但是司仪景没有。或许是意识到杜月钲的执着认真,司仪景把杜月钲放在一个和自己平等的身份地位上,试图和她讲道理。

    他没有直接把神宫的复杂情况和这样一个小的孩子详细讲明,只是一再强调这件事的危险性。

    “你就答应吧,我保证,会保护好自己的。你说的危险,那也是以后了,现在,如果我没有善医术的医者在旁边,我长大成人就很危险。”杜月钲死命的磨死命的磨。

    司仪景被她缠的没办法了。

    其实也是这个理。先天心疾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医治好的,而且中间需要大量的药物钱财,她一个小姑娘,去哪里弄?

    没错,杜月钲为了学医术无所不用其极,撒娇博可怜,把自己的处境又描述的悲惨了几分。还漏出身上干活磕的青紫,说父亲不管他,府中下人虐待她。

    但是司仪景不想就这样教她医术。

    于是答应她。让她自己看医书。他能学到多少,看她自己造化。

    他不会手把手教导。

    司仪景也不能手把手教导,他还躲着神宫的人呢,关系不宜和她太过密切。

    司仪景就和杜月钲约定,过段时间把医术送到她的住处。其他的他会安排。

    杜月钲回到了静月庵之后,天天盼着司仪景到来。

    但是司仪景本人没有来,只有他承诺的医书到了。

    司仪景花了点时间查了一下杜月钲的处境。

    杜月钲虽然有些夸大,但大半是实情。所以送东西来的时候,还伪装了一下,谎称是王府的人送的。里面还加了几箱子衣服和大家小姐的日常用品。

    在知道杜月钲在王府的处境之后,估摸着王府不会有人管她,司仪景就吩咐人观察一段时间,若是安东王府没有人管她,就每年送点东西过去看看,给静月庵捐一些香火钱。

    反正他钱多到没有地方花,对这些身外之物倒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只要找信得过的人吩咐做这件事就好了。

    后来安东王府里也果真没有人来问过这个庶女。

    静月庵里面的人也没有怀疑,见到成箱成箱的东西,自然以为她得王府看重,给她另辟了一个僻静的后屋,轻易不拘束她,对她整日外出也睁只眼闭只眼,没事也不去找她。

    杜月钲在静月庵自由的很。

    小月钲就自己看着医书学习。她是认字的,她和杜煜川都早慧,李眉也是歌舞坊赫赫有名的头牌,文采自然不差,对他和杜煜川也是从小教导。

    只是到底年纪还小,医术里面又有很多生僻字,晦涩难懂。小月钲就做笔记记下来。这么十几箱的书,竟也囫囵吞枣的读完了。

    囫囵看了一遍,司仪景还是没有来。杜月钲就从头再读一遍。如此反复,囫囵记了个大半。

    等到司仪景来的时候,杜月钲把不认识的字,不懂的地方拿来问他。司仪景沉默了。本想着是想她知难而退,还特地选的一些晦涩难懂的医书打包送过来,叫她知道学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吃上许多苦。

    但是司仪景看她当真了,还学的很认真刻苦,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便也认真答复了。

    第四天又遣人以王府名义送了十几箱东西,这回没人检查,里头全是医书。不过里面有几箱子比之前那几箱更简单基础一些,还配上了许多插图。有的还有还有一些以后要用到的,他觉得有必要的医书,都整理了一起送给她。后来书读的差不多了,司仪景就让她自己去山上采药,对着医书认,到后来乔装下山去医治一些简单的病症。杜月钲的医术也越来越好。

    杜月钲自己先看着书学习,看不懂的记下来,等司仪景来了就问他。

    自此就默认了这种关系。

    值得一说的是,司仪景每次过来都是不同面容,他为了躲避神宫的追捕,换脸比吃饭还频繁。杜月钲也渐渐习惯了,并对此十分好奇,央着司仪景教给她。这个司仪景倒是很愿意教的,也是多为了让她在外行走的更方便一些,教这个比教医术还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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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师傅留下了大量的医书及著作,自从答应教杜月钲医术,她师傅就让人假借安东王府的名义,整箱整箱的送东西,里面装的都是医书。他师傅经常是一个人来,神出鬼没的,庵中人一直都没有发现她还有个师傅。

    但是师傅对她很好很温和,来的次数很少,却会教她不少东西,除了医术,其他的东西都是他教的。

    在杜月钲的眼里,他似乎什么都会,字写的好看,武功很高,医术卓绝,还曾带她去赌坊玩过,还教过她出老千。据他说是防止以后出行,没有钱财傍身,偶尔也可以来赌坊赚一把。司仪景除了厨艺一塌糊涂,其他的都很完美。

    杜月钲有一阵很是沉迷赌钱。

    司仪景冷眼看着,也不催促呵斥。中间派人盯着她,还跟赌坊老板说好了,她要赌多久就赌多久,让她日夜在里头赌。杜月钲接连赌了一个多月,中间司仪景都已经来了第二回了。她一共输了十几万两银子。把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从来没见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娃娃赌的这么大的。被赌坊老板抓起来好生吓唬了一通。

    杜月钲这段时间赌多了,有时候感觉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一直没停,赌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啥了,被赢钱的快感冲昏了头,随这着后来输的更多,然后又想着赢回来,如此反复——这边是典型的赌徒心态了。

    这会儿清醒过来,感觉都要吐了。

    司仪景来赎她出去,还真给了十几万两银子。杜月钲目瞪口呆,嗫嗫着嘴唇不敢说话。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闯了大祸,叫她出去罚站就乖乖去罚站了。

    杜月钲后来才知道,这家赌坊司仪景自己就有参伙,这当然是后话了。

    那老板在屋里和司仪景笑道:“好了,教训一下就得了。换句话说,这么小的孩子,你带他来赌坊,你就没有错么。”

    “我知道。这不是来带她长长见识么,既然带她沾了赌这一行,必不能让她沉溺在里面的。”司仪景一改刚刚严肃威严的表情,居然还有些闲适浪荡。

    两人又叙了会话,司仪景再次叮嘱赌坊,当他没来过。

    然后司仪景就顶着一张一易了容的脸,带着梳着男子发髻、同样易容了的杜月钲,一起出了赌坊。

    “知道错了么?”司仪景还是板着脸。

    “知道了。”杜月钲低着头,很小声的应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①,这些东西容易迷花人眼,你要自己把握好分寸就好。

    杜月钲连连点头。她再也不想看见骰子了。......至少短期内,是不想再看见任何和赌沾边的东西了。

    ............其实吧,司仪景这个人,一年中来见杜月钲的次数也没有几回,还真没多少时间是真正教她学医的。吃喝嫖赌倒是都带杜月钲尝了个遍,偏还能把其中的门道说个四五六来,甚至等杜月钲有段时间没碰赌了,还教杜月钲出老千怎么不被发现。

    ......可谓五毒俱全了。就没有这样教小孩的。

    杜月钲知道,他教导她的方式与当时人大相径庭,观念也更加新奇大胆,但是他是个好师傅。

    医术细心解答疑难,还带她去深山老林亲采药草,告诉她那些药材晒干用哪些药材必须当天就要入药,从药材贵重的千金方到山野随处可见的土方子,他都和她说过——就是出去玩的时间更多就是了。

    他夸赞过杜月钲在医术方面的天纵奇才,杜月钲更高兴了,小孩子总是喜欢长辈的夸赞的。平时便更加努力钻研医术。

    只是随着杜月钲年纪渐长,医术更加精湛了,他师傅却不怎么夸她了,反而很惆怅。后面就不怎么教导她学医术了。说她学的已经差不多了,他没有什么可以教的。

    怎么可能呢,一开始教她医术的时候,还说天地之大,学无止境,连他也有很多病症没有遇到过,怕她吃不了这个苦。但是杜月钲没有反驳他。

    杜月钲记得他一开始不肯教导自己的原因。

    他师傅来的更少了。每次小杜月钲都要追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他师傅子在后来来的次数里依然很少,也不再要求她看医术了,或者说,他一直很不喜欢她学医。只是杜月钲自己很喜欢学医,他便也没有阻止。

    但是与此同时,开始请大家教杜月钲学习琴棋书画,规矩举止,针凿女红,杜月钲每天都很忙,后面更是每天下山去上课。静月庵的活计没再做了,好在司仪景以王府名义给庵里不少银钱,并没人为难她。

    司仪景还教导她为人处世和其他的有用的东西,她喜欢什么,他都认真教。不能教的,就请人教。司仪景还带她去了一会歌舞坊,杜月钲看着这好看,也闹着要学。

    歌舞坊的姑娘笑笑,对她说:“小姑娘,这可不是正经姑娘家学的东西。”

    注释: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出自施耐庵《水浒传》第四回和文学作品钱钟书的《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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