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地水声响起，充斥满水蒸气的浴室内能见度显得格外的朦胧。
擦干身上多余的水分，围上浴巾，仍由湿漉漉地头发披散在脑后，粘黏在皮肤上。黑色的发丝和苍白消瘦地身躯对比鲜明。
站在洗手池前，她伸手抹开被水汽模糊的镜面————
原本多少算得上清秀温婉，被原主照顧得较好的面容已经因为长期的营养吸收不均衡而面色暗淡，嘴唇毫无血色且骨相稍突。
唯一的亮色只有映照在朦胧镜影里的那双漆黑乌亮，平静如无波幽暗的深潭那般，令被注视之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的眼瞳了。
带着刚沐浴后湿热气息的指尖抚上冰冷的镜面，于双眼的位置停滞，手指热气带来的白雾渐渐将其遮盖，变得看不清了。
“这双眼之后就要失去了啊。”
稍微有点可惜呢，这可是自穿越以来自己少数觉得满意的部分了，因为跟以前自己很像，可以让她感觉到她还是自己。
但为了得到她想要的，总要做出选择。
‘嘀嘀嘀！’ ‘嘀嘀嘀！’
伴随着震动，她的通讯仪响了。
按掉这个 ‘因为不管换成什么音乐，最终都会因为太多工作来电而变得讨厌，所以干脆保持预设’ 的铃声，她接通了来电。
“......是我，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了。”
是飞鼠，亦或者说飞鼠角色的玩家，铃木悟的声音。
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他的声音疲惫中夹杂着失落，愤怒，无奈和满满地不知所措。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怎么开口。
良久的沉默后，在对方从收信良好的通讯仪里传出的平淡呼吸声中，似是被这份平静所感染，他终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脑叶桑...... 你也看到了吧？”
“那个...... 新发布的，关于YGGDRASIL的......”
他的声音停了停，仿佛接下来这几个字本身会划伤喉舌般。但还是继续说出来。
“停服预告。”
她当然看到了。
因为这封预告，直到现在，她的胸腔还在因为残留的激动情绪而快速起伏着。
“嗯。看到了。”
她可等了太久了。虽然知道飞鼠现在应该很崩溃，但她现在内心的欣喜却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为了抑制内心的雀跃，不让通话那边的飞鼠感到奇怪。
她把内心的情感通过指尖传递，在镜中已经重新被水蒸气遮盖的面部位置画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跟游戏里她的角色竟稍有几分相似。
通话那边又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息。
“脑叶桑还是老样子呢。要是我也能像你这样快速调整好心态就好了。”
归功于她那因保持平淡心态思想带来的异常稳定的声线，飞鼠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陷入了自己的哀思之中。
“确实呢，这个游戏会走到这一步，是大家都早已经预见的事啊。只是这一天终于要来临了罢了.....”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结果真实发生的话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啊。没有了这个游戏，我其实...... ”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似是在发泄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情绪。但作为社会成年人的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半夜骚扰一位女性的不妥。
长期的接触已经让他知道脑叶很多时候只是语气简洁平淡罢了，实际上内里还是有很多心理活动的，只是平常不太表达出来。
说不定脑叶桑其实也很难受呢？毕竟也一起经营了几年那么长的时间...... 自己还这样向她擅自自顾自地倾倒负面情绪什么的。
我真的是太糟糕了啊。
“......抱歉，脑叶桑，一不小心就变成我的自说自话了呢。明明是我这边突然联络你的，却要你听这些。”
她眨巴了下眼。
“没事，我不介意。”
她相当理解飞鼠现在的情绪，也想要安慰他。
只是两人现在的精神状态情绪差别太大，且，在清楚飞鼠其实并不会告别他所热爱的，返而是永远在一起的事实前提。
原谅她真的很难去演绎出一副永别的难过姿态来。本来正苦思冥想到底该怎样让飞鼠想开点，他能自己发泄出来也好。
“嗯......”
飞鼠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说起了他这次通话的原本目的。
“脑叶桑。我想，既然阻止不了既定会发生的事实，那么至少，能亲自见证最后也好...... 就当是告别了。”
“嗯。”
“虽然可能会打扰到他们吧......
但我已经给大家发了邮件了，包括已经退游的人。可能有点任性吧，最后的最后，我还是希望大家一起。”
作为公会会长。
他在最后向大家发起了号召。
虽然知道基本上不会有人来，唯一捧场的黑落黑落桑也会在最后之前离开，她还是应声表示理解。
“对了。”
飞鼠想起来什么般问道。
“脑叶桑今天晚上也打算上线吗？我突然想起好像有点事情一直都忘了，但果然还是得跟你说。”
他完全没有问脑叶会不会在最后的最后那晚出席，因为这在他看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甚至都没有问的必要。
“会喔。”
已经稍微擦干头发的她调皮地勾了勾唇角打趣道。
“飞鼠桑是想说什么？该不会是告白吧？”
“什？！脑叶桑...... ！是其它的事情啦！咳，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点其它事没处理完，一会再见！”
如她预料的反应那样，飞鼠立刻炸毛般害羞地挂断了通话。
果然纯情的处男逗起来反应就是可爱吗？泡泡茶壶说的果然没错呢。
哎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