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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絮无声(三)

    薛皇后和薛勖霖二人先行前往大殿。

    周韫心惊胆战了一晚上被一双儿女劝着前去休息。

    待送走母亲,容玦这才拉着薛琮,细细询问白日里发生了什么,薛琮托腮看着桌上摇晃明灭的烛火,思绪逐渐被拉回到白日里。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草场一眼望去如巨大的荷叶,随风摆动。

    薛琮和一众世家子弟在打马球,这些人成日里当值难得今日能聚在一起打场马球,各个纷纷挽袖势要拔得头筹。

    少年们一个不让一个,一时间马球场内尘土纷飞,却也无法遮挡他们肆意的笑容。

    那笑容像阳光般灿烂,没有半分阴翳,是最纯粹的快乐与愉悦。

    这份快乐似乎感染了树林的鸟儿,鸟儿纷纷扑棱着翅膀在高空盘旋。

    桓帝瞧着少年郎们意气风发,不禁被这朝气蓬勃的氛围感染,兴致大盛邀薛勖霖、崔度一同下场,自己在一旁为两队计分。

    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①

    崔度和薛勖霖虽不如少年人灵巧,但二人毕竟行伍出身,马球技巧纯熟,两队一时间难分伯仲。

    崔棠在一旁为自家兄弟喝彩,桓帝笑着打趣道长久不见她这般小女儿姿态了。

    薛皇后一边神色淡然地瞧着马球一边和身边贵妇聊着天,显然对薛勖霖的技术十分自信。

    一旁围观者甚众,喝彩声此起彼伏,盘旋的鸟儿被这喝彩声吓得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众人正玩得酣畅淋漓之际,薛琮接过友人传来的球正欲绕过崔度将球传给父亲,周遭气氛突变。他看到太子神色紧张地打断了场上的游戏,上前在桓帝身边耳语几句。

    桓帝正因这场马球兴致高涨,听完太子的话他的面色变得低沉犹如暴雨来袭前的乌云。

    *

    “文符带着胡清露来球场找父亲,陛下让文符细细复述了一遍亭中之事,命太子殿下立即封锁云林苑,又命我带人去茗山搜索,只是没想到你们藏得那么深,一路上的痕迹也藏得很好,让我们找了一天。”

    容玦听完薛琮的叙述,心中总觉得有奇怪之处,却又抓不到头绪:“那太子殿下为何会被斥责?”

    “此次云林苑的防务由太子殿下负责,”薛琮叹了口气,愁容满面,“此番出了这样的事,陛下必然大怒。”

    容玦看着幽深的夜空无星亦无月,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往常云林苑的防务也由太子殿下负责吗?”

    “不是的,”薛琮单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摆了摆手,“往常云林苑的防务由五官中郎将同羽林中郎将负责,此次应是决定突然时间紧促,所以让太子负责。”

    “阿兄可能带我去大殿?”容玦说着从药草包中掏出两样东西,“阿兄看看这是什么?”

    薛琮本懒散地倚在桌上,看到她拿出的东西,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这……难道……”

    “我原还有几分不确定,”容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看阿兄的反应看来我猜的没错。”

    薛琮上下看了看容玦,犹豫道:“阿玦可要换掉这身衣裙?”

    遭遇刺杀、又在林中奔逃,一身清亮的衣裙早已被尘土遮蔽,裙摆处还被山中的树枝勾破了不少。

    “不必,”容玦抖了抖自己这身衣裙,笑着说:“这样就挺好。”

    薛琮背着容玦快步赶到大殿,还未来得及请内侍通传只听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内里传来桓帝充满怒气的斥责。

    内侍在门外悄声道:“陛下正在殿内斥责太子殿下和两位中郎将,司马与姑娘不若偏殿先等等。”

    容玦听着大殿内的怒斥声,缩了缩脑袋悄声问道:“麻烦公公,殿内还有何人?”

    内心也悄声回道:“殿内还有安平侯与皇后娘娘。”

    二人向小内侍道了谢:“我等在门外等候即可。”

    薛琮扶着容玦在廊外等候,隔着殿门可以清楚看到殿内的情况。

    夜空黯淡,殿内橙色的烛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本应是温馨宜人,殿内却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薛皇后神色冷淡地坐在上首,薛勖霖则一脸严肃地坐在她身边。

    容玦忍不住去看太子殿下,只一眼,便觉得他并不负史书所言。

    「惠帝少颖,一览三诵,群下莫不赞其光风霁月。惟灵惠早殇,挫其光耀,自此一蹶不振,不能复振。若非此故,盛朝或能延数十年。」

    只见太子殿下身姿挺拔跪在大殿之中,周围都是碎裂的杯盏,锦衣之上还能看到未干的水渍和茶叶。

    可他这些污秽不能侵染他的半分风骨。

    他面容俊朗,仔细看来十分肖像陛下,只那一双明眸像极了薛皇后,动人又冷淡。

    她看到太子看向自己的母亲,似是看出母亲的担忧,甚至轻轻对她笑了一下安慰母亲,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

    容玦觉得他像风雪中的松柏。

    松柏之质,经霜弥茂。②

    桓帝坐在高位不辩喜怒地问道:“查的如何了?”

    太子瞥了一眼身侧的两人,声音不疾不徐犹如和煦春风:“凡入云林苑者,皆有记录,却无嫌疑者。刺客能准确找到阿玦,固其不来自外,必出自内。”

    容玦看到一旁的五官中郎将面色愤懑,一张脸憋得通红:“太子殿下怎么随意冤枉人!”

    羽林中郎将也愤愤不平,却并像五官中郎将冲动,只是问道:“敢问太子殿下有何证据?”

    “东宫卫正诘问羽林等轮休之人,总有去向模糊者,”太子转头看了看他们二人,安慰道,“莫忧心,一一清察需要时间,必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容玦心念一动,对薛琮耳语一番,薛琮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一瘸一拐地跨步进殿内,上前行礼道:“陛下恕罪,臣女前来有要事禀告。”

    薛勖霖上前将女儿挡在身后告罪道:“小女无状,陛下见谅。”

    桓帝看着她一瘸一拐脸上还有一些擦伤便也未曾多言,摆了摆手让他坐回去只道:“何事?”

    容玦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了一个被折断的箭羽和和箭头。

    她将手中的箭羽和箭头递给内侍,缓缓道:“今日躲避刺杀时,臣女注意到刺客起先所用的箭矢十分眼熟。家兄任射声司马,臣女耳濡目染下也对箭羽的种类有所了解。臣女趁着逃跑混乱之际偷偷折断装于身上。直至被兄长寻到后,臣女将箭羽和箭头交给兄长,兄长确认这是羽林卫的箭矢。”

    “在茗山附近确有几支羽林卫的箭矢,”太子像是刚想起一般看向羽林中郎将,“茗山附近乃是五官中郎将负责之处,许大人可知为何?”

    羽林中郎将许鹏显然也十分意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容玦深吸一口气,身侧的手握成拳。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和高位之上的桓帝对视:“此事太子殿下固然有错,但是羽林中郎将失责在先,还望陛下明察。”

    桓帝从内侍手中接过箭头和箭羽,箭头上刻有羽林卫的专用图腾,箭羽也是羽林卫专用的纯白箭羽,尾端点缀两根金色的羽翼。

    桓帝看了一眼神色清淡的薛皇后,她却只是轻轻垂下眼眸。

    他轻轻抚着箭羽,记忆一下将他拉回了多年的夏天。

    那时他还未能亲政,田太后对他处处掣肘,田皇后又娇蛮任性,他一身愤懑无处发泄,就在他最失意、最不得志的时刻,遇到了最灿烂、最明媚的少女。

    “你是哪个宫殿的内侍,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的茉莉都被你踩坏了!”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他一下撞进一双小鹿般明亮的眼眸,其中点缀满夜空的繁星。

    那是他年少时最明亮的光。

    ……

    “陛下若想夺权还需步步筹谋,妾的弟弟在羽林卫当差,若是陛下信得过,可以在羽林卫中培养心腹。

    ……以箭羽作为记号,陛下的人所使用的箭羽便在原本纯白箭羽之尾点缀两根金色的羽翼。”

    这是他们夫妻二人携手创建的金尾羽箭,最终却化作了利器刺向了对方。

    “阿玦年轻,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陛下见谅。”薛皇后看桓帝面色喜怒不辨,上前将容玦挡在身后。

    薛勖霖也起身抱拳行礼道:“小女冒犯陛下,臣愿代她受过。”

    太子也开口道:“表妹心性单纯,还望陛下见谅。”

    桓帝看着薛皇后满眼戒备的双眸,曾经如小鹿般灵动的双眼,如今却像清泉一般平淡,很少再见它泛起波澜。

    他突然笑了一声,可那笑中分明盛满苦涩:“看看你们一个二个的,孤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就紧张成这样。”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原本零星的星光也被浓云遮蔽,整片夜空像浓墨般漆黑。

    他摆了摆手,内侍十分有眼色地请诸位坐下,容玦一瘸一拐地坐在薛皇后身边。

    “太子也坐罢。”桓帝说着用手掐了掐眉心。

    狂风吹动殿内的帘帏,许鹏紧张地伏地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坠在地上。

    他的心跳犹如战鼓般“咚咚”,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得到汗珠“嘀嗒嘀嗒”落地的声音。

    内侍尖细的生意突然响起——

    “射声司马薛琮、太史掌故牧平也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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