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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初起(八)

    月红把一个刚灌好的汤婆子塞进薛容玦手中,看她还掀着帘子看着马车外苦口婆心地劝道:“郡主不冷吗?这外面雪这么大,郡主身子还没养好,可别过了凉气。”

    薛容玦回头对她笑了笑,俏皮地晃了晃手中的汤婆子:“我有月红姐姐呢,不怕。”

    说完,她转头仍旧看着马车外纷飞的大雪。

    自进入沉潭郡以来,就开始下雪,越往北走这雪越大。

    纷纷扬扬的,像薛容玦见到的最后一场雪。

    沉潭郡最近的县在京都以东五百里,而大长公主府坐落在沉潭郡最繁华的昭德郡。

    盛朝公主的封地多以公主封号为名,昭德郡原名为怀宁县,后来因为大长公主盛锦茗带兵上战场,先皇赐封昭德公主,怀宁县这才改名为昭德公主。

    听闻这个封号是盛锦茗自己向先皇求来的,她一直以前朝昭德公主为榜样,最终成为了盛朝至今乃至盛朝灭亡唯一有军功的公主。

    月红看薛容玦双颊被风吹得通红,伸手拉上了放下了帘幕道:“郡主小心着凉了,这几日郡主都没休息好,我们就快到了,不如先休息会吧。不然气色不好,大长公主和周老大人见到会担心的。”

    薛容玦近日虽想起了一些往事,但都十分模糊,对于与大长公主盛锦茗和周昌源的印象并不十分清晰。

    倒是她自己对盛锦茗有些印象,因为她昭德公主的封号。

    薛容玦一直对前朝传奇的昭德公主十分感兴趣,与坊间流传的她与驸马和离又二嫁的风流韵事不同,薛容玦敬佩的是,她以女子之身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盛锦茗亦是如此。

    在国破家亡之际,她也曾想过,若是她能像两位昭德公主一般驰骋沙场,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大抵是不会的。

    *

    薛容玦一行人到公主府时刚过午后,月红和如筠扶着薛容玦下了马车,就见一位妇人赶忙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并没有注意到。

    “真是多年不见阿玦了,都长成大姑娘了。”

    薛容玦对她还有一些印象,便福身道:“竟让舅母来迎阿玦,真是受不起。”

    她便是薛容玦的舅母陈昔,她拉着她的手朝屋里走:“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原本说让周俞安去接你,你非不让。”

    薛容玦也笑着道:“这雪路不好走,表哥来接怕是得吹一阵子冷风。”

    “这有什么的,习武之人不怕这个。”

    一道清凉的男声传来薛容玦这才注意到陈昔身后的少年,印象中和她一样高的少年已经高出她许多了,她笑着道:“表哥,好久不见。”

    周俞安颇为爽朗地笑道:“听闻表妹落水后性子娴静了不少,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

    陈昔闻言拍了拍他:“不会说话就闭嘴。”

    周俞安倒不在意,仍旧笑嘻嘻地说道:“我现在还记得,那年去京都,听闻姑母生了个颇为漂亮的表妹,只是多年未曾得见,原本兴致勃勃只是我还没见到人就被树上的小丫头吓了一跳。”

    薛容玦隐约还记得这段往事,笑道:“幼时淘气,难为表哥还记得。”

    周俞安对她落水一事也有所耳闻,只觉得她在京都一定是受了欺负,人都不如以前活泼了,只觉得薛琮是个废物,连自己妹妹都保护不好。

    他什么也没说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

    三人一行到了大厅,婢女已经去向大长公主和周老太爷禀报,只见一位小少年风一般地跑过来,浑身还带着风雪的冷意。

    陈昔拉过他拍了拍他身上的风雪,他却只盯着薛容玦瞧:“表姐,还记得阿宁吗?”

    薛容玦笑着道:“当然记得阿宁,阿宁这么可爱。表姐还记得,阿宁最喜欢京都的冰糖葫芦了是不是?”

    周俞宁闻言冲到她身边,拉着薛容玦道:“那表姐有没有给我带京都的冰糖葫芦?”

    “表姐不是从京都来的,”薛容玦冲他抱歉地笑了笑,招手让月红拿来了明郡玉露阁最有名的糕点递给他,“但有明郡的糕点,阿宁看看喜不喜欢。”

    周俞宁看到糕点两眼放光,抓起来就吃:“真好吃。”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陈昔和周俞安都起身,薛容玦就知道这是大长公主和周昌源来了。

    许是二人常年习武的原因,大长公主和周老太爷两人精神矍铄,看起来身体都很好。

    薛容玦这才看出,其实母亲和大长公主长得很像,不过大长公主更加英气一些,母亲更加柔婉。

    薛容玦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大长公主一把拉到身边坐着,问着她一路可顺利。

    “一路都好,外祖母派宋统领送的东西阿玦也收到了,多谢外祖母。”

    她说着就要起身见礼,被大长公主拉住了:“本就是要给你的,有你父亲在你母亲不需要这个,我们阿玦还没许人家,就当外祖母提前给你添妆。”

    周老太爷摆了摆手:“孩子还小,说这个干什么。”

    薛容玦总觉得二人这话其中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却也知道当下不是合适的时机询问。

    周老太爷又冲着薛容玦和蔼地问道:“在明郡办事可顺利,听说崔家出了点事?”

    “还算顺利,”薛容玦看向周老太爷,发现他双眸清亮,显然早已得到消息,“崔广被人下毒,至今还未醒来,不过保住了一条命。”

    周老太爷皱了皱眉道:“可知是何人做的?”

    薛容玦犹豫了一晌摇了摇头:“还不知是何人,只知似乎与当年的军饷贪污案有关。”

    周老太爷闻言愣了愣神,喃喃道:“竟是如此……”

    大长公主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是你外孙女,不是你属下,问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薛容玦觉得有些尴尬,但见舅母、周俞安等人都神色如常的样子便知二人日常便是如此相处的,

    陈昔看出了薛容玦的无措,笑着打圆场:“母亲,阿玦这一路也累了,不如先用膳吧。”

    大长公主一拍脑门道:“瞧我,高兴得都忘了,走走走,用膳去。”

    这位大长公主倒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呢,她原以为公主以女子之身统帅军队必定是十分严肃的人,却没想到竟是如此豪放不羁,同样军中出身的周老太爷反倒看起来心思细腻。

    大长公主夹了一片肉放在薛容玦的碗中:“阿玦看起来也太瘦了,多吃些。”

    周俞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确实,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走。”

    大长公主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你妹妹呢。”

    倒是薛容玦笑了笑:“夏日落水后身子一直有些虚弱,不过一直有在调理,阿兄还时常带我射箭锻炼,已经好多了。”

    周俞安皱了皱眉:“你这也叫好多了,薛琮怎么教你的,改日我得好好和他切磋切磋,这么差的功夫怎么能保护好你?”

    周俞安只是嘴上不饶人,对于家里这唯一一个妹妹也是十分心疼的,大长公主这才满意:“这才说得像个样子。”

    周老太爷注意到薛容玦疑惑的样子,笑呵呵地说道:“阿安和阿琮从小就谁都不服谁,一直较劲,但其实比谁都关心对方。

    “两个人一见面就打,打完鼻青脸肿的,还别别扭扭地给对方送膏药。

    “后来长大了,阿琮几次写信要阿安去京都任职都被阿安拒绝了,阿琮气得好几个月都没给他写信。”

    周俞安一点也没被人戳破的尴尬,反倒不屑地说道:“您看看薛琮一天天哪有时间好好练武,连妹妹都保护不好,在京都当官有什么意思,我才不去。”

    周俞宁闻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阿兄是要上战场的人,不去京都当官。”

    薛容玦没想到周俞宁的一句话让整张桌子都沉默了下来,她这才想起来周俞安和周俞宁的父亲周铎就是死于战场。

    陈昔却笑着说:“上战场也好,去京都做官也好,只要阿安乐意就成。”

    气氛这才重新热络了起来。

    几人在热热闹闹地用了膳,席间陈昔周到地照顾着薛容玦,周俞安性格外向,又有周俞宁天真烂漫的孩童之言,忽略那突然的沉默,一顿饭其实吃得十分愉快。

    饭毕,因长久不见,一家人坐在厅中闲话家常。薛容玦又说起了在明郡的一些有趣的见闻,让周俞宁心动不已:“表姐下次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大家看着稚子天真无邪的模样都笑出了声。

    婢女进屋来添置炭火,随着婢女掀起帘子,薛容玦看到屋外,雪花像羽毛一般轻盈地落在树枝上。

    屋外白雪皑皑,屋内言笑晏晏。

    有道是,片片鹅毛满世间,昏昏灯火共笑语。①

    薛容玦本焦躁不已的一颗心,奇迹般地被家人之间平淡而充满烟火气的言谈抚平了。

    她太想过这样温馨又平淡的日子了,关于平德十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改日再说吧反正还要再住几日再回京都。

    她贪心,想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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