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鱼好不容易将那天在大巴车上亲密接触的画面清空，国庆七天长假回来，再见到顾渊，记忆又蹭的一下，有冒头的迹象。
顾渊像没事人一样，见到她还像以前一样朝她勾唇笑。
深呼吸，驰鱼让自己深呼吸，然后也朝他微微笑，装作一派云淡风轻。
几节课下来，驰鱼总感觉顾渊的状态有些不对。
尽管他一直以来都是上课上到一半就趴下，亦或是靠着椅背昏昏欲睡，满脸写着不想听课。
可那股描述不出来的劲儿是在的，不像现在，那股劲儿消失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像枯萎的花。
驰鱼很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下午，又见他跟郭阳说说笑笑，仿佛心情如常。
她更是不知道该不该问了。
隔天的体育课上，一向喜欢在篮球场上站桩投篮的顾渊，却没有出现在篮球场上，而是坐到落单的驰鱼身旁，轻声叹气。
驰鱼鼓起勇气问他：“你怎么了？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顾渊原本神情淡然的俊颜，反倒浮现一丝笑意，口吻淡淡道：“有点难过。”
“嗯？”驰鱼静静等待他说下去。
“我可能，再也回不到省队，再也无法实现自己进入国家队为国争光的梦想了。”顾渊悠悠地又叹口气，语气说不出的惘然。
“我三岁开始学游泳，十岁对奥运会有了概念和向往，开始接受正规的游泳训练，十三岁进入省队——”
他顿了顿，调整好心情才继续往下说：“去年因为一场意外，我的脚踝受伤，休息了半年。再回去，状态差了很多，成绩始终无法提高。”
“后来训练得太猛，脚踝的伤再次复发。为了我的健康考虑，教练和我爸妈都劝我放弃游泳，我也因此回到鹿城……”
“可我并不想就此放弃，一直在偷偷练习。国庆期间，我回省队希望教练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参加国家队的选拔……”
“……最后一次机会，我依然没有抓住。”
“很遗憾也很难过，曾经的梦想，就这样不得不放弃了。”
一席话让驰鱼大感震撼，心中直呼，大神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果然有壁！
大神的梦想是她这样的凡人从来都不敢去想的，不过，放弃梦想的难过倒是能体会几分。
驰鱼安慰他：“你学习那么厉害，将来可以当科学家，当了科学家一样可以为国争光。”
顾渊定定看着她，过了半晌，他忽然伸出手覆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笑了：“驰鱼同学说得对，厉害如我，以后当了科学家一样可以为国争光。”
自从顾渊同驰鱼说了交心话，告诉她自己放弃游泳的事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越发亲近起来。
用顾渊的话说，他和她现在不只是同桌，还是分享过秘密的关系，这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同学能比。
似乎是为了让她切实感受到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这一点，顾渊在眼馋驰鱼日日带来的早餐后，毫不见外地让她帮忙带早餐。
驰鱼每天上学之前都会在她家楼下的早餐铺买个大包子和一杯豆浆，帮他带早餐是顺便为之，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
顾渊露出温柔笑容：“真乖。”
郭阳说他是大灰狼奸计得逞。
驰鱼帮顾渊带了一个月的早餐，有天下午，他说作为答谢，要请她吃饭。
“不用不用，顺便而已。”驰鱼哪里好意思。
她是帮他带早餐了，可他也没少帮她。教她做题，四个人一组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也总帮她。
顾渊神色烦恼，完全就是请她帮忙的样子：“零花钱花不完，你帮帮我。”
驰鱼：“………………”
对一个零花钱极其有限的高中生来说，这话相当于在炫富。
可他的神色，好似真的很烦恼……
驰鱼神色复杂，再次惊叹，大神的脑回路果真是同普通人不一样啊！
想着爸妈去喝喜酒了，家里没人做饭，她也是要从外面买吃的回去，面前的人又是如此诚恳地请她“帮忙”，驰鱼便点头，跟着他出了校门。
“想吃什么？”顾渊问她。
驰鱼常听班里住校的女生说起学校附近的一家面馆，夫妻生意，店面不大，连门头都没有。
说来也巧，顾渊问她时，两人就站在一家面馆的门口，看着似乎应该就是班里女生说的那家面馆。
驰鱼指了指面馆：“吃面可以吗？”
顾渊弯起嘴角：“你说可以就可以。”
小小的店面，只有几张矮小的桌子，几把塑料椅，几乎坐满了人。
两人在角落处找了两把椅子坐下，面对墙壁嵌的一张长桌，两个座位并排。
点完面，等待的时间里，驰鱼忽然有点后悔来吃面了。
位置实在是太窄了，她的半边身体几乎和他的挨在一起……怪难为情的。
不过当尝到这里劲道的面条、肉味浓郁的面汤，驰鱼就什么都忘了，专注消灭美食。
顾渊显然也是满意的，还说下次再一起来。
“我也就今天能在外面吃晚饭，平时都要回家吃。”驰鱼遗憾地说。
“不一定是晚餐，早餐也可以。”顾渊唇角勾起一抹笑，“不用天天来，偶尔来一次，周末来也行。”
驰鱼回味着面条和面汤的味道，确实还想再来吃。
她的零花钱不多，但几碗面钱还是够的，便点头说好。
这之后，每周她和顾渊都会到这家面馆吃上一两次面。
后来竟成了一种习惯。
……
进入十一月份，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全市高中生运动会，这次运动会就在一中举办。
每一个班级都要组织学生报名运动项目，高一（1）班也不例外，也有班级荣誉分要拿。
因顾渊是体育委员，驰鱼、郭阳、赵明理三人都很积极的报名了运动项目。
驰鱼原本想跑个一百米就算了，最后被郭阳怂恿着报了五公里的迷你马拉松。
郭阳原话：“作为过来人，我可以保证，迷你马拉松真的很好跑。缓速慢跑就是了，比跑八百米还轻松。累了还可以走，一点儿都不丢人。”
于是，驰鱼相信了他的鬼话。
班上的其他女同学，为了能和顾渊说上话，也非常积极地跑到顾渊跟前来报名。
“顾渊同学，你觉得我报什么项目好呢？”
顾渊表情淡淡：“都好。”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必须有信心。不能涨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是我怕我拿不到名次。”
“重在参与。”
女生把自己能报的项目都报了，开开心心地走了。
这是相对比较大胆的女同学，比较害羞的女同学则是走到顾渊跟前，指了指某个项目，报上名字，看顾渊写上后，就红着脸走了。
郭阳看着直泛酸：“大帅比就是讨人喜欢。”
顾渊抬眼特别真诚地道：“相信我，内涵比较重要。”
郭阳口头禅：“真的假的？”
顾渊：“怎么不真，你想想，我是不是比你更有内涵？”
郭阳只觉得心口中了好几箭。
驰鱼和赵明理在旁边听的直笑。
运动会安排在周六周日两天，一早驰鱼和赵慢在她家门口汇合，一道搭公交去一中。
赵婉找不到机会做坏，已经没了声响，但赵慢的铅球还是要扔的，除了扔铅球，她别的运动项目都不擅长。
在学校门口，驰鱼看见等她的顾渊、郭阳和赵明理三人。
驰鱼带赵慢上前，赵慢忽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给三人介绍了赵慢，又给赵慢介绍了三人，五个人就一起往里走。
驰鱼和赵慢走在最前面，赵慢情绪十分高涨：“那谁，原来这么帅啊。”
驰鱼：“我跟你说过他很帅啊。”
赵慢：“但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帅！比陆珉还帅！小鱼儿啊小鱼儿，你说你是什么福气啊，男同桌一个比一个正点！”
驰鱼笑：“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玩，怎么不能玩，看你想不想，你要想，我助你一臂之力，嘿嘿嘿。”赵慢举起了自己的麒麟臂。
驰鱼：“……”
只不过是过过嘴瘾，张美丽女士和陈华女士曾明令禁止过，她俩高中毕业前不许谈恋爱！
驰鱼：“仔细我母亲扒了你的皮。”
赵慢：“左右她不会知道。”
驰鱼：“迟早会知道。”
赵慢：“那我就从此不吃枣。”
两个人挽着彼此的手嗤嗤地笑个不停，郭阳在后边好奇问道：“你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赵慢：“说我十八岁之前不能谈恋爱。”
郭阳下意识就问：“那驰鱼呢？”
所有人都齐刷刷朝他看去，郭阳赶忙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话赶话，顺口就问了。”
赵慢替驰鱼回答：“小鱼儿也一样，她家里人不让她高中毕业之前谈恋爱，她谈恋爱，被扒的是我的皮。”
一行人很快来到运动场，赵慢去见五中带队的老师，驰鱼等人则要先找到班级所在位置报到。
铅球比赛就安排在当天上午，驰鱼一个人去看赵慢比赛。
谁能想到，看着并不那么壮实的赵慢，竟是隐藏的怪力少女，轻轻松松就拿下了铅球比赛的第一名。
郭阳几人听闻都无比佩服，直呼不敢惹慢姐，怕慢姐一拳将自己锤倒在地。
而女子迷你马拉松比赛则是安排在了周日下午，沿着校园内规划出来的路线奔跑绕圈，最终抵达操场设置的终点。
发令枪响，驰鱼混在人群中间毫不起眼。
才跑出五百米驰鱼就后悔了，接下来还有整整9个五百米，对于她这样一个跑八百米都费劲的运动废材来说，简直是折磨。
但她仍是坚持着甩动臂膀，往前奔跑。
还能怎么办，道路两旁都是为她加油的呐喊声，她不能太丢人。
跑啊跑，就在驰鱼快要坚持不住时，顾渊三人忽然出现在赛道边上，同她一起奔跑。
郭阳：“驰鱼，坚持住，我们陪你一起跑到终点。”
赵明理：“赵慢说她怕自己托你后腿，就不跟着一起跑了，她在终点等你。”
顾渊：“过来我身边，听我的指挥，放慢脚步，调整呼吸。”
“就算是慢走也没事，体育精神贵在坚持，而不是成绩。”
驰鱼调整了一下呼吸，放慢脚步，以慢走代替跑步，渐渐地感觉好多了。
“你的脚踝不会有事吗？”她关心他。
顾渊：“没事，放心。”
“现在，可以稍微提点速度。”他说。
在三人的陪伴下，驰鱼最终坚持跑到了终点。
名次几乎排到了一百名开外，但她战胜了自己，坚持到了最后。
顾渊摸摸她的头：“小鱼儿，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