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三十一)

    “女儿国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柳玉道:“女儿国外有极强的结界,阻隔了外界的窥视,也阻挡住了我的神识。但女儿国每日都会派遣出几支负责采买和巡视引渡的队伍。如果我们想进去的话,只能想办法找到引渡人。”

    “如何找到引渡人?”

    “不知道,我在这呆了数月,只看过一个被遗弃的小女孩被引渡人带回了女儿国。”

    小女孩...鱼寒生看了眼身边的辛昆。

    “圣女,你身边这位小姑娘不会也是你在平孟捡到的吧?”

    鱼寒生摇了摇头道:“说来话长,总之是自己人。”

    如今,辛昆摆脱了暗城破衣烂衫头发糟糟的模样,但要伪装成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应当也不是难事。

    正想着,天边忽然一道流星划过。

    “扑通”,很瓷实的一声,有重物随着流行的轨迹砸入不远处的沙坑里。

    鱼寒生细眼一瞧,见是一个面朝黄沙的大活人。

    辛昆小跑上前去,一双小手直接把人翻了过来,“是个男人!”

    鱼寒生走了过去,能感知到他周身没有灵力的波动,于是放心地蹲下身补充道:“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

    忽然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也是来找女儿国的?

    思忖间,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顿时,三人大眼瞪小眼。

    男人的视线在鱼寒生和辛昆之间不断游移,短短的时间内,目光从讶异到平静再到害怕的迅速变化着。他猛地捂住胸口,两只脚扑腾着离开两人的包围圈:“你们想干嘛?”

    辛昆木然嶙峋的一张脸上那双显得尤其突出的眼不明所以地眨了眨。

    鱼寒生:“...你没事吧?”

    男人摸遍自己的全身,没有发现异样才安下心道:“你们救了我?”

    救了他?

    鱼寒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个错觉,但也不着急否认,只是笑了起来,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一些:“不知阁下来平孟所为何事?”

    男人撑起身道:“你们先说。”

    “...”想了想,鱼寒生坦诚道:“我们想去女儿国。”

    “巧了不是!”

    看来自己的猜测不错,鱼寒生便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法子?”

    男人耸肩:“你看我这副样子,都是被引渡人给揍的。”

    “引渡人?你知道引渡人在哪?”

    男人拍了拍屁股起身,鱼寒生这才发现他整个人立在沙漠之中,像是一棵笔直的长树一般。他道:“我可以带你去找引渡人,但女儿国不欢迎无婚配的男人,却可以接受跟着妻子一起来的男人。”

    鱼寒生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你想跟我假扮成夫妻?”

    男人点着头,笑嘻嘻地拉过一旁的辛昆,顺势道:“这是我们的女儿。”

    鱼寒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暗中观察的柳玉激动地叫唤起来:“这臭小子占你便宜!”

    鱼寒生黑着脸:“...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

    “......”柳玉咬牙切齿地沉默了。

    男人理了理灰扑扑衣裳上的褶皱,看向鱼寒生道:“你可以叫我易风流,风流倜傥的风流。”说完,他又看向辛昆,颇有几分温柔的意思,道:“至于你,在这个地方要叫我爹爹,叫她娘亲,记住了吗?”

    辛昆向鱼寒生投去询问的视线,见她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

    易风流接着问:“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鱼寒生,辛昆。”

    易风流便作揖道:“原来是鱼姑娘和辛姑娘,幸会幸会。”

    鱼寒生瞥他一眼:“带路吧。”

    易风流迈开腿想着自己飞来的方向走,边道:“鱼姑娘介不介意我直接唤你夫人?”

    “难不成世间的男子都称自己的妻子为夫人?”

    “那我叫你寒生?”

    “嗯。”

    “好的寒生,你去女儿国做什么呢?”

    “找人。”

    “真巧,我也是来找人的。”

    易风流转头看她,一张平平无奇又鼻青脸肿的脸瞬间被他眼中的光点亮了。那眼神仿佛在说:“真巧,我也是来找人的,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鱼寒生一直看着那双眼,直到他转回头去。她往后看,发现三人已经翻过一个沙丘,而那些距离较远的脚印,又被重新掩盖了。

    易风流在前头道:“女儿国不欢迎男人,甚至不欢迎男人踩入平孟的地界。但因此地对女人极为包容友爱,所以能爱屋及乌地接受她们的丈夫。”

    鱼寒生听着他的话,忽然发觉他有着与外表完全不同的清澈嗓音,如同汩汩泉水一般,在越发浑浊的空气中带来难得的几分明润之意。

    “但要想遇见引渡人,也要看运气。”易风流看向天边,忽然止住了脚步,勾唇道:“看来,我们的运气很好。”

    鱼寒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风来的方向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正在快速移动。

    “那是什么?”

    “沙尘暴。”

    鱼寒生惊讶地看向易风流,后者竟朝她咧嘴笑了起来,还伸出一只手道:“拉住我的手。”

    眼看着风沙墙越来越近,近乎遮天蔽日。她并没有应对沙尘暴的经验,可看易风流这副淡定的样子,便相信他应当会有办法,于是二话不说牵住他和辛昆的手。

    于是三个人的手彼此相牵,围成一个小圈。

    风像是带着蛮力一般,将鱼寒生和易风流的衣摆卷到了一起。沙尘借力变得如同利器,刮得人生疼。直到鱼寒生用灵力在三人周围设起屏障,这种既不敢睁眼又浑身细密不绝的疼的感受才跟着散去。

    沙尘暴之中,鱼寒生与辛昆稳稳立于原地,易风流也因此才能免去被吹走的风险。

    “原来,你是修行之人啊。”

    易风流呆在屏障中,看着沙尘拍打着那层肉眼看不见的边界,而后被风带走。紧接着,下一轮的沙尘又来了,最终也还是被带走了。他倒颇有几分赏景的兴致,面上笑意不减道:“但我想,我们还是离开此地与沙尘同行为好。”

    鱼寒生不解地看向他。

    他道:“因为引渡人们会随着沙尘暴的移动救助那些受难的人。”

    闻言,鱼寒生与辛昆当即撤去双腿的力量,三人很快随着这威力非凡的飓风跟着乱沙飞走。直到风暴渐渐平息,三人砸进了沙漠之中。

    “这里有人!”

    随着声音响起,鱼寒生被人扶了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

    鱼寒生看着眼前面含关切的女人,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样了。

    鱼寒生扭头去寻他们的身影。发现辛昆已经被人抱了起来,唯独易风流那里无人问津。甚至还有人踹了他一脚道:“哪来的野男人?”

    有人过去瞧了瞧:“这不是刚刚被我们揍飞的家伙吗?”

    “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

    “怕什么,再把他丢出去呗!”

    分明在讨论着对他的处置,可易风流却毫无反应。鱼寒生知道他还清醒着,只是在等自己的反应。

    到底她并不是什么过河拆桥之人,见状便制止道:“别!那是我的夫君!也是孩子的父亲!”

    一个戴帽女人走到鱼寒生面前:“你们是一家三口?不太像啊?”

    这瞧着一个比一个冷静,似乎也没有那种亲人之间关心则乱的温情。

    这个时候,易风流睁开眼,一副颇为虚弱的样子,朝鱼寒生伸手道:“夫人,你和孩子没事吧?”

    鱼寒生十分配合地把辛昆从引渡人手里抱到他面前:“你看,我们都没事。”

    辛昆于是看向易风流,易风流也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看了一会,易风流的嘴角忽然抽搐起来:“那就好。”

    鱼寒生看他像是憋着笑,暗暗拧了他一把。

    易风流吃痛,脸也跟着扭曲起来,好在都被黏在脸上的沙子和那些被揍的痕迹掩盖住了。只是显得那张脸也越发的难看了。

    “真是!”有引渡人不平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丑八怪!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幸好生的孩子像她娘亲!”

    易风流:“......”

    鱼寒生:“......”

    戴帽女人像是他们这个队伍的头头,见三人无事,便道:“几位若是没事就离开此处吧。”

    鱼寒生放下辛昆,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大人你可见过几位途径此处的僧人?”

    戴帽女人的视线瞬间锐利起来:“什么僧人?”

    鱼寒生便道:“他们中有一位叫妙问的师傅,这位师傅手背上有颗痣,来自炎州秋水镇中的秋音寺。”

    戴帽女人自然不知道什么痣与不痣的,但见她敢说得这样详细,便知道她的确认得女皇的未婚夫婿,便神情严肃道:“你果真认得他们?那你找他们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自小寄居寺中,与妙问师傅以师兄妹相称。三个多月前,秋音寺被毁,秋音寺僧人被害。我担心仇敌追杀余下的秋音寺僧人,所以满三界地寻他们。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他们在平孟,请你一定要带我去找他们!”

    见她言辞恳切,似乎并无隐瞒。戴帽女人仔细考虑了会,道:“你且稍等,待我回禀女皇,再做决定。”

    知道有机会,鱼寒生难掩心中激动:“劳烦大人了。”

    正当她以为还要等引渡人先回一趟女儿国时,却见她拿出一块半月缘来。

    不多时,像是得了准信,戴帽女人道:“女皇说你们可以进去。”

    鱼寒生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半月缘的实在好处,也迎来了三个多月来最顺心舒畅的一个时刻,几乎喜不自禁了:“多谢大人!”

    “事不宜迟,你们三个把眼睛蒙上。”说着,引渡人将三条黑布条交到他们手中。

    眼睛被蒙上以后,听觉和触感紧跟着被放大。鱼寒生感觉到在她左右两侧都探来了一只手,她伸手牵住。辛昆在她左边,一只小手被她完全抓在手心里。易风流在她右边,五根手指尽管十分修长细瘦,但也能将她的手牢牢包裹住。

    不久后,鱼寒生听到有水声响起。

    “小心脚下。”

    在引渡人的提醒下,鱼寒生踏上了一个漂浮在河面的东西,感到整个人都跟着晃悠起来。

    但除了这种不平稳的感受之外,鱼寒生很快发现,她左手边的辛昆虽也不适应牵手这样亲昵的举动,但很快倒也自如起来。可她右手边的易风流似乎从始至终都十分的僵硬。

    她晃了晃右手,揣度着距离,稍微往那边凑了凑,问道:“你怎么了?”

    易风流只觉有鼻息洒向自己的耳边,有些痒,有些热。他忍不住动了下脖子,拉开距离。“只是难得见你这样高兴。”

    “有吗?”

    “嗯。”

    有时刻注意着两人举动的引渡人见状,心下倒也相信了二人的关系,因而笑着调侃道:“这都老夫老妻了,你看这男的还脸红呢!”

    这话声音不小,很快,易风流虽蒙着眼也感受到了来自整条船的八卦视线。

    鱼寒生只当易风流此前少与姑娘家接触,倒并不做他想。不过瞧他之前提出假扮夫妻时很是得心应手的模样,便也难得起了几分逗弄的意思:“你脸红什么?”

    “你还能不知道么?”

    顿时,暗中观察的引渡人整齐划一地发出“咦”的一声。

    这一下,鱼寒生也沉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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