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四十四)

    通州。

    鱼寒生刚落地,看着曲府许多进进出出的修士,心下不解。

    她提步进去,问门仆:“这些人是....?”

    门仆还记得她,便解释道:“家主请来了碧水阁的修士帮忙找先夫人的尸身。”

    这方面鱼寒生倒是有所了解。

    当初在半月门时,当今三界的大致概况亦在所学内容之内。及至到了魔界,则是深入到了门派世家的重要人物。除了修为天赋、灵器绝技,更甚者还涉及到个人性情、经历的部分。

    便如碧水阁当今阁主凤丹,数百年前拜入碧水阁,修为突飞猛进,凭一招丹霞覆在仙门大比中崭露头角。后来便统治三十年间仙门的各项大比,从未将第一的名次让与旁人。

    据说,前阁主弥留之际,曾为选择继承人而格外烦忧。但凤丹却凭阴谋狡诈之功将竞争对手裘天薇逼退碧水阁。后来,裘天薇于怀山若水畔自立家门称碧海天听盟,倒也曾名噪一时。可听说近年来,碧海天听盟逐渐为碧水阁所蚕食。

    如今,凤丹虽也从了那不露圭角之道,立意改过自新。但她的名言却仍在仙门乃至人界广为流传——

    “非鬼械神机不以成吾道。”

    以浑身解数出阴谋阳谋,终成仙门砥柱中流,吸引信徒无数。

    但弊端却也十分明显。

    先不论其一开诡诈小人之辈通天之道,便如当今之世,哪怕碧水阁极擅追踪之术,若非不得已,也鲜有人愿意同阁中之人有所往来。

    眼下曲家出此下策,想来也是无可奈何。

    鱼寒生又问:“可查出些什么不曾?”

    因着是栖山仙尊之徒,又得老爷夫人敬重,加之是曲白水之友。门仆倒也知无不言:“只是近来见白水少爷总是天不亮就走夜深了才回,有时一连会在外呆好几天。也不知道是因为找到了线索还是....”

    这未明之意鱼寒生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只听曲无竹老远便开始嚷嚷:“曲白水那家伙又跑哪里去了?因为他娘的事害得整个曲家都不得安生,他别不是跑出去躲懒了吧?”出来一见鱼寒生,一怔,饶是早有准备也好一会才不敢置信地问:“师妹你...所以你真跟曲白水同流合污了?”

    “...”鱼寒生往里走,曲无竹随行等她的回复。鱼寒生转而问:“碧水阁的人查出来什么吗?”

    曲无竹便道:“碧水阁的昨儿刚来,还没查出什么。我听说凤阁主还去咱们栖山了。”

    鱼寒生步子一顿。

    “既已有了碧水阁的帮助,想来不日就能有结果。我赶了几天路,实在有些累,劳烦曲师兄安排一间屋子让我休息片刻,等曲白水回来了再来告诉我。不知方便不方便?”

    鱼寒生揉捏着额角,本来想着耽搁了大半个月的功夫,赶忙过来将此事了结为好。没想到碧水阁的修士被请到了这里,那么专业的事自然有专业的人来做,自己就可以歇歇了。

    曲无竹自然没有不应好的。

    鱼寒生便得以在一间僻静的屋子休息下了。

    *

    青草葱翠,绿荫围湖,木香悠悠。

    这是凤丹眼前的观清山之景。

    然而,若它的主人不在,这一切的景物终究了无意趣。

    凤丹围着木屋绕走,不知听到什么,步子一顿,秀眉敛起,问身边的聂远风:“你说仙尊被妖女抓进了妖界?”

    “是。”

    “多久了?”

    “有半个月了。”

    凤丹拂袖,质问道:“半个月了?你们竟让他足足失踪了半个月!还是灵气走岔的情况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仙尊失踪一事非同小可。我与掌门师兄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

    “非同小可就更应该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凤丹愠怒,背对二人而立。

    聂远风便求救似的看向坐在观清殿前木案旁的蒋成峰。

    后者叹气,问道:“不知凤阁主可有法子?”

    “法子?便是有再好的法子,也没有任由你们拖延到今日的道理!”事关九瀛,凤丹嘴上绝不饶人,但到底九瀛的安危为重便又冷冷道:“将仙尊常用的物件拿来给我。”

    聂远风便进屋内,拿了九瀛常用的长思琴出来,放置在木案上。

    蒋成峰见状,起了身,与聂远风一同等候结果。

    只见凤丹将山中就近一根细木枝隔空抛起于长思琴上,念咒捏诀。随后,木枝在疯狂的旋转下停住,指向了东南方向。

    “这个方向,看来师弟从妖界出来了!”聂远风喜不自胜。

    不仅如此。

    凤丹感受着细木枝上牵引力量的逐渐加强,便顺着东南方向望去。

    遥遥的,果见一抹白色身影由远及近,而后站定。

    “你们找我?”刚到观清山的九瀛一眼便看见围在木案旁的三人,更有半空中一根细木枝直直指着自己来的方向,猜测道。

    凤丹心下一松,那根细木跟着掉落。心底又是欣慰,又是惊喜,胸口也因许久未见后乍然而来的相遇颤动起来:“仙尊。”连声音也透着颤。

    九瀛点头致意,走近道:“凤阁主。”

    短暂的惊讶后,聂远风当即跑上前拽住他:“臭小子!你不是说闭关吗?怎么跑平孟去了?还被妖族掳走了!害我们担心了这半个月!”虽是责怪,却只有劫后余生般的万幸。

    九瀛歉意道:“因为心中有所牵引,所以去了趟平孟。”

    终究是一场意外,实在不好责怪,蒋成峰也很能理解:“修行之人,若是一时有悟,感受到了指引,便是再远的地方也是去得的。”

    还不等蒋成峰话语落尽,聂远风便赶忙问:“所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没被其他妖族发现吗?”

    不知想到什么,九瀛微牵起唇角:“这还得多谢师兄。”

    “我?”聂远风指着自己,见九瀛没否认,纳了闷,寻思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

    在蒋成峰的满心庆幸和聂远风的自我怀疑中,凤丹却独独察觉到这抹笑的不同寻常。仙尊不常笑,但她多少也看见过几次。可无一不是人前客气疏离的笑,偶尔也会因弟子的出色表现而欣慰一笑。但唯独没有像今天这样,透着欣喜与温柔。甚至哪怕微不可察,但的的确确存在的一丝纵容。

    凤丹为自己的猜想震得心下大骇,脱力般跌坐到木凳上。

    蒋成峰离得最近,当即搀扶道:“凤阁主,你怎么了?”

    凤丹虚弱道,却是看向九瀛:“才刚用了追踪术,不知是不是损耗太大,见笑了。”

    照理,施法寻一个中境强者的确会耗费许多灵力。但若那强者近在眼前,却也不至于会无力至此。

    是以蒋成峰见她这情貌,心下便明白了过来,嘱咐九瀛道:“凤阁主受我们所托来寻你的踪迹,若因此而出了什么问题,尊者可要负起责任才是。”顿了顿,又道:“我看你们也许久未见,想来有些旧要叙叙。仙门大比在即,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不久留了。”说着,不忘把一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聂远风给带走。

    “哎哎哎哎!师兄你干什么呢!我还有事要问师弟啊!”

    “仙门大比在即,还有一堆公事!”

    凤丹听着这远去的声音,扶着木案笑起来:“蒋掌门和聂长老还是那么有趣。”

    九瀛不语,只欲以灵力为凤丹探查身体。

    凤丹却起身止住他的动作:“其实没什么事,只是猛然间听说你被掳去了妖界,一时情急而已。”

    九瀛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作了罢。

    “不知仙尊是如何处置那胆敢将你掳走的妖女的?”

    “未曾处置。”

    但鱼寒生在带他从妖界回云州的路上,已经把她如何嫁祸于影蝶之事告诉了他。想来自他俩离开,影蝶要面对众妖的怀疑,应当也好过不到哪去。

    不过这些也都无所谓了。

    他不是很在乎。

    凤丹闻言,隐约有些不快:“仙尊还是如此仁善。”

    九瀛只当并未察觉凤丹对他做法的不满,问道:“凤阁主来栖山,只是为我失踪一事?”

    “曲家先夫人尸身失踪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却仍没查出个蛛丝马迹,少不得要我碧水阁出马。”顿了顿,凤丹又道:“听说仙尊徒弟也曾在通州出现,便是这先夫人尸身失踪一事也是被她发现的。”

    作为仙尊首徒,顶着这个名号在外,到了何处、做了何事,难免不为人注目,以至仙门皆知。

    九瀛听着,只轻声嗯了一句。

    一时无言。

    凤丹拿出特意带来的一盒相思茶:“这几年来,相思茶树又结了新茶,却不知你那长思木可曾开花?”

    闻言,九瀛便走到长思木前,唯见光秃秃的一棵树而已,在满山的浓绿中显得格外凋零。“却是连新芽绿叶都未曾长过。”

    “像仙尊这样有恒心之人,便是枯木也会逢春的。”她又看向观清山中新增的木屋,那座在她来时便一眼看到的矗立于观清殿旁的木屋,总像一根刺似的扎在她心底:“仙尊如今收了徒弟,可也尝到了为人师尊的滋味?”

    为人师尊的滋味么?

    “尚可。”九瀛伸手轻抚横斜眼前的木枝,忽地感到左眼刺痛,未免凤丹有所察觉,只得转过身去,虽唐突却不得不下逐客令:“若凤阁主没有要事,恕我失陪。”

    凤丹虽感意外与失望,却也不愿惹他厌烦,只得忍下那诸多想问的话来,起身告辞,“如此,就不叨扰仙尊了。”

    九瀛生生忍耐着那钻眼的刺痛,等她离开后,方进入观清殿内运气调息。

    回栖山之前,担心身上异状为人发现,他只能冒着被反噬的风险以灵力暂时遮掩。

    却不想这反噬来得这样快。

    数来,距上次发作已有五六日的功夫。

    那原本每隔三日一次的梦魇,缘何竟是推迟了?

    九瀛唤出灵器太清书,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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