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生分了许多。”
陈嘉韵低头呼出一口长气，双手背在腰间，扬起甜甜的笑。
“周末我生日，定了地方请部门伙伴一聚，不知简总能否赏脸出席？”
“地址发我。”
*
陈嘉韵生日在圣诞节前一个礼拜，往年年底都是最忙的时候，自从毕了业，她就没过过生日了。
今天来的人很多，都是这几年工作认识的。所以，当简维皓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骚动。
苏酥看向陈嘉韵，她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与人闲聊。
陈嘉韵今晚很美。
抹胸缎面小黑裙，衬得她白到发光。头发两侧盘成麻花，发尾固定在脑后用一个蝴蝶结绑着，额前的碎发微微烫卷。看着毫不费劲地打扮，却给人恰到好处的优雅贵气感。
与人聊完，她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没理会，转身去寻那道身影。
那人隐于暗处，未与周围人交谈，当然也没人敢上去搭讪。
他与其他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墙。
陈嘉韵穿过这道隐形的墙，伸手问：“我的礼物呢？”
简维皓抬头，道：“过几天给你。”
“礼物要当天给才有意义。”
“快弄好了，再过几天就好。”
陈嘉韵抿下嘴角，道：“我不管，我现在就要。”
这是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使小性子，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那你想怎么办？”他妥协半分。
“陪我唱一首歌吧。”她拿起两个话筒，递给他一只。
简维皓接过，陈嘉韵和他并排站，在众人的目光下，点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
简维皓陪她唱着，她克制住自己，始终没有偏头看他一眼。
耳边传来他低沉浑厚的和声，唱到下半段，“爱过你”三个字反复循环。
每唱一遍，她的心便疼一次。
她默默地放下了话筒，任凭旋律无声而过。
最后，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周围人边起哄边鼓掌。掌声中，陈嘉韵转过身正视他，他也只是转头看着她不说话。
一曲毕，她率先挪开视线，拿过他手里的话筒，淡淡道：“唱完了，该把主场让给别人了。”
简维皓开口：“要不要去吧台坐坐？”
他有一种感觉，明明两个人那么近，却又好像隔着万水千山，这令他很不舒服。
她知道，他一向不喜人多嘈杂的环境。可她还没应答，手机又再度响起。
一个陌生来电。
她举了下手机：“接个电话。”
推开门来到外边，接起。
“喂？”
“阿皓是不是在你这？”
她听出是白雨桐的声音，道：“白小姐消息很灵通。”
那边冷笑两声：“本来今天是你生日，我不想扫你兴。但是现在是你先扫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做什么？”
“给你看样东西。”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没兴趣。”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别拒绝的那么快，是关于阿皓的，你应该感兴趣。”
白雨桐给她一点时间考虑，那边没有反应，又继续道：“我在门口等你。”
没等陈嘉韵回复，那边就挂断了。
陈嘉韵入了电梯来到一楼，门外的天气不太好，似有一股大雨将至的沉闷感。
服务员正在关闭两侧的窗户，四面八方的冷风从袖口、领口灌入，她不禁裹紧了大衣。
白雨桐穿得很单薄，一件白衬衫加一条单薄的牛仔裤，就像路边的一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被风一吹就变得东倒西歪。
柔弱，但也最容易让男人心生爱怜。
“什么事？”陈嘉韵有些冷淡。
大概是这种态度刺到了白雨桐，她略带怒意和挑衅地抬眼望去。
“我在阿皓身边这么多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别以为有点姿色，使点小手段就可以取而代之。”
陈嘉韵并不恼。
“我从未这样想过，况且，取而代之也得有个对象，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没听过他有什么对象，我要取谁代之呢？”
“好，那你看看这个。”白雨桐递过来一份文件。
陈嘉韵打开，里面是一张医院的诊断书，底下写着几行小字。
早起妊娠，先兆流产。
“看清楚了，我和他曾有过一个孩子。所以，陈嘉韵，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他。”
天空忽的雷声大作，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淹没。
陈嘉韵捏着诊断书的手微微发颤，愤怒、失望、伤心聚集在胸口，像是盛满水的气球还在不断往里注水，下一秒就要暴裂开。
白雨桐目光发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你，永远也不可能改变我和他的关系。”
说完，她转身走到外边，举起手机说着什么。
没过多久，简维皓出来了。看到在雨中站着的白雨桐，二话不说就脱了外套冲进雨幕，抱起那人轻声安慰。
“身体还没好，怎么不进去？”
白雨桐抬头看向陈嘉韵，假装委屈道：“她…不太欢迎我。”
简维皓目光投向陈嘉韵，她解释：“没有...”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她，但这次，有点过了。”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简维皓冷着脸。
“你我之间你情我愿，再多就没有了。”
从前只道他对别人冷情冷面，这一刻陈嘉韵看清了他对情爱的凉薄，除了他怀里的那人。
*
第二天，陈嘉韵向人事处递交了辞职信和年假申请。
意外的是，年假申请通过了，辞职信却久久没有回应。
她也没问，订了张机票准备出国旅游放松一下。邓书南知道她辞职的事，也来过几次电话。
问及缘由，她都打岔糊弄过去。知道她要出去旅游，便自告奋勇要来接她去机场。
在家收拾行李时，她看到了简维皓给她的那张卡，此时的两人再见面也是无言，不如就让他人转交。
她将卡封入密件袋，托邓书南还给简维皓。
她去了法国，研究生时期有过交换生的经历，她在那结交了几个朋友，这几年一直保持联系。
在无人认识的街道，没有工作信息的轰炸，陈嘉韵漫无目的地探索。看到好玩新奇的店就进去兜兜转转，看到有趣的景点也会让人帮忙合影，晚上朋友们下了班，约着一起去live house听歌喝酒。
陈嘉韵喝不惯洋酒，点了杯汽水在一旁听歌，聚完餐回酒店泡个澡，美美地睡一觉，褪去一天的疲惫。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过得很快的，一周的时间真就一眨眼的工夫，朋友们送她去机场，舍不得分别。
她笑道：“说不定很快又会见面了呢。”
回国的航班晚点了，到国内已经是晚上九点。下了飞机打开手机就是狂轰乱炸的信息。
80%都是在询问她辞职的事情，她有些强迫症，把这些红点一一关闭，没有回应。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令陈嘉韵意外的事情。
邢政一早就在她住所等着了，陈嘉韵上了副驾，两人来到一处新开盘的小区，位于市中心路段。
一下车就有销售热情接待。
“这套别墅共三层，前面是个大花园，一楼大横厅，内设电梯，方便上下楼，二楼大露台，闲暇时可以在那躺着晒阳光浴……”
陈嘉韵疑惑道：“老邢，什么情况？”
“陈助理，你看看喜欢吗？”
销售继续在那卖力介绍：“物业团队是国内顶尖的公司，配转专业人员，一人一岗，专职负责，还有专业管家服务，另外…”
陈嘉韵看了两眼，道：“这是替简总看房？”
邢政挥挥手打断那人发言：“你先下去吧，有需要再联系你。”
邢政从门口玄关处拿出一份文件和一个盒子。
陈嘉韵没有接。
邢政又抬了抬手：“这是简总给你的。”
她仍旧没有接。
邢政不懂她在犹豫什么，若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不说兴奋地手舞足蹈，也该有些笑意。
可面前这个女人确实出奇的冷漠、淡然，甚至还有些不屑一顾的意味。
邢政打开盒子和文件，将东西放在茶几上，离开了。
陈嘉韵看了一眼，盒子里是一把车钥匙，旁边的文件里放着一份购房合同和一本房本。
“怎么？不喜欢？”
陈嘉韵正在沉思，背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把她吓倒。
但她很快恢复神色：“简总。”
以前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刺耳和不舒服。
“你不喜欢？”看到桌上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他不解。
她拿起合同笑道：“谁会不喜欢大别墅啊，我相信白小姐一定喜欢。”
“这是给你的。”他信步走到阳台，“这个地方我看了很久，觉得你会喜欢。”
“为什么送我？”
“送人礼物需要理由吗？”
“这礼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她倔得像头驴，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做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你的一点补偿，你要的不就这些？”
“我需要这些？”
陈嘉韵眼底却还是一片冷清：“这段感情，你情我愿，我不需要任何补偿。”
她伸出手，问道：“相比这些，我更想要另个东西。”
“什么？”
“离职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