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瞧这周黎安挺有本事和手段啊。”

    “嗐,他那一身本事还不是周家给的,要是没有周家,他周黎安能有今日这份成就?再说,他一愣头青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看在周家的面子上,不然谁想搭理他。”

    ...

    “周总怎么不进去?”陈最去了趟洗手间,回去时看见周黎安站在包间的门边,那是屋里人的视野死角。

    周黎安朝陈最摇摇头,有些疲惫地提了口气又松开:“事情已经谈妥了,你进去跟他们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就在刚刚,周黎安的父亲周国梁给他打来电话,说有一件重大的喜事要告诉他,叫周黎安今晚一定要回家。

    也就是出门接个电话的功夫,包间里的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对他进行轻蔑地点评。

    “要是没有周家,”这句话,周黎安听了不下上百遍。

    每当他做出一番成就,不管是合作方还是其他的谁,都会归功于周家。

    周黎安无数次地听见有人说“周黎安不过是仗了周家的势”“要不是看在周家的面子上没人会与周黎安合作”“离了周家,他周黎安什么都不是”...

    真不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和小时候的遭遇有关,他的心思很敏感,表面上倒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周黎安嘱咐陈最进去打声招呼,便自己驱车往周家去。

    周家住宅位于东边的郊区,从酒店过去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一小时后,周家。

    “黎安回来了?先生和太太在二楼书房等你呢,快去吧。”刘阿姨在门口接过周黎安脱下的大衣。

    “麻烦您了。”

    周家书房位于二楼走廊尽头,书房的房门朝南开,紧挨着一扇窗户。书房门半开半掩,从里面传出细碎的交谈声。

    周黎安走过去把大开的窗户关上,从房间里透出的金黄色灯光落在地板上,他盯着这光看了半晌才屈指示意性敲响书房门。

    “咚咚”。

    “进。”

    房间内布局开阔,书桌面朝东南方向摆放,桌面左边放着一盆万年青和一盆君子兰,座椅后墙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天道酬勤”。

    “父亲,母亲。”

    王月起身走到周黎安身旁,亲昵地挽起他的手,柔声问起他的近况:“最近生活可还好?”

    周黎安身体下意识僵了一瞬,平日里王月从不会与他亲近。他看向父亲,发觉今天的周国梁对他也是笑着。

    于是他便也扯出个僵硬的笑:“怎么了?父亲母亲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周国梁说:“黎安,你来周家多久了?”

    “二十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周国梁感叹道:“我和你母亲早就把你看成自己的亲生儿子。”

    “是呀,”王月在一旁帮腔:“你瞧,我们刚认识你那会身高还不及我腰呢,现在都比我高出一个脑袋了。”

    “父亲和母亲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周黎安打断两人不自然地叙旧。

    他记得上回周国梁也是这样铺垫了许久,结果却是叫他放弃保研去周家的公司声闻工作。

    “那父亲就直说了,”周国梁顿了顿,省去不必要的寒暄,直白地告诉他:“黎安你已经长大了,我们想将你的户口迁出周家,并且我和你母亲希望你能够娶周知让为妻子,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能够一直在一起了,日后有你照顾知让我和你母亲也放心,你说对吧?”

    周知让,周国梁和王月唯一的亲生女儿,比周黎安小两岁,在今天之前,周黎安对其的称呼一直都是“妹妹”。

    周黎安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攀登一座望不到顶的山峰,他又累又渴又饿,无数次的想要放弃,又无数次的鼓舞自己,正当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做到的时候,一只饥肠辘辘的恶狗冲了出来,啃食着他精疲力竭的身躯,他快死的时候,恶狗告诉他:“是我大发善心帮了你,要不是我了结了你的命,你还得累下去呢”。

    ...

    “你瞧瞧,”王月见周黎安愣了好一会儿不答话,笑着给他递了个台阶:“你看,黎安都高兴傻了。”

    周国梁看了眼周黎安,也不管他是不是真高兴傻了,接着自己的话说:“你们两人的儿子必须姓周,女儿姓周还是姓黎就你和知让商量着来..”

    “父亲”周黎安缓过劲儿,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郑重又诚恳地说:“知让是我的妹妹,她一天是我的妹妹,就一辈子都会是我的妹妹,我能够向你们保证一辈子对她好,但我绝不会娶她。”

    周国梁遭到拒绝,脸立马拉下来,疾声厉色道:“周黎安,不要忘了是谁给你的这一切,是周家!难道我们周家养了一只白眼狼吗?!”

    “父亲,”周黎安并没有躲闪他们二人埋怨的目光,反而直直地看着周国梁咬牙切齿的神情,“外人不明白,难道您还不明白吗?我是冠着周姓生活了二十年,可您与母亲在这二十年里又给予了我多少呢?”

    周黎安说:“我无比感念您与母亲二十年前在福利院里收养了我,可在那之后,每年我与你们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于是我发奋读书,希望得到你们的关注,你们不也无动于衷了二十年吗?我感谢你们给了我优渥的生活条件,但你们也很清楚,在大学之前,我并不住在北城,我的学费全部来源于奖学金,你们仅仅只是给我一部分生活费而已,自我考上北城大学后,这才搬来北城生活的。”

    周国梁怒不可遏,直接拍桌而起与周黎安对峙:“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和你母亲?你所拥有的一切是周家给你的!”

    “父亲,我知道没有周家就不会有现在的周黎安,可单凭你们二十年里对我,无论是金钱还是精力上的付出也不足以成为今天的我,不是吗?外面人人都说周黎安是个没本事的家伙,是周家的蛀虫,但父亲母亲心里也知道声闻能有今日,我在其中当真是可有可无吗?如果我对声闻来说不值一提,您今日就不会叫我与周知让结婚了。”

    场面随着周黎安话音落地后静了几秒,他似乎能听见周国梁鼻孔里又粗又喘的呼吸声。

    突然,周国梁抄起桌上的瓷杯狠狠向周黎安砸去,没准头,四分五裂在了周黎安脚边,飞溅的茶水浸湿他的裤脚。

    “滚!”周国梁指着门撕心裂肺地吼:“你给我滚出周家!”

    王月回神,如梦初醒般赶紧扶住周国梁。

    周黎安异常平静,面色不改地转身,准备离开。

    视线与站在书房外的周知让相撞,她凌乱的长发散在两肩,不知道刚才的争执她听进去多少。

    “妹妹,”周黎安从她身边经过时一如既往地向她打招呼。

    就在他踏上第一级楼梯时,他听见周知让说:“周黎安,我从来都不承认你是我的哥哥。你究竟在高傲什么?你有什么可高傲的?没有周家,你不过是孤儿院里没人要的可怜虫。”

    —

    周黎安,原姓黎,单名安字,黎安。

    黎家是做纸生意的,不是卫生纸,是宣纸。

    靠他的亲生父母白手起家做起来的,生意很好,慢慢扩大还建了厂房。

    他的亲生父亲也因此自鸣得意,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他的“丰功伟绩”,花钱也越发大手大脚,但在当时都是些无伤大雅,上不了台面的恶习而已。

    直到后来,父亲开始酗酒、赌博,开始彻夜不归家,就连小黎安都知道爸爸除了妈妈还有别的女人。

    妈妈消沉多日后,也像爸爸那样开始不回家,家里请了位住家保姆负责照顾小黎安的日常生活,有时甚至一连几个星期都见不了父母一面。

    突然有一日,家中来了许多陌生人,妈妈也回来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周围无数张嘴巴抢着告诉黎安:

    “你爸爸死了,因为毒.品死的。”

    “你父母在外面欠了好多钱,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家只有把厂房卖了才能还上。”

    奶奶跟魔怔了般,早上一睁眼就开始骂黎安和妈妈,一直会骂到晚上睡觉。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后,黎安的妈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黎安在事发一年后,被送进了福利院,成了待领养的小孩。

    这一年的黎安才七岁。

    但七岁已经到了能够记事的年纪,所以很多家庭并不愿意领养这个年龄段的小孩。

    直到暴雨后的一日,周国梁夫妇来到此处做慈善,年久失修的福利院水泥墙上,瓷砖片掉落,周国梁就站在砖片掉落的正下方,黎安无意间救了他。

    于是,周家夫妇领养了黎安,并为其改名为周黎安。

    在他年幼还不懂事的时候,也曾以为周家夫妇收养他是真心实意地想爱护他,就和全天下正常的父母爱护自己的子女一样,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很多时候他们夫妻两人总会叫他“黎安”,原以为是亲近的昵称,后来才发现,他们不过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周黎安:你的身份不过是周家的养子,别妄想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周黎安没有像表现的那么冷静,这些脱口而出的话在他心里憋了许久,久到以为已经烂在心底,哪天忘了也就忘了。

    -

    周黎安常住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京北壹号,风格以欧洲经典建筑为蓝本。另一处在声闻附近,是一套大平层公寓。

    公寓是周家的房产,是他进入声闻那天,周国梁的父亲,也就是周黎安的爷爷周咏青给的。

    京北壹号是他自己租的,因为地段好,离公司比较近,基础设施完善还清净。当时咬咬牙就租了下来,一直租到现在。

    老实说,他在声闻也就是个拿工资的打工人。和声闻普通打工人不同的是,其他人只要想离职随时都可以,但他不行,他不仅离不了职,周国梁还试图将他永远绑在声闻,替声闻卖命。

    周黎安每月的工资除去租房和购买必要的生活物资后,根本剩不了多少。

    好在他目光放得长远,大学时就匿名在网上帮别人做策划、分析等等,空闲时间还会接一些中英翻译的单子,之后又拿着这些自己赚的钱投资,总之,零零总总挣了不少。

    周黎安原本打算直接回京北壹号,半道上顾忱给他打电话说要喝酒,于是改道陪人喝到三四点才慢悠悠往回走。

    离家十来米远的地方发现,家门口躺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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