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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一)

    余宁却好像置若罔闻,又把矮椅往红漆桌旁移了移调整位置。

    许公子贴了冷屁股,却依旧热情不减,照旧挂着像裱糊在脸上的笑脸,张嘴刚要说什么,内屋的拉着脸的老妪出来了,老妪的眉间因怄气而隆起的山峦稍稍有所平缓,她把手里的材料包和几股针线递给余宁:“还是老样子,规矩你身边这位给你说了吗?”

    余宁刚触碰到紫棠色材料包的手尚未抽回,闻言,有些怔忪地望着老妇,就这么静默着,像是真痴傻一般。

    当然,这是她装的,对待外人,不管是她在暗探中遇到的,抑或是跟她风马牛不及的寻常百姓,她都以“傻女”的身份立世。

    许公子立马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示意老妇——这人这里有问题,之前就跟您说过的!

    老妪有些不胜烦地收回递材料的手,坐到与两人相对的那张椅子上,清了清嗓子,顾自向余宁宣告:“我不管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也不管你是不是傻子,总之,他既然是带了你来给我赔罪,那就得按我说的来——”

    “外面的这层紫是底料,里面有香球。”

    余宁打开小包,茴香瞬间扑鼻,淡淡的,不浓郁,却如焚香丝缕流窜,香味是由一个桧皮色香球散出的。除了紫色小包外,老妇一起递过来的,还有黑、白及松绿三色茸线。

    “用这三色,在香囊上刺朵芙蕖。”老妇接着说,“芙蕖须得在香囊正中,香囊领口锁链绣。”

    这对自小便跟着母亲学女红的余宁来说自然是不难的,只是自古女子手艺精巧,其中会女红者更是占多数,而老妇却对先前来刺绣的几位姑娘皆不满,恐怕是会在香囊细节上多方挑剔。

    “还有,我女子刺绣时静若安然,一心只在手上的,你要是中途犯傻说些胡话,那就别怪我反眼不识了!”

    “这次绝对没问题!”余宁还未作出反应,倒被身旁的许公子置喙。

    他答应得倒快,可是这老妇以上说的这番话貌似是规束她的吧?

    余宁腹诽,面上却照旧呆若木鸡,针孔穿线,她左手拿着紫色底料,右手握针,开始作业。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这桩她应下的事情解决了,也算是还了身旁这个不是好东西的人几番替自己掩护的人情。

    还完人情,两不相欠,再找机会把他杀了,全当是是铲除了这寻花问柳的浪荡俗子,顺带也算杀人灭口,以免这人日后哪天把自己装傻的消息兜出来——这套逻辑,在余宁看来再完美不过。

    她低着头刺绣,老妪期间却没言语,但余宁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在灼烧着自己,而身侧的许公子却依旧跳脱:“这芙蕖为何绣为黑白交汇色,而非纯白?世上只有粉荷和白荷。”

    眼下芙蕖已完成大半,松绿花托花柄扎根紫色穹野,黑白混杂的花身依附松绿,又稍稍偏倚,宛如有风扶掖,在松绿戏台袅袅婷婷。

    余宁没有理会许公子,因为老妇说过她的女儿刺绣时静若安然。此番她不遗余力,欠的人情必须就此还清。她甚至觉得先前来赔罪的几个姑娘有些是因为回答了这位许公子的问话而被赶出门的。

    不过万幸,这期间对面的老妪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投来目光。因为是低着头,余宁不太清楚对方此刻的表情,不过她猜想,或许对方看自己有十分之一像看自己已罹病过身的女儿。

    如若自己的母亲尚在,也会像对面的老妇这样,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绣线,还是在一旁边看边拨乱教诲着……

    “婆婆,坐了快一上午了,口有点干,能不能麻烦您给倒碗水?”许公子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对面的婆婆没有说话,只是顾自站起身朝厅堂门走去,像是要去炊房舀水。

    “麻烦婆婆啦!”这位许公子还不忘致意。

    老妇前脚刚出门,许公子嘴巴的闸口像是骤然开启,他忍不住问:“刚刚那老妇在门外挡咱两,那时你直接走了就好了,为什么也求她放你进屋?”

    “方才你在路上演技不错。”余宁眼皮甚至没动一下,手头一发银针穿过紫色绸料,落下黑色的芝麻点,“全当还你人情。”

    许公子听完乐了,兴味盎然:“没想到大小姐还会还人情,我还以为你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想要主动替我解决困扰呢!”

    “还完人情,两不相欠,然后各走各的道。”余宁道。

    “我才不信!”

    “不信什么?”荷瓣缀下最后一点黑,终于收尾,黑白氤氲的芙蕖衬着松绿的底座嵌在淡紫的天地,超然脱俗,遗世独立。

    黑色茸线移出针口,白色茸线取而代之,银针也转而落向香囊的领口。

    “你舍不得我!”许公子道。

    余宁听这无聊的情话顿感反胃,瞬间抬眼想要辩驳,四目正巧相对,余宁眼里的鄙弃宛如燎原大火,把许公子眼里的活跃一燃而尽。

    许公子立马收了喜色:“我是说,你会跟着我,直到杀了我为止,对吗?”像是为平息余宁的怒火而做的解释,但瞬间的正经又让人不得不正视这句话。

    余宁还未开口,房门吱呀一声。去端水的老妇进来了,两手各拿了一只瓷碗,把它们各自放在矮桌上,接着不辨情绪地撂下一句:“前几天刚晒好的小青柑,里面又加了冰饴、蜂蜜和橘皮水,是女子从小喝到大的。”

    “婆婆有心了,看来您对我今天带来的这位姑娘很满意啊。”许公子立马收起甫才的正经,转而邀功道,声音也恢复了惯常的清越。

    余宁也继续低头刺绣,不置可否。

    许公子端起瓷碗来喝了一口,赞不绝口:“苦中带甜,味道确实独特,三春时节,来上一杯温热的佳酿,实属妙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了却了心里的石头!”许公子补充道,随后又饮了一口茶水。

    “姑娘不来点吗?”老婆婆这时开了口。

    得到老妪的首肯,余宁才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心思一下子放空,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专心绣了上半晌,几乎没怎么动弹,已是耗神不少,的确有些口干,她看看茶水,又扭头向身侧的许公子。

    虽然两人相处了不多时,余宁却已然看出,这位许公子无论就武力还是智谋,皆不似他表面那般虚浮轻贱。

    果然,许公子见她看向自己,即刻了然:“哎呀,这个姑娘啊,胃口极小,我懂她,她是怕届时喝不完茶水,您老会不高兴。来——”他端起余宁的那晚茶,往自己碗里倒了些,又将自己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下放心了吧?”

    倒不是她多疑,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余宁这才端起茶啜饮了几口,喝茶时,不忘借着瓷碗上边沿畏畏缩缩地偷瞄几眼老妇,而后又立马缩回目光。

    “姑娘胆子小,哈哈哈……”许公子配合着演出附和。

    余宁又继续开始了手里的针线,银针穿梭在紫色的广阔,落下一条洁白的波浪锁链,锁链缠绕着香囊脖颈,两色融合,宛如半成的牵牛花苞,却不见雌雄花蕊。

    只是还未等花苞生长完整,余宁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她立马扭头,恶狠狠地看向许公子。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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