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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辨明

    负责搜身的兵士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上头交代过越是厉害的人越要打压,是以听到解元二字便打起了精神,立马开始吹毛求疵,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众多举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众人大多参与了醉仙楼宴饮,自然知晓有一位解元亡故了,可这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的又是谁?下意识转头去找徐开荣,却见他也是一副震惊模样,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徐开荣一直以来胜券在握的心绪变得纷乱。

    “……”李明知好不容易休整好的心态亦开始崩盘。

    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眸中看到了惊恐:安蕴林没死?怎么可能?

    偏生他还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趁着搜查的间隙往这边打了个招呼:“徐兄李兄!多日不见。今日会试二位仁兄定要一举夺魁,青云直上才好。”

    徐开荣如梦初醒,狼狈地偏过头颤声道:“这青天白日的,难道还闹鬼了不成?”

    “公子慎言。”李明知亦是铁青着脸,不过尚算镇定,“朝堂上最忌怪力乱神之说,天子脚下,自然是一切妖魔鬼怪都莫能靠近,公子小心不要被抓到把柄。”

    徐开荣被他提点着,勉强平息了些,不过神容依旧不安:“他若是没死,怎么会对我们如此亲切?捏着那些秘密岂不是随时都能威胁我们……他会不会告发我们?”

    随即又不甘地咬牙:“可他明明是死了的,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

    “不管是不是亲眼所见,他现在已经活生生地站在贡院门前了。”李明知强装镇定,他何尝不担心安蕴林告发?徐开荣最起码还有徐知府护着,自己无依无靠才是最危险的!安蕴林即便要报复也多半是拿自己开刀,徐知府也未必不会为了儿子牺牲自己。

    “当务之急是会试,公子切莫被他扰乱心神。”李明知飞快地道,“此事想必很快就会传到洪大人耳中,洪大人若是解决了他那是最好,若是没有,公子可在会试过后前往洪府拜会,剖析利弊请洪大人出手。”

    “此事也关乎洪大人,他必定不会任由安蕴林活着。”

    李明知说完这话,似乎也被自己说服了。他避开周围人的目光,用胳膊肘撞了徐开荣一下:“别看他,咱们走。”

    安蕴秀眼睁睁地看着他俩眼神飘忽不敢与自己对视,到最后竟然步履匆匆地走了,不由得嗤笑一声,眼神冷冽。

    吓不死你。

    这边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出去,兵士还没检查完,一个考官模样的人就匆忙赶了过来,看向她的神情还带着些畏惧。

    “临州解元安蕴林?”

    “是。”安蕴秀从容应道。

    他的手便开始哆嗦,那两个正在检查考篮的兵士不明所以,也凑上来与之耳语。安蕴秀自知这应当是洪家的人,此时出现在这儿多半是领了命要解决自己,便猛地开口打断道:“大人,我的考篮和文书可有问题?”

    “并、并无。”

    “那我能进去了吧?”

    考官似乎刚刚缓过来,看见她脚下的影子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道:“解元郎君莫急,进贡院之前还需经过搜身这一道。”

    他挥了挥手:“来人,请安解元入水。”

    “……”安蕴秀以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心里莫名兴奋,暗暗道了一声来得好!

    眼下这情形就怕不够乱,你要求越过分,留给我的发挥余地就越多。

    “入水验身是前朝的规矩,国君仁慈,为纠前朝考官仗势欺上瞒下的不正之风,顾全读书人的体面,于开国之初特意废止。阁下如今贸然起用是什么道理?可有禀告过皇上?”

    她左右看了看,适时地露出些疑惑神情:“我见周围这些同窗只是搜身即可,并未入水,阁下缘何专门为我开了这一道?难不成堂堂会试,竟然还会看人下菜区别对待?”

    “解元慎言。”

    考官额上又开始冒虚汗,如今新帝年幼洪家如日中天,朝局也不似太平年间,人人都活得谨小慎微。他不敢违抗洪大人的命令,对于面前之人的问题同样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拱了拱手道:“规矩便是如此,安解元若不愿入水验身,那便只能请您离开贡院了。”

    他刚说完,便朝身后的两名兵士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赶紧将人拖走。两个魁梧壮汉会意,随即摩拳擦掌地往这边走来。

    安蕴秀目光一凛,大喝出声:“放肆!我已有举人功名在身,可见官不拜,你们有什么资格动我?!”

    兵士被她唬住,眼里流露出几分忌惮,转而回头去看考官。

    “我不过问出疑惑,谁知阁下居然顾左右而言其他,仅凭这件事就要将应试考生驱逐。天子脚下贡院门前,什么时候成了阁下的一言堂?”

    “若说先前还只是疑惑,可贡院做事如此草率,真叫人怀疑是否确有其事。”

    如今场外还有不少人,皆是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安蕴秀自知此时最担忧害怕的不是自己,环顾四周后,亦开始为方才被随便寻个错处拖下去的人找补机会:“方才便见有几位无端被拖下去的举人,原还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是被这等无礼要求断送了前程。擅自做主阻隔举子入朝堂,危及江山社稷之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她绝口不提搜查己身之事,只死咬着对方区别对待这一点侃侃而谈,无限放大驱逐行径。场外多的是对此感到愤懑不平的举子,见有人出头,亦蠢蠢欲动想要加入声讨。

    “就是!我等寒窗苦读多年,可不是要在临门一脚这儿被磋磨的!”

    “方才我前面那位随随便便就进去了,轮到我就百般刁难,凭什么?”

    “厚此薄彼,独行武断,会试不公!”

    方才被拖下去的几人亦气冲冲地在远处喊叫,贡院门前顿时一片闹声。考官额上冷汗涟涟,有心制止,怎奈众怒难犯,自己的声音刚发出便被淹没在鼎沸人声中。

    这些学子尚未步入官场,大抵还保留着几分为民请命的责任感,故而一呼百应,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贡院门前,何故喧哗?”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受其震慑,下意识便闭了嘴。安蕴秀微微一笑,知道这是她的场外援助来了。

    她今日早早便到了贡院附近,却并未现身,之所以掐着那个点出现,只因多日的观察令她发现,兵部尚书胡曜会在这个点经过贡院附近前往军营。

    这位胡大人乃武将出身,一身的浴血气息极为慑人,如今年事虽高却依旧无人能代其职,是少有的孤胆忠臣。除此之外,维持秩序与填榜保密等科举事宜本就是兵部的职责,只要有胡尚书在,洪家权势再大也不能越过他独断此事。

    安蕴秀回过头去,果真见一位须发尽白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者阔步往这边走来。只不过在他身边,似乎还跟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磨了磨牙,这不是那位龟毛的主子吗?

    “大人!搜身的兵士厚此薄彼,仅凭一些边角错处就要将我等驱出贡院,请大人做主啊!”那些被驱逐的举人立刻趁机申冤。

    众人紧跟其后,七嘴八舌之间也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安蕴秀并未开口,只低垂着头,明显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对,好像是两道。

    “看来这里似乎有些事需要胡大人处理。”

    熟悉的清冽声音适时响起:“若大人您信得过,尽可前去处理,为这位安解元搜身之事便交给我吧。”

    安蕴秀眼睫动了动,随后听胡曜嗯了一声,压低声音在与他说什么。片刻后,自己面前投下了一道阴影:“安解元,请吧。”

    贡院里里外外都是把守的士兵,面前这人却游刃有余地行走其中。安蕴秀跟着他到了一处空殿,不经意间瞥见值守对他行礼的画面,警惕之意悄然上涌。

    “你这一次,可算是扬名了。”

    宿凌神容淡淡:“不过你走的都是险路,换句话说,是投机取巧。胡曜有千百种理由今日不路过那里,他若不来,你这出戏要如何收尾?”

    安蕴秀终于抬起了头:“他为何不会来?”

    宿凌理所当然道:“我可以把他拦住。”

    “……”

    “胡大人能来自然是再好不过,即便阁下拦住胡大人,我也有其他办法应对。”安蕴秀强忍着朝他翻白眼的冲动,“当然,阁下不捣乱是最好。”

    “勇气可嘉。”

    宿凌不走心地应了一句,随即道:“不过你若是以为如此轻易便解决了威胁,那可就错了。忘了告诉你,此次会试的主考官乃是礼部尚书李鼎,他是洪太师的女婿。”

    “……”

    安蕴秀神色微僵,京中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她自是无从探知,无知蒙昧亦不是什么好事。恍惚间,肩上忽然一沉,她抬头便见宿凌手持一柄玉如意,不轻不重地敲上了自己的肩。

    “且不说在临州城的那些恩怨,严苛搜身进而拦截举子入场的计划被你搅黄,你得了多少名声对方就损了多少,单是这一点就足够洪氏党羽视你为眼中钉。”

    宿凌收回手换了个位置,玉如意敲在了她的背上:“所以,即便你顺利进了考场,也只是万重考验的第一步。”

    安蕴秀已然反应过来,这位龟毛的主子怎么可能动用他那双金贵的手?怕不是在以玉如意代替双手给自己搜身?

    本以为有了方才那一出,搜身之事成为敏感话题,自己提前做了伪装应该不难混过去。没成想面前这位横插一脚,反倒更顺利了。

    她无语片刻,却也松了口气,任由玉如意敲在自己身上:“万事开头难。过了这第一步,后面的万重考验于我而言,皆不足为惧。”

    宿凌兴味,眸中有欣赏一闪而逝。复又敲了几下玉如意后,他收回手:“那便去吧,也好叫我看看,除去这些蓄意的为难,安解元,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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