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迟带着知墨，一路回应村民们热情的招呼，向他们这边走来。

    “看你们这里还有位置，方便的话加上我们两个吧？”她语气柔和地开口，不经意地看向徐衍。

    徐衍回过神，想到自己好歹是使者，不能有失风度。

    他挺直了腰，摆起熟练的外交架子：“哪里的话，城主为徐某接风洗尘，已是惊喜。”

    谢栖迟颔首，领着知墨落座。

    谈话间，又有不同的菜肴陆陆续续送上来。

    那皮脆肉嫩的，是新鲜宰杀的小野猪，厨师的火候掌控了得，入口酥香嫩滑，肥而不腻；翠绿的菜叶上过着棕色酱汁的，是简单的水煮生菜，在酱油的简单勾勒下，生菜更添爽甜；除此之外，还各自有一碗野鸟熬成的汤。

    徐衍忍住自己的探究欲，假装面色不惊地进食。

    宴席间，有农人早就吃饱喝足，在篝火旁谈天说地，有的人还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

    在一片热闹声中，角落这一桌人显得格外安静。

    徐雯本不是害羞的人，只是有城主在场她也不好意思唠家常，看自己哥哥正襟危坐的样子，她也低头默默吃饭。

    几人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桌饭菜。

    徐衍正想向谢栖迟提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就被她抢先一步打断。

    “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应该好好接待你，只不过最近比较忙，暂且需要你在此等待两日。”谢栖迟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代表石村与羲和城交涉，我自然是重视的，还请你安心再等两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下。

    于是这两天，他都暂住在妹妹家中，陈晓也没什么意见。

    徐衍本来以为，谢栖迟所谓的推脱只是找找借口。作为石村的外交人员，他也见过不少这样的把戏，但一般都是石村对其他使者才这样。

    目的也很简单，先晾一下，让来者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所以，徐衍一开始还有点生气，但当他真的看到谢栖迟做了什么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宴席次日，一大早，门外就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徐衍推门一看，原来是探索小队回来了。

    秦远一行人带着一大堆各类动植物回来，在村子中心的空地上清点着收获。

    徐衍看出来这不是普通的外出采集——能食用的植物占比太低，而每一种植物几乎都只有一两棵，就像集邮似的。

    似乎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谢栖迟也从内城赶来。

    她带着几个人挑挑拣拣，知墨跟在后面记录下信息。

    “这是野生薄荷，种植简单，能提神醒脑，有一定药用价值，放进3类作物。”谢栖迟这么说着，一旁的秦远就将它分门别类好，知墨看了一眼，默默记下信息。

    “这是车前草，嫩芽能吃，药用价值高，内服能止咳祛痰，放进2类作物。”

    ……

    诸如此类，谢栖迟用【鉴识】技能一个个扫过去，迅速做好分门别类。

    徐衍一边看一边暗暗称奇。

    如此年轻的女人，竟然能识百草，就是村里威望最高的老大夫，也不一定能认得这么迅速。

    这一清点，就是大半天。但还没完事，谢栖迟似乎找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非要带人去研究一番。

    这一研究就不见人影，又是一天过去了。

    正当徐衍以为这一天又要这么过去时，第三天晚上，陈晓终于告诉他，城主有请。

    然而，当终于能进入正题时，徐衍反而打起了退堂鼓。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多天，我们开门见山地聊聊吧。”与他不同的是，谢栖迟似乎想速战速决，“听闻石村有意愿与我们达成合作关系。”

    徐衍一五一十地说：“是。祭司听闻羲和城的土地也能栽种粮食，特意派我前来与城主交涉。”

    “祭司他……希望与城主强强联合。”

    谢栖迟挑眉，“联合？”

    徐衍定了定神，“祭司认为，石村与羲和城可能是这世上唯二能破除诅咒的土地，而如此珍贵的资源，自然会有很多人虎视眈眈。”

    谢栖迟笑而不语，静静听着。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果没有武装力量的保护，再肥的肉都会担心别人抢了去……我看羲和城确实是一片风水宝地，城主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只是——”

    “我在这住了三天，发现谢城主似乎没有安排人手进行巡夜和警戒，就算您自持法力高强，可也不能面面俱到，若是别的势力联合起来攻打羲和城，恐怕就……”

    谢栖迟不动声色，她当然不能说自己的游戏系统会对领地周边的可疑目标自动报警。

    但这也不妨碍她听懂了徐衍的话，她放下鱼饵，顺势问道：“那么依你们看，应该怎么做呢？”

    徐衍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以为此事有戏，“石村的祭司储备了不少法师和警备力量，我的好友陈晓曾经就是其中一员。”

    谢栖迟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你们想驻军。”

    徐衍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祭司的要求还不仅于此。他并不希望有别的势力分走他的利益，驻军只是其中一步，接下来他还要控制羲和城，让它成为石村的附属。

    但现在一看谢栖迟的反应，就知道此事谈不拢。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谢栖迟正色道：

    “第一，羲和城的人口目前确实少于石村，但我们的移民源源不断，你们的人却越来越少，你如何能保证石村的人口优势一定大于我们？”

    “第二，目前羲和城确实没有军备力量，但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事迹，若我能以一敌百，你们又如何应对？”

    “第三，我们的主要输出产品虽然冲突，但石村明明有自己的优势资源，可祭司大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意愿与我们合作……”

    徐衍心头一动，“你是说，石料？”

    谢栖迟点点头。

    石村真正的本钱，其实是他们丰富的花岗岩和大理石资源，这些石料虽然开采费力，但却是优秀的建筑材料。

    “羲和城正是重建时期，需要用到大量的建材。我本想与你们洽谈一笔有关花岗岩的采购生意，却没想到祭司的算盘打得比我多。”

    这话说的有道理，事实上徐衍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能放弃邪恶的信仰和供奉，石村依靠羲和城提供粮食来源，他们供给羲和城大量的建材，这是一笔双赢的生意。

    只是这样，就需要石村放弃粮食主权，谁都知道这是祭司的命根子，动不得。

    “但既然祭司没有这番意愿，就劳烦徐衍先生回去告知：羲和城绝对不允许任何外部势力驻军，这是死线。”谢栖迟下达了逐客令。

    徐衍还想说什么，但看谢栖迟态度坚决，自己也并没有准备其他方案，也只能先行告退。

    他转身离开，谢栖迟却在此时发现了什么。

    那是纹身吗？

    只见男人的后脖颈处，用黑色的墨水描绘着什么样的图案，谢栖迟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会儿，直觉告诉她，那好像是一个形似眼睛的符号。

    那符号看着明明很普通，却让她心生恶寒。

    “诺亚，能不能识别他身上的记号？”谢栖迟在意识里呼唤诺亚系统。

    “……你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并且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吗？”

    谢栖迟愣了愣，诺亚的语气似乎有些严肃，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警告过自己。

    她咽了口唾沫，“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很重要，别废话了。”

    诺亚轻叹一声：“明白了，诺亚竭诚为您服务。”

    白色的几何体变化出一行文字——

    【技能触发：万物归一】

    技能名称：万物归一

    技能类型：主动技能

    效果：得知宇宙间你所想要的任何禁忌知识，它们超越时间与空间，存在于真正的永恒领域。

    技能消耗：知识无价，你可能只需要轻微的付出，也可能是沉重的代价。

    谢栖迟深吸一口气。

    她深知，一般这种没有明码标价的东西都是最危险的。

    可她不能犹豫。

    石村的祭司能提出这样的条件，他的目的不会这样简单。如果说，徐衍就这么简单回去了，他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呢？

    意念流转，技能发动，徐衍脖子上的图案在她的眼前放大，谢栖迟看清了——那是荷鲁斯之眼。

    【已鉴定成功，正在为你导出相关知识……】

    【技能生效，已为你扣除相应san值，本次消耗san值为：4】

    【您已学习相对于的法术，已加入法术列表。】

    ……

    下一刻，谢栖迟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的眼前有无数的小白点在乱爬，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厥过去。

    【荷鲁斯之眼】：监控与监听之术式

    技能效果：使用者的躯体陷入沉睡或冥想状态，灵魂转移到阵眼所在之物上，可附身于外物对其周遭的事物进行监控和监听。

    技能消耗：每小时5点法术值和一次性4点san值

    谢栖迟冷汗直流。

    他们被监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