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款

    “嗯,本官问你几个问题。”

    楚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毕竟她跟这位齐大人数次较量,从未占过上风,能不吃亏就不错了。

    “请齐大人赐教。”

    “这盛世守护险如何盈利?”

    开口就是一针见血的问题,还不好糊弄。

    “民妇推出的保险产品也不过是一门生意,是通过收取保费获得盈利。胡家收取了客户的保费之后,用来支付客户因发生风险而索赔的款项,当然营运得好的话,我也是可以小赚一笔的。”

    “商业逐利乃本质。要是收回来的保费不足以赔出去,怎么办?”

    面对齐煊的夺命追问,楚琰笑着应对,“保险保的是发生概率较低的风险,而这些风险如果一旦发生,就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保险就是用来弥补这样的损失。”

    “概率?”齐煊听后,陷入思考。

    “对,大人,这保险本质是造福大家的共济行为。如果给我买盛世守护险的人多了,收到的钱就会越多,赔付风险也会越高。如果买的人少了,赔付的风险也相应降低,对吗?”

    齐煊不言,挑眉,看着楚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与认同,“共济?好,那怎么赔?”

    “一赔十。也就是你交一百两给我,一年最高赔付额度为一千两。家庭财产受到破坏,则照价赔偿,一年最高赔付一千两,赔完这份保障就终止。”

    齐煊示意师爷掏出钱,他接过钱袋,颠了颠,顺手把钱袋递给她。

    “这里一百两,我投保一份盛世守护险。希望你能秉持胡公子的遗志,造福一方百姓。”

    卖个保险怎么就跟她那去见了阎王爷的夫君扯上关系?

    不管了,开单就好。

    从0到1是最难的。

    楚琰喜形于色,起身接过齐煊手中的钱袋,手若有似无地在他的指尖擦过。齐煊不动声色地把手背过身去,藏在宽袖子里的指尖相互摩搓。

    楚琰转身填写好一张凭证,并盖上事先准备好的印章。

    转身,回到齐煊面前,把凭证递给他,齐煊有些不解地回看她。

    四目相对,齐煊低头看了眼凭证,愣住。

    楚琰见他一直不接,伸手把他背在身后的手拽出来,左手托着他的右手,把凭证拍到他手上,“给,这是你的保单。”

    齐煊眸色一暗,连忙把手抽了出来。

    楚琰怔愣片刻,并不在意地朝他笑了笑。

    荣铭晟附和道,“既然有齐大人背书,我买五百两。胡夫人,要赔的时候可别再耍诈。”

    “每位投保盛世守护险的客户都有一份白纸黑字的保单,按保单赔付,胡家绝不赖账。”

    在场的人见齐煊和荣铭晟投保,便团团围住楚琰,银两如流水般送入胡府。

    黄昏时分,天边的云彩如火烧般绚烂。人尽散去,只留一箱箱银宝塞满后院。

    管家忙着清点银两,“少夫人,有了这些钱,咱胡家这难关算是彻底过去了。”

    “这些都是客户对我们沉甸甸的嘱托,收了这些保费,我们的责任才开始……”

    管家闻言,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少夫人有此大爱,老奴敬佩不已。”

    “管家,把这些钱四六分,四成做风险备用金,以备他们来理赔。剩下六成的钱,我要用来投资,钱生钱。”

    “投啥?”管家一脸疑惑地看她。

    楚琰作为现代保险销冠,她不仅懂销售,同时也擅长做资产配置,兼顾保险规划和资产增值。

    楚琰指尖捏着下巴,思虑片段,“保险资金具有保障属性。当然是要投保本的,收益还得稳定、持续。这,政府项目最靠谱了。”

    次日,楚琰赶往县衙,找齐大人共商投资大计。

    楚琰被门童带入内堂,便听到里面一阵吵嚷。

    “这旱灾未过,鲜棉种不出来。现在重开织布工坊可是稳赔不赚。”

    “本官重开织布工坊是为了给灾民们一个糊口的机会。生棉种不出来,可以从外地采购。”

    “齐大人,小的可没这闲钱供您接济灾民,告辞!”朱元乾打开大门,正好碰到站在门口的楚琰。

    内堂里的众人纷纷看向门外的楚琰, “齐大人,我们胡家要投织布工坊。”

    “哈”朱元乾嗤笑一声,“胡家当年也是富甲一方,也是因为你男人执意要在灾年继续开织布工坊,才欠我们那么多钱。你一个寡妇还想投资织布工坊?”

    “你手里那万把两可不够你糟的。”荣铭晟表情平静,眼波涌动着一丝怒意,“当年,要不是你男人非要我跟他合伙从外地进口鲜棉,害我损失了几十万两,也不至于跟你家老死不相往来。”

    内堂的其他几位老板闻言,纷纷点头,借故离开。齐煊上前一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楚琰上前朝齐煊作揖,“大人,重开织布工坊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儿,我们胡家出钱出机器,坚决支持到底。”

    师爷摇头,“重开织布工坊光每个月工钱就要上万两。连年灾荒,鲜棉价格飙升,这样算下来,引进鲜棉再加上付工人的工钱,每个月至少要五万两白银。”

    师爷给了楚琰一个‘你有那么多钱吗’的眼神,“小人敬重胡夫人的魄力,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师爷所言甚是。鲜棉价格暴涨,土布的价格肯定也会水涨船高。要是我们只做代加工呢?成本是不是就可以降下来了?”

    “代加工?”齐煊疑惑地看向她。

    “对,烙城现在产不出鲜棉。还有无数的灾民等待接济,我们胡家又有大批闲置的纺织机。如果我们从供货商哪里拿到鲜棉进行加工,仅收取他们加工费,他们能高价把土布卖出去,供货商是否愿意给我们免费供货加工?”

    师爷追问道,“那每月上万两的工钱怎么办?”

    “外面那些灾民只图三餐一宿,给他们安排住所,包三餐。他们肯定愿意来,等加工费收到后,再支付他们工钱不就好了。”

    齐煊的指腹摸搓着下巴,“是个好办法。”

    “齐大人,在商言商,我们胡家也不做亏本生意。我们提供机器设备,还给工人提供食宿,等赚钱了,我们胡家只要五分利,如何?”

    楚琰与齐煊对视片刻,然后转身,背对她,料理起手边的档案卷宗,“照办吧!”

    清晨,薄雾仍盘桓在烙城上空,胡家上下已忙得热火朝天。

    楚琰身穿淡青色的襦裙,腰间束着进修腰带,微风吹过,衣袂飘飘,步履轻快,黑发被紧紧地束在脑后,简单的玉簪固定,显得干练而俨然。

    楚琰推开工坊大门,晨光照进空旷的工坊,尘埃在光线中跳跃。她指挥着众多工人,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

    “将那些织机擦拭干净,摆放到窗边,让光线更好地照进来。”

    楚琰的身影穿梭在织布工坊,“这些染料要重新调制,我们要以更鲜亮的颜色回到市场。”

    随着织机的嗒嗒声响起,老旧的工坊回响着往日的繁华,工人们的脸上一扫阴霾,洋溢着光彩。

    荣铭晟站在不远处,身边的朱元乾,轻蔑道,“还真给那娘们重开了织布工坊。”

    “齐煊帮她安排了京城屯棉的客商免费供货,她生产出来的土布,包销给客商,还免了赋税。”

    朱元乾右拳击左掌,“这不仅解决了鲜棉的问题,还给她打开了商路。白让她占了这大便宜。荣哥,早知这样,咱也投点股份。”

    荣铭晟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夜幕低垂,织布工坊里灯火通明,木质的织机不断地发出有节奏的咔嚓声。

    月光透过窗柩,洒在忙碌的工人身上。

    楚琰站在桌子上,当众宣布,“大家努努力,明早一出货,十天后就可以拿到工钱……”

    窗外,忽而乌云闭月,一声惊雷炸响大地。

    楚琰被吓得从台上掉落下来,惊呼,“啊……”

    她的身体并未掉落,而是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稳稳托住了她的背。

    楚琰方才站稳,转头,看向齐煊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微微凹陷的颧骨,衬托着若隐若现的线条,勾勒出一副高贵的轮廓,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谢齐大人相救。”楚琰主动拉开距离,把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哈,终于下雨啦!”此时,外面大雨滂沱,在场的工人们欢欣雀跃地呼喊着。

    齐煊收回手,背在身后,看向窗外,一副清风朗月的气派,“久旱望云霓,天降甘霖,实乃天恩浩荡,共享天赐恩泽。”

    楚琰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侧脸。

    此时,管家慌张地闯了进来,“少夫人,不好啦!这,这荣晟号的盐货刚在途中被暴雨冲没啦!损失了整整四千两呐!荣老板又投保了咱们的盛世守护险……”

    楚琰闻言,转头看向齐煊,作揖,“荣老板买了盛世守护险,我们一定得赔,还请齐大人做个见证。”

    齐煊点头。

    “管家,准备启动风险准备金。”楚琰边吩咐,边往外走。

    “少夫人,真要赔吗?这工人的食宿每天都在花钱。更何况,这场雨不知道啥时候停,路被封了,咱的货运不出去,货款就收不回来。”

    楚琰顿住脚步,眼神坚定地回望管家,“一定得赔。”

    管家那皱巴巴的苦瓜脸差点掐出泪来,“哎呦,这算个什么事儿呀!要是真把荣晟号这四千两赔完了,咱账上可就又没钱啦!”

    阴云低垂,像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覆盖着天空。暴雨一夜未停,雨势愈发猛烈。

    县衙内堂聚集了各大商号的老板,齐煊在上位,正襟危坐。

    荣铭晟不耐烦地在县衙内堂来回踱步,“齐大人,说好了让胡家那寡妇来给我赔钱,人呢?钱呢?”

    “想赖账就直说,还忽悠我们白跑一趟。”朱元乾附和道。

    一阵喧闹,楚琰此时身着精致的青色长裙,穿过风雨,进入内堂。

    她给齐煊作揖,接过管家递来的账本,看向荣铭晟,“荣老板,保单带了吗?”

    荣铭晟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楚琰,“胡夫人,又想着怎么赖账?”楚琰接过保单,打开账本,仔细比对。

    “荣晟号投保五百两,一年最高赔付额为五千两。经核定,荣晟号此批盐货损失价值四千两,照价赔偿。”

    荣铭晟得意一笑,“也就是今年,除了这四千两,我还可以再赔一千两?”

    楚琰点头,“请齐大人和各位商号的老板佐证,荣老板买了盛世守护险,现赔款四千两。荣老板在赔付通知单上签名哈!”

    她伸手接过一信封,内含四千两的银票,亲手交给荣铭晟。荣铭晟当场打开信封,查阅银票,而后签字确认,在场的人无不心悦诚服。

    “我楚琰从未在赔款上失信,每一张保单,皆是对客户的承诺和责任。今日赔款,特邀齐大人和大家来做个见证,绝不辜负大家的重托。”

    楚琰深鞠一躬,齐煊点头赞许,内堂各大商号的老板向她投来钦佩的眼光。

    众人散去,楚琰转身离去。管家的苦瓜脸更皱了几分,“少夫人今天是出尽了风头,可钱全赔了出去。土布又发不了货,咱现在账上的余钱撑不过十日,织布工坊何以为继?”

    “胡夫人。”楚琰闻声转头,看向从后而来的荣铭晟。

    “荣老板有何贵干?”

    荣铭晟手里捏着银票,走了上来,“胡夫人确是守信之人,得到这笔赔款,荣某深感欣慰。暴雨连天,我的盐货和你的土布都运不出去。在下认识漕帮的兄弟,可帮我把货从水路运往京城。不知胡夫人……”

    “把我的土布通过水路运出去?是个什么价?”

    “不收费。”

    楚琰疑惑地看他。

    “条件是让荣晟号入股纺织工坊,四分利。”

    楚琰冷笑一声,“荣老板瞅我像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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