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02

    开业活动毫无差池,颇为圆满的完成,尤其是老董事长红光满面的状态,让分部上下员工颇为振奋。

    光鲜在外,活动结束后,行政人事部正组织人清点公司财产,做着收尾工作。其中负责对接活动主持人的人事部同事被一个青年堵住去路。

    青年面色愧疚,连声道歉:“真对不起,我闹肚子临时去了卫生间,没想到没赶上仪式开场。这次主持的费用能不能给我一半啊,我准备得挺充分的,还特意租了这身西装,我……”

    “行了,你还有脸要报酬,公司没让你支付违约金就不错了。要不是公司临时找了人补这个空缺,活动就要开天窗了。”负责人瞥一眼青年这身衣服,说,“友情提醒一下,既然做这份工作,就置办一身拿的上台面的行头,你这衣服,啧,线头快比你头发多了。”

    负责人没空搭理青年,摆手把人赶走了。随后他拽住旁边一个同事,问:“救场主持的那个男生是谁找的?怎么活动一结束就不见人了。”

    “应姐找的吧,我看他俩说话来着,这会儿应该是去后面找应姐了。那个小男生表现得是挺不错的,我听说连老董事长都对他赞许有加。”

    -

    此时,员工活动区。

    被人体谅“辛苦”的应部长笑笑,说:“分内的事。”

    靳西岳没吭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男生眼神纯粹,眼珠玻璃弹珠似的,清透干净。

    应姜却莫名觉得男生的眼神带着点疑惑的探究,像是要找什么端倪似的,但碍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迟迟不得其解。

    就这么冷场了一两秒,应姜索性假公济私地问了:“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再有需要主持的活动,还找你。”

    靳西岳垂眼看着递到面前方便她输号码的手机,那追本溯源的探究意图消失了,干脆地拒绝道:“不用。我打算转行了。”

    “……”

    男生离开没几分钟,有人事部的同事找过来负荆请罪,言辞抱歉:“应部长,真不好意思。我找来主持的那小孩是贫困生,为了省饭钱吃隔夜菜结果闹了肚子,险些捅了篓子。”

    “贫困生?”应姜回忆了一下刚刚那男生的模样,觉得不像啊。

    “对,南大经管系的,成绩还不差呢,就是性子直,不懂得变通,你别跟他计较啊。”职场老油子遇到事情惯会甩锅撇清自己,没想到这回弄巧成拙了。

    应姜哦了声,心说那男生说话做事是挺直接的,这个年纪小孩特有的无畏和傲气,挺好的,事办得漂亮就行,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不碍事,活动圆满完成了就行。你们部门还得留下收尾,辛苦了。”

    职场老油子经验二,揣着明白装糊涂,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人事部员工见应姜没追责,松口气,和和气气地又聊了几句别的,才去忙。

    -

    南京城随处可见梧桐树,尚在四月初,树干光秃秃的,粗细不一的树枝嶙峋生长,如一张网阻隔着繁华城市和湛蓝的云层。这里的街道比别的城市要宽,红绿灯格外的大,如果城市有颜色,那这个季节的南京是灰扑扑的。

    至于娇嫩的樱花林、纯洁的白玉兰,和那盎然生机的绿意则被框在别处,反正眼下走在街头的靳西岳丁点儿也看不到心里。

    靳西岳往集庆门大街的地铁站走,坐2号线回学校,碰见一个端着坑坑洼洼的不锈钢碗乞讨的中年妇女,他从身上的零钱中抽了张数额最大的给她,在对方的道谢声中,他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舅舅打来的,夸他今天主持得很好,说爷爷很开心。

    靳西岳站在路边樱花树洁白的花海下,望了眼6号口,扶梯和步梯上行人三三两两,有匆匆赶路的行人,也有举着相机拍照的游客,很是吵闹。他站在人潮外,难抑的烦躁,在舅舅说中午一起吃饭时,终于停止“嗯”“哦”“是”等单音节应答方式,说:“我已经回学校了,你跟爷爷解释一下,就不一起吃了。”

    舅舅不意外他的拒绝。舅甥俩的关系此前一直很和睦,如果说靳西岳是在整个靳家长辈的疼爱中长大,那舅舅对他就是溺爱,因此此刻微妙的尴尬气氛,让对面的男人有些愧疚和无措:“小岳,你爸妈……”

    靳西岳没给对方缓和关系的解释时间,自顾自道:“先挂了,我需要用手机过闸机。”

    靳西岳捏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站在花树下,温暖明媚的春光,是与他内心截然相反的情绪,这种不相容的底色,让迫切寻求认同和归属的他变得急躁不安。

    不远处有两个女生推搡着,偷偷摸摸瞥向靳西岳,说“好帅啊”“你过去要联系方式”“你去”之类的话。靳西岳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这一幕与自己无关。

    他眉宇间积聚的愁云,在又一个乞讨者来到他面前时,加重了几分。

    这次是个大叔,手脚健全,衣服脏污破烂,眼睛精神明亮。靳西岳看着他冲自己晃了晃手里的碗,没得到回应便干脆地跪在地上,熟练又毫无负担地连磕了几个头,仿佛认准了他会给钱似的。

    他看上去就这么好骗吗?

    靳西岳知道如今乞讨成了一种职业,不说百分之百,但十有八九是骗子。但他经常给,认为那句“你尽管行你的善,他尽管造他的恶,因果不空”老话说得很对,很乐观地支持着这个行业的发展。

    不过,此刻,他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他纹丝不动地站在这,睨着这位极有可能是被同事通知来找自己这个人傻钱多的慈善家要钱的乞讨大叔,整颗心比玄武湖里的水还要凉。

    他疑惑自己难道一直做错了?他活该被骗吗?

    他最讨厌被欺骗。

    只见靳西岳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迟迟没有抽出来。

    片刻后,他将四月天的春和景明舍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地铁站的雨棚入口,进了地下通道。

    -

    购物中心内,应姜把收尾的活儿安排清楚后,便打车去往和靳西岳相近的目的地,矗立在南大东面的鼓楼医院,拎着果篮探望那个撞到鼻梁的小男孩。

    那孩子在医院做了一整套检查,各项指标正常,除了因为挑食不吃蔬菜,有些肠胃问题外,非常的健康。

    但小孩母亲胡搅蛮缠,没理都要占三分,把公司安排过来的同事折磨得不轻。

    应姜亲姐是律师,见惯了这种纠纷,处理起来心平气和的,在医院待了半个钟头把问题处理完才走。

    出了病房,应姜终于有时间看手机,工作群消息刷得飞快,有同步各社交平台上开业热度现状的,也有关心撞到鼻梁的小孩的,哦,还有不少女同事在说今天那个帅气的活动主持人。

    南京这边的事业群刚成立,管理什么的都比较松懈,搁在本部,工作群里很少会闲聊。应姜刚准备翻翻历史消息看有没有错过重要的事,就这么不凑巧,对话框最底端新弹出来一条:“竟然有未婚妻?真的假的,她真的做了小三啊。”

    也就十秒吧,这条消息立刻被人撤回。

    前一瞬还活跃的群,有小半分钟的死寂,没有人说话。

    应姜挑眉,真不怪她对号入座,她对什么“小三”“未婚妻”什么的字眼,敏感得要命。主要这事在总部闹得沸沸扬扬,她今天风头正盛,太出挑被人注意到,被南京这边的同事扒拉出点小道消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冷场,冷场。

    应姜琢磨,要不自己说点什么吧。可自己突然跳出来,算不算挑衅啊。

    这时,有新消息弹出来,是她如今的顶头上司,裴冶。他问:“@应姜 应部长,你去医院了?事情还顺利吗?

    应姜看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艾特了她,嘴角翘了翘,在群里回:“嗯,暂时没问题。”

    裴冶在群里回复OK,紧跟着用较为官方的语气,在群里通知道:“工作群是用来发布重要工作消息的地方,禁一切闲聊,烦请各部门主管做好监督工作。”

    其下,各部门主管纷纷现身,回复:“收到。”

    应姜在其中跟了一个,切出对话框,给裴冶发消息:“裴总仗义,感谢!”

    裴冶:“都老同学,客气。”

    什么未婚妻啊,小三的,应姜背下这子虚乌有的黑锅,确实挺冤枉的。

    应姜大学一毕业进入景茂集团,上午被她拉黑的那个,也就是这段谣言中的男主人公,赵士献,是她在北京工作时的直属领导,除了有点娇生惯养的少爷病,人不坏,这五年来应姜升职他也升,一直都是她的直属上司,应姜没少挑衅这个少爷,但每回都拿捏着分寸不踩他的底线,所以两方和谐,从未撕破脸。

    俊男靓女,走得还近,公司里传过一阵关于两人关系的风言风语,不是应姜拿腔拿调端着,的确赵士献不是她的菜,应姜口味专一,只喜欢乖弟弟。应姜原本是要调岗的,不想继续给这位少爷当护法,可就在调岗手续八九不离十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所谓的赵士献的未婚妻,给她贴上了不要脸小三的标签。应姜调岗的事泡汤,被发配来了南京新开的分公司。

    应姜这些年在赵士献手底下呆够了,而南京好山好水,是个钟灵毓秀的城市,应姜疼爱的、在南大读书的亲侄女保研了,她过来生活几年也挺合适,加上分公司这边的大老板是她关系不错的老同学,怎么想都不算很糟,她便接受了这个事。

    岂料,这里也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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