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铭明显感觉老板这两天兴致不高，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晚的事儿没处理好。沾着女人的事儿，是挺麻烦，不过老板一向都快刀斩乱麻，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
但他隐约觉得这次的两个女人都不简单。
那天晚上宋露晞前脚离开，易为洲就出去找人了。他以为没人注意，后来宋露晞却私下拉住他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哪里敢乱说话，只说估计是忙工作去了。
宋露晞笑着道谢，还好没放在心上，他松一口气。
这位宋小姐他也没见过几次，且基本都是在正式场合。偶然有一次他替易为洲送东西回家，看见易家人对她都客客气气的，而且他看得出王燕芳是真喜欢这位。
在他眼里宋露晞和王燕芳太像了，待人接物恰到好处，让人感觉到他们的高姿态却又不会觉得不舒服。说话只表三分意，永远把握得好分寸。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觉得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
尽管双方家里好像都默认了他俩的关系，但易为洲对这段关系从没表态，一直淡淡的，邓铭也不知道是不是为着那位林小姐。
他那晚见到宋露晞也不得不由衷觉得她好，样貌性格都没得挑，又是那样的家庭背景，他觉得这样的女人肯定是大部分男人的梦中女神。
偏他老板无所谓。
有次易为洲和韩连阳聊事儿，他跟着去，聊完正事他准备离开，却听见他老板问韩先生。
“你说宋家那位大小姐怎么没看上你？”
巧了，韩连阳想起他爸还真和他提过这事儿，不过被他拒绝了。
“我爸和我提过，我对她不感兴趣。”韩连阳并没有打算瞒他。
“嘁，人精挑细选挑商品呢，看来咱俩价码挺高。”
明明是自嘲的语气，邓铭感到对宋露晞满满的不屑。
宋露晞那晚确实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因为她做每一个选择之前都很慎重。一路顺风顺水，样样拔尖儿走到现在，她对自己要求特别高。但在挑男人这事儿上，她觉得挺难，要找一个家世样貌品性都过得去的实在不容易。这圈子其实挺小，大家相互一打听就知道有些什么事。
她高中不懂事儿那会偷偷谈过一个对象，结果还没等毕业就被分手了。追她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分手的时候却说了不少难听话，大意是你虽然条件样样不差，但姿态太高，不懂得迁就别人，和你谈恋爱太累。
真是年少不懂事，她不在意，追她的男生那么多，她一定能找到最好的。
但后面多年的学习和工作下来，她渐渐看清楚一些事情，越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当然，高要求的同时，她一直也严于律己。
她一番对比和筛选，终于在这个年纪，碰见了易为洲。她心里明白，她这样的条件，就算不喜欢她，他也不可能拒绝。
而她，对自己特别有信心。让一个男人喜欢上自己，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林逸生自那晚后，心里一直憋屈着。易为洲那几天并没联系她，正好给了她时间好好反思自己。
迎来元旦假期，她下班回到家，还是决定给妈妈打个电话。
寒暄了几句，妈妈听出她语气里的犹豫。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
林逸生有一瞬间的哽咽。
“不想和妈妈说吗？那等过年回家了再慢慢和妈妈说。”
“妈妈……”
“嗯，慢慢说。”
“我想继续念书。”
“上班不适应吗？还是领导同事对你不好？”女儿突然这样说，她只怕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我想出国念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林逸生有点紧张。
“我就是想换个环境，趁年轻的时候多看看世界。”她小心措辞，尽量不暴露情绪。
“妈妈不反对你出国读书，但这事儿不是小事，我们等你回来再好好商量一下好吗？”郑容还是有点担心女儿，“安安，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假期回来好好休息休息。”
“是有点儿，不过没事，妈妈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她情绪更加低落，坐在沙发了默默流了会眼泪，整理好情绪，突然不想出门了。
易为洲提前半小时给她打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
两人约好晚上一块和朋友去玩。
到了楼下易为洲没见着人，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逸生正在化妆。
“您等等吧，我还得一会儿呢。”
那边说行，您慢慢捯饬。
易为洲不催她，人也没上来。
林逸生心里憋着一口气，使劲儿往脸上涂涂抹抹。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她终于走出单元门，一阵寒风过来，她开始打退堂鼓。但车子就停在面前，亮着车灯，她只好拉开车门。
“走吧。”
从上车到现在也不看他一眼，这是心里还别扭着呢。
易为洲看了看她露在外面的小腿，故意说：“你这是在过夏天？”
“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这么穿，你又不懂。”
易为洲不屑地抬眼：“你看看外面，有几个年轻人搁这儿换季?”
“反正室内有暖气，又不会冷，”想想又加了句，“不管，我觉得好看，我就要这么穿。”
易为洲没说话了，他嘴角弯了弯，开车出发。
这晚韩连阳也在，她明显感觉到局势有些不同。
她其实早就发现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稳坐在这里谈笑风生，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大家却各自很有默契地和能力地位相匹配的人结成小圈子。对于易为洲和韩连阳，显然已经步入这一批年轻人的核心圈层。
“阿笙怎么没来？”韩连阳问，人都回国了，不可能聚会不叫他。
“他爸进医院了，这段时间一直不太好，他这段时间公司家里两头跑。”
“那是有得忙了。”韩连阳想起黄笙家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关系都觉得他不容易。
“人愿意着呢，看来肖凌把他吃得死死的，不然他肯回来才怪。”易为洲随口说道，顺手打了张牌出去。
“也挺好。”韩连阳说道。
林逸生刚想说肖凌姐那么优秀的人谁碰到是福气好吧，她最想要的那张牌来了，她立马收入囊中，也忘了想说什么。
那晚她赢了不少，晚上结束时，易为洲刻意问。
“今天玩得还开心？”
“切，”她鄙夷地瞥她一眼，“算了吧，演技太拙劣。”
他愉悦地笑起来。
不过今晚赢的都是他的钱，林逸生高兴地收入包里。
韩连阳有事先走了，此刻这间房里只剩他们俩人，林逸生趴在桌上搭积木似的搭麻将。
“还生气呢？”
“没。”
“你现在这样挺好。”
林逸生一脸问号。
“发发脾气挺好，我怕你憋坏了。”
现在脾气发完了，问题解决了？林逸生从他身上学到的最磨人的招数就是给点好处，让人觉得有希望，但永远不真正解决问题。
她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反正他答应她可以结束，好歹算是找回一些主动权，她告诉自己别太贪心。
“发脾气也没用，还得靠自我说服。”她赌气一般，根本不正眼看他。
易为洲轻轻敲她脑袋：“好了，想那么干什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保证，在我们的关系里，我们永远平等。”
这番话他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惊讶，这半年多，还真是变了不少。
“真的平等吗？”听了这话林逸生终于心里不那么难受，大着胆子问他，“你告诉我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易为洲看她那一本正经的神色，回：“应该一只手能数的过来。”按照他对女朋友的定义，这确实是实话。
谈恋爱这种事只有学生时代才正儿八经地说出口，后来的男女关系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去给它定义。
细细想来，他们认识已经两年多，这时间真不算短了。
林逸生不信，但这一年多她还真没发现过其他女人，她也不打算深究。
“你呢？”
“我什么？”林逸生装听不懂。
“没谈过是吧。”易为洲一眼看穿，故意逗她。
林逸生装模做样回忆起来，实在不想太丢脸。
“把幼儿园的也算上吧，能有几个？”
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人说话这么损，她拿起一张牌丢向他以示不满。
易为洲轻轻躲开，站起来拉她：“走吧，人都在外面呢，出去看看，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去。”
一群人在会所里闹腾，一起跨年。
过了十二点，俩人开车回家。
路过江边，看见沸腾喧嚣的人群，想起去年跨年江边的烟火，不太友好但又忘不掉的回忆涌上来。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林逸生知道他俩这就算是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