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

    上班第一年,春节假期从一个月骤然缩减到七天,让人特别不适应。

    初五那天,她就回了北京。提前两天回,是为了准备出国的事儿。

    她还记得临走前那天晚上的家庭会议,妈妈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却难得的没怎么说话。爸爸和她谈,问她怎么打算。

    她只说工作后发现周围的人很多都是高学历,或者留过学,她也想趁年轻去多看看。

    林民说他也不懂这事儿,但家里条件什么样你都知道。我和你妈给你存了一笔钱,本想留着你出嫁再给你,但你有自己的想法,这笔钱怎么用自己去决定,我们都尊重你。

    林逸生看着存单上的数字,心里有点难受,犹豫着要不要收下。

    爸爸看出她的担心,笑着说别操心我和你妈,我俩还留了一笔钱养老,这钱你可别打主意了。

    三人都笑起来。

    林逸生几乎毫不犹豫地决定放弃家里爸妈给准备的安逸生活,决定出去。回北京的两天,她在家里研究这事儿,结合之前的考察,最后决定英国或者北欧。欧洲是艺术人文的殿堂,挺符合她对未来生活的畅想。

    找了中介,报了雅思培训。几天后收到一摞厚厚的复习资料,她看着觉得好不真实。

    心里开始生出一种隐隐的期待,好像那会是她全新的生活。

    她开始更努力地工作,彷佛突然明白金钱来之不易。

    回京半个多月,易为洲终于发现这姑娘有点不对劲儿。虽然工作起来两人本来也很少见面,但现在几乎是只能周末才看到人影儿。

    那天周六,两人吃过晚饭。

    回去的路上,他问:“最近工作很忙?”

    “还好,”林逸生想了想还是点头,“是有点。”

    “我最近挺闲。”

    “真的?”尾音拖得老长,林逸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要不今晚收留我一下?”

    林逸生故意说:“我能拒绝吗?”

    小姑娘眼里透着狡黠,易为洲忍不住伸过手捏捏她的脸。

    “这话说得不对,我被你拒绝的次数还少了?”

    林逸生好笑,你真能听我的么?

    晚上她洗完澡出来,发现易为洲坐在她那张小书桌前,旁边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

    她那一瞬间很紧张,该来的终归是要来。

    “正确率挺高啊,不过听力还得练练。”易为洲随手翻着那薄薄的书,好像一个老师在看学生的作业。

    他的语气也不像生气的样子,甚至她连意外都听不出来。

    她摸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想着怎么回答才好。

    “什么时候的打算?”易为洲放下书,盯着她看,“心里主意不少,就是不愿意和我讲是吧?”

    “就过年回家那会儿,没什么好讲的,才开始准备也不一定有结果。”她尽量语气平淡地讲话,但有点不敢看面前的人。

    他觉得有点好笑。

    “看上哪个学校了?”他笑着说,好像这事儿已经翻篇。

    林逸生觉得他是在看她笑话,只摇摇头,说还没想好。

    “过来。”

    她走过去,被他拉进怀里。头发还滴着水,打湿了家居服,也沾湿了他薄薄的衬衣。

    “我们安安这么想走呢?”他兀自说着,手已经悄悄从衣服下摆滑进去,用了点力,掐了她一下,“小没良心的。”

    林逸生确实觉得理亏,明明讲好条件自己却要走,还没跟人说一声。

    她顺从地亲亲他的侧脸:“我会回来的。”

    他期望什么回答呢,她不知道。

    易为洲笑着说好啊,我有空也去看你。两人甚至没争论什么,好像只是说我出门买个菜,一会儿就回来。

    结果是两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儿。那晚做得挺狠,林逸生很少被这么对待,身体上吃不消的同时,心里却觉得挺满足。

    如果非要一些证据来证明这场感情不是她一厢情愿,她觉得她可以找到。

    人一但忙起来,奇怪的心思总会少很多。

    林逸生自开春以来,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她有时候都会产生一种错觉,她一个人一定能活得很好。

    他俩见面时间肉眼可见地减少,后来有一次和黄笙聊事儿,肖凌还问起她,说你女朋友呢,怕不是人家顾不上你吧。

    这话也只有肖凌敢说,外面那些人可没觉得这是他女朋友。

    易为洲笑着说人忙着奔前程呢,我哪好耽误。

    他后来把这话转述给林逸生,彼时林逸生还在台灯下苦读。

    “肖凌姐竟然还记得我,下次你们聚会记得叫上我。”

    “出息。”她俩就见了一次吧,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过黄笙最近忙得不行,要见怕是不容易。

    林逸生突然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放下手中的笔。

    “人与人之间精力差距真挺大的,我每天忙完一堆事儿就想着睡觉了。”言下之意抱歉这段时间没陪你。

    他睨她一眼:“确实,你晚上精力尤其不太好。”

    林逸生脸一红,知道他没在意,讨好地亲了亲他。

    这两个多月,除去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时间,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各干各的事儿。易为洲也不常来,不过来看她的时候很少带着工作。

    她看书的时候,他也不打扰,就在一边翻翻她的笔记,一时兴起还给她纠个错。

    易为洲有时也觉得没趣,合着好不容易挤出点休息时间,免费给人辅导功课来了?

    于是有时林逸生拒绝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他也一个人去朋友的场子玩儿。他们这种人,最不缺女人捧,尤其是一个人出现的时候。

    灯红酒绿的场子里,好好的聊天也会变得不正经,大部分女人会有意无意地和他发生身体接触,次数多了他难免感觉擦枪走火。

    但想起林逸生肯定会和他闹,还是暗自生闷气不吭声的那种,他越来越烦躁。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刻意减少了去看她的时间。

    考试在五月底,临近那一周,林逸生压力特别大。易为洲偏生“安慰”她说没什么大不了,我再给你报十场,你肯定能考过。

    林逸生当即气得挂了电话。

    没在常去的场子里玩儿,易为洲憋着火,那段时间时不时和朋友去车场赛车。他二十出头的时候也玩车,直到他们那帮人有人出了事。

    当时易治业知道了这事儿,和他明确禁止。他没必要和家里反着来,也被那人高位截肢的后果震惊到,就答应下来。

    后来渐渐发现,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总想着做最刺激的事儿来证明自己,其实拿命去赌很不值当。

    那晚他起初没想着参与,照例只是看着几个年轻人比赛,比赛精彩,整个场子都很热。他也跟着下了赌注,赛后庆祝的时候难免和朋友喝了几杯。

    结果几个人回程的路上倒是起了好胜心,路上没清场,他运气不好,前车突然变道过来,他车速太快,只能往边上打方向。

    车就从路上侧翻到护栏外了。

    同行的几个人都吓坏了,好在人还能从车里走出来,几人送他去医院检查,除了一些擦伤和轻微手臂骨折外,没什么大碍。听完医生诊断,黎远终于放了心,易为洲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易家不得宰了他。

    “我给您送回去?”黎远问他。那车还在半道儿上,明天找人去处理。

    “不用。”

    “下次真不敢和你玩,您这身体太金贵。”

    “你也玩不过我。”

    黎远气得,都在医院了这人的嘴还这么欠。

    “怎么办吧,医生说静养一周。给你找一护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诶你那小女朋友呢?我看着文文静静的,是挺不错。”

    易为洲踢了他一脚:“我又没残,不劳你老人家费心。”

    林逸生接到黎远电话的时候已经半夜,那边说易为洲出车祸了,她吓得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忙问了地址赶过去。

    她到医院的时候,伤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见她来,易为洲还抬起手来和她打招呼。林逸生看着平时还算沉稳的男人,此刻凌乱着头发,脸上的伤口还热乎着渗血,衣服上沾着泥土,心想男人还真是长不大。

    护士和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林逸生头一回遇见这种事儿,听得特别认真,回去的路上还在重复嘀咕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易为洲不由觉得好笑。

    “你背单词呢?”

    突然被打断,林逸生很不爽:“你这也没规律啊,哪有单词好记。”

    “别听那护士吓唬你,没毒就行。”

    林逸生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识趣地闭嘴。

    回去的路上她累得睡着了,或许是出来得急,脸和头发都没打理,宽松的T恤外就套了薄衬衫,看着人很单薄。

    他用没骨折的那只手揽过林逸生的肩膀,替她把滑落肩膀的衬衫整理好,又忍不住亲亲她的额头。

    他听见小姑娘在他怀里轻声说,你快点好起来啊,我没照顾过人,时间长了我就不会了。

    他此前的人生温情时刻很少,公事公办彷佛已经刻进了骨子里,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母之外的真切爱意。

    这样的感情啊,确实很容易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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