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落地上海,叶骢来接他。

    小半年不见,他看起来很疲惫很多。叶骢带她安顿下来,两人一块儿去吃饭,以前那种轻松无拘束的氛围好像再也回不来。

    林逸生工作的事儿已经差不多定下来,周二去一趟公司最后聊聊入职的事,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以后打算留在上海了?”

    “对啊,看我为了你牺牲多大。”

    “要是真的才好呢。”叶骢笑着摇头,“明天有空?陪我回去一趟?”

    “行,”林逸生点点头,面带犹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真想准备点什么也行,投其所好?那我妈应该会很喜欢你。”

    林逸生瞪他一眼,不再提这茬儿。

    “你毕业的事儿,怎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好在之前够努力,晚半年回去写毕业论文就行。”

    “挺好,够厉害。”林逸生发自内心夸赞。

    “厉害什么,”叶骢无力地自嘲,完全不像以前意气风发高谈阔论的样子,“家里真出了事儿才知道,我什么忙都帮不上,除了自私地待在那个象牙塔。”

    “别这么说,我要是你爸妈,肯定很骄傲有你这个儿子。”

    这样的安慰太无力,那时她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当然不会懂个中艰辛。

    叶骢看着对面的女孩,彷佛看见几年前的自己,年轻真好啊,充满活力,时间的磨难还未尽显。

    人在困境中总会凭本能抓住些什么。

    那一刻他真切地期望他俩能早点认识,或许这段时间他就不用这么难熬,可惜一切没有那么恰到好处,该他自己走的路,一步也不能少。

    ~

    第二天一早,俩人驱车去到医院。

    他家在邻省的一个城市,距离上海开车只要两个小时。

    下车时叶骢打开后备箱,林逸生这才发现他原来早已准备周全。

    他挑了件东西让她拿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她也没来得及仔细看,他又自己拿了些水果,俩人一同上去。

    同楼层的护士已经认识他了,年轻有为还孝顺的帅哥,谁能不多看两眼?

    她们看见他今天带了个姑娘来,颇有些诧异。趁着打招呼的空隙,叶骢赶紧拉着她的手带她去往病房。

    病房里挺安静,双人间,旁边的病人正好不在,叶父靠在床上在和叶母说些什么。两人进去的时候,叶父叶母立刻热情招呼起来。

    “妈,你念叨多久了,人我给你带来了啊,可别给人吓跑了。”

    叶母嗔怪地看儿子一眼,起身来拉林逸生的手。

    “叔叔阿姨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们,之前一直在处理英国那边工作上的事儿。”

    “年轻人工作要紧,我们理解。”叶母有些开心的样子,“回来了就好,还是中国好啊,你们在身边我们看着也踏实。”

    叶父也想起身,被叶骢制止了,林逸生早就注意到病人,精神看起来挺好,只是面色蜡黄,一看就和正常人相差甚远。

    她看见老人家有些吃力的神色,心里没由来一阵愧疚,赶忙走到床尾摇高一点病床。

    早知道情况这样不好,她就不在英国逗留那么久了。她家人少,也没怎么生过病,她是第一次到医院里来侍候病人,一时有些局促。

    “我去洗点水果吧。”她双手比划着那堆水果。

    叶母赶紧拍了拍儿子,示意他去,自己则拉着女孩坐下来聊天儿。叶骢在一边挑拣着水果,一边和他老妈嘱咐:“小林同学专门从国外买回来的药和保健品,你可收拾好了啊。”

    叶母笑着和林逸生道谢,林逸生很不好意思。

    无非是长辈和孩子之间的嘘寒问暖,和电视小说里演得大差不差,又问了些家里和工作的事儿,很常规的问题,叶母也问得委婉又客气,林逸生一一答了。叶父则在旁边听着不说话。

    最后走的时候,叶父说:“你们年轻人忙,工作重要,我这里没事儿,不用常来。小林一个女孩在上海不容易,你没事多去陪陪。”

    “我知道,放心吧爸。”说完揽着她的肩送她出去了,林逸生没躲开。

    两人在车上坐下,林逸生心里崩着的弦才放下。

    “我以后周末尽量过来看看吧,陪叔叔阿姨说说话也行。”

    “好啊,多谢。”叶骢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汽车起步,换挡的间隙,叶骢问她:“我爸妈真挺喜欢你的,要不你考虑考虑?”

    “啊?”她好像没听清。

    “没什么。”平稳驶出,叶骢全程没看她一眼,她也很默契地不再追问。

    ~

    去公司报道注册,又是两三天才弄好所有事情。上班没几天,当初在北京工作的那种压迫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早已不是初入社会的学生,对于工作和处理人际关系也已经有些经验,不过上海这个地方,人人好像都更精明一些。这是工作几天她总结出的经验。

    某个中午,午休的时候,她正在落地窗前搅着咖啡发呆,接到易为洲的电话。那边显然也是才忙完,语气满是疲惫。

    他说你回来了?在上海?

    林逸生说是。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什么话没说,林逸生感觉到他有些生气。

    她挺开心。

    “好得很,就跟我硬气呢。”他话锋一转,“怎么又非得要去上海?”

    “不是,在这边有点事儿。”林逸生第一次试图解释,那边却被打断,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挂了,过段时间来上海。”

    不到一分钟的电话,两人总共说了三句话,她却觉得奇怪地安心。好像不管她在哪里易为洲都能找到她,并且也会来找她。

    真就逃不掉吗?

    ~

    两人实际上见面又是一个月以后了。

    那天周末,她临时被领导叫去送文件,当时已经约好了叶骢去医院。不得不折返公司多跑一趟,正值饭点,林逸生难免忍不住抱怨两句,叶骢还好心安慰着,说我这个免费车夫都没抱怨,你可记得微笑服务。

    进了包厢一群人正在兴头上,看见年轻女孩子这群人总是不舍得轻易放过。林逸生说我朋友还在楼下等着,今天下午我还有事儿,改天再陪各位。

    领导说不急不急,给你介绍几个老板你再走,你们年轻人正好多聊聊。

    那人确实是个年轻的投资商,见着她忍不住多打量几眼。她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难免要喝两杯,许久没喝酒,实在有点不习惯。

    易为洲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两人看见对方时都有点意外。

    林逸生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有个空位,那位置太好太显眼,只是没想到是他,他也没说这几天会来上海。

    两人第一次在非私人局的酒桌上碰见,一年多没见,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眼神相碰几秒便分开,她继续被老板拉着认识人,那边已经重回座位和一旁的年轻投资者继续攀谈。

    一圈人认识下来,免不了来到他面前。林逸生这才知道他是陪一个朋友来谈投资,算不得局里人。俩人年纪相仿,谈话方式很随意,关系应该还不错。

    领导带着她小心翼翼地寻找谈话缝隙插进去,拼命给她使眼色,那个男人已经拿起杯子准备等她说话。

    易为洲看了一眼她杯子已经快见底,心下不悦,抬手拿过一杯茶朝她扬了扬,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头继续拉着那人聊天。

    场面有点不在领导的控制范围内,没办法,甲方最大,人家不搭理他也只能自己找台阶下。

    魏闫凯有些意外自己这位同学的举动,本来也没聊什么正经事儿,美女在前,哪能这么不给人面子,连人都不正眼瞧一下。

    终于厚着脸皮完成任务,好在她偷偷往酒里掺了水,还不至于十分上头。电话终于响起,叶骢问她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她摇头说马上就好。然后立刻向领导请辞,说朋友已经在催了,真不好意思。

    她们站得不远,易为洲听见了,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人已经转头走了,步子走得挺稳,看样子问题不大。

    “认识?”魏闫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

    易为洲淡笑不语。

    “真认识啊,早知道你小子来上海不是为了我。”魏闫凯捶了他一下。

    “合着咱聊的都是废话?”

    “不敢不敢,您屈尊降贵过来我不胜感激。”嘴上皮着,心里还在揣摩这位少爷的心思,“她这公司规模一般,还有得磨练啊。”

    易为洲知道他在想什么,扫他一眼:“你别多管闲事。”

    “好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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