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

    易为洲挑了一家网红餐厅,她陪着同事来过一次,队伍排得老长,她当下被劝退。于是她问你怎么选这里,易为洲说朋友开的,过来试试。

    其实是早上他醒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手机屏幕推送的消息,又觉得这家餐厅的名字有点耳熟。

    好在这个点人不多。

    点菜那会儿,易为洲的电话响了,他没有立刻接起,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正在翻着菜单。此刻若是再出去,未免太刻意。

    奈何这里太安静,林逸生隐约听见电话那边的女声,易为洲一一答了,十分客气,倒像是故意的。林逸生佯装镇静,手上的动作未停,但一个字也没听见那边说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的,恰好侍者过来点菜,她故意提高声音连着报了一堆菜名儿。

    侍者友好地提醒两个人的话可能份量过多了,她抬手指着对面的人说这人胃口比较大。

    易为洲看她一眼,很快挂了电话。

    她不禁想起那晚在伦敦她发现的他衣服口袋里的发票,心里难受得要命,该说的话却还是说不出口。

    “下午陪你去逛逛?”反倒是他先开了口。

    又是这种语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心境不似从前,她不想作无谓的争吵,于是她点头说好。

    最后看着桌上剩的一大堆食物,她有些后悔自己意气用事浪费粮食,抱着手里的冰淇凌狠狠吃了一大口。

    “这玩意儿能当饭吃?”每道菜她就只吃了两口,胃口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免操心。

    “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她递过手里的冰淇淋,满心欢喜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她这样子他确实拿她没办法,他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这玩意儿太甜,原来年轻女孩喜欢这种东西,怪不得这花里胡哨的餐厅能有生意。

    他终于想起正事儿。

    “魏闫凯最近打算投生物这块,国内目前不太成熟,前期投入也不会太大,后续如果行情好的话,长期来看你们公司怕是吃不下。”

    涉及到公事,她巴不得易为洲多给她泄点秘。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投生物?”这个行业他们公司之前都没怎么接触过。

    “房地产玩腻了呗,想搞点实业。”易为洲轻飘飘地说。

    “下一个风口是生物?”

    “不好说,不过他眼光一向不错。”他这次过来一是为了帮他看看投资,同时也考察一下新领域的发展。他也不太懂生物这一块,但他这同学看东西确实独到,就像他毕业那会决定继承他家的拆迁房一样。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为了那点钱放弃大好的学术前程目光太过狭隘,没想到这五六年摇身一变公司已经规模不小。

    “我才入职多久,这种级别的事儿轮不到我过问,我昨天就是帮忙送个文件。”林逸生虽然感激他分享这些行业机密,但说罢还是悠悠叹了口气,掩饰不住心里的失落。

    易为洲知道她也不是个安于现状的,只是一切刚刚开始,急不得。

    “你们这行待久了容易乱了心思,你大可不必那么累,想赚钱门道很多。”

    林逸生知道他想说什么,她装作听不懂。刻意忽略掉他的言外之意,她想了想圈子里奇奇怪怪的事儿也听了不少,她自己也不知道往上走的途中自己会不会变成什么牛鬼蛇神,但人总还是得有个奔头。

    “我不去北京,在这挺好,混不下去了就回家。”

    “呵,”他见她这反应,鼻腔里发出笑声,“年轻真好啊,够折腾。”

    她心想你可不就喜欢看我折腾吗,跟大人看小孩儿似的。不过想来她也很感激,易为洲尽管心里不愿意,但从来没强制要她回到北京,不过相应的,她也无权过问太多他的事,这样一算还挺公平?

    ~

    后来两个月,易为洲又来了几次上海,她难免跟着见了几次他的朋友,不在四九城,这些人也没有北京的“贵气”,反而更像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一起闲聊也没什么架子。

    圈子就这么大,她和魏闫凯在工作场合遇见过几次,对方也不避讳,礼貌地和她打招呼,面上只说着是朋友,但一来二去,有人在这上面动了心思。

    譬如,在有一次魏闫凯当着众人的面把她介绍给另一位老板时,她的上司坐不住了。张奕私下旁敲侧击问过她好几次是不是和魏总很熟,又说年轻人得学会利用资源才好,有什么公司能帮上的大家应该互惠互利。

    这话林逸生听着很不是滋味,在张总狐疑的眼神下说只是普通朋友,私下没什么联系。

    显然,那次公开场合魏闫凯的主动介绍否定了这种说法。

    四十几岁的男人,做到一定位置,总以为自己眼光精准,恨不得榨干每个人的价值,他清楚现在这些年轻女孩子很知道自己的优势,碍于面子不好说而已。于是他也不拆穿,但有些场合,他会刻意带人赴约。

    正博算是一家发展得比较成熟的公司,在业内口碑还不错,所有也有机会接到一些不错的单子。这导致现在的工作和之前她在北京以及英国那个小公司的工作不太一样。

    电影“华尔街之狼”的某些片段已经可以验证,比如某些行业大咖私下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有一次她看见饭桌下那只手伸向旁边的年轻女孩的臀部,两人却在仍在桌上谈论时事,一派正经。结束时女孩扶着已经有些走不稳的男人上了车,不经意间也会露出厌恶的表情。

    她撕开了这个口子,看到另一个世界,从开始的抵触慢慢开始尝试理解接受。金融圈堪比半个娱乐圈,女孩子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和美貌。这种场合去多了,她也难免遇到示意她走捷径的人,她可以不着痕迹地拒绝,后面立马有姑娘补上。

    几次三番下来,张奕对她感到不满,但又不敢好明说,只一个劲儿借着她攀关系。林逸生是有些抵触,但觉得只要不是触犯底线,别人利用她一下也无所谓。

    反正当事人都没说什么。

    明明没做什么,公司里总会有各种风言风语,她权当大家工作压力大,一概不当真。

    有个周末,和叶骢一起约了朋友玩,他正好周五来接她下班,同事看见说这是你男朋友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语调拖得老长。这人早上还因为一点小事给她翻了好几个白眼,现下看起来特别和蔼。

    林逸生想了想没否认,因为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她后来才知道那是叶骢的朋友特意为他攒的局,那段时间她忙于工作,去看叶父的时候很少,但叶父的身体已经很糟糕。叶母那周特意打电话给她,说年轻人多出去玩玩,换换心情,别老待在病房,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一群人中叶骢明显不在状态,她有心宽慰,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吧,趁白天去看看叔叔阿姨。

    叶骢这才有一丝笑意,说好。

    半个月没见,老人已经瘦脱了相,几个人坐在病床边浅浅地说着话,她忍不住想哭。

    叶骢彷佛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不复在外那种状态,在父母面前总是笑嘻嘻的,捡些小时候的趣事来说。

    她太敏感,明白这种刻意,说橘子汁不小心溅到眼里了,抬手抹抹眼角。叶骢接过她手里没剥完的橘子,轻轻剥皮,喂了两瓣到她嘴里。她有些诧异,但看到叶母欣慰的眼神,她旋即明白,低下头去。

    周一上班,有八卦的同事向她打听叶骢的事儿,她还沉浸在医院那种无力回天的氛围里,没有心情理她,随便几句搪塞过去。

    那天下班,她意外地看见易为洲的车在楼下。

    换了辆很低调的黑车,车牌也不怎么显眼,她起先并不知道那是他的车,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有感应似的,车子朝她闪了闪灯。车里的人起先并没有下车,她看不清楚,后面的同事推着她往边上走,待她再回过头来看,那人已经下了车。

    这几天浮躁的心此刻终于安静下来,她慢慢走过去。

    这是第一次,他俩见面她主动抱了抱他。

    易为洲诧异:“这是谁给我们姑娘委屈受了?”

    她埋在他怀里突然有些想哭,嘴里瓮声瓮气地说想家了。

    易为洲摸她的头发,抱她在怀里;“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

    还是说不了重话:“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吧,或者让他们来上海玩玩也行。”

    林逸生摇摇头:“算了吧,他们看见我现在这样肯定担心,况且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陪他们。”

    易为洲低低笑出来:“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吗?还好你有空接待我?”

    林逸生嗔怪看他一眼,带着水汽的眸子,比平时更让人心动,易为洲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推着她往前,给她开了车门。

    路上易为洲接了个电话,应该是这边分公司的下属,汇报一些事情,那边拿不定主意,有些为难的样子,易为洲不耐烦,说我马上到公司,然后挂了电话。

    两人到了公司,已经有人在楼下等着,嘴里奉承着该让人去接您才对。那人看林逸生穿着正装,以为是一同来工作的,觉得眼生,倒是多看了两眼。

    她跟在后面,不帮忙,也不说话,反倒显眼。

    林逸生倒是难得见易为洲发火,她原本以为这人脾气好到根本看不出情绪,此刻才知道内在的气场是压不住的。公事公办的语气让人毫无商量的余地,她只记得经理唯唯诺诺地应承,时不时还看一眼老板的脸色。

    这经理,怕是挨过他不少骂。

    汇报完工作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易为洲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事情好像还没有处理完。她心下不忍,走过去帮他按按头。

    易为洲闭眼,这力度,实在算不得享受,不过他很受用。

    隔了一会儿,他拿起电话,寒暄了几句,易为洲略微坐直了身体,对那头说我在上海呢,正想来看看您,对方报了地址,易为洲客气地说我待会过来。

    她诧异,原来这人还有这么“低三下四”的时候。

    看她惊讶的眼神,易为洲难得和她解释:“哪有那么容易的工作,谁也不能全由自己做主。”

    她似懂非懂:“原来资本家也活得不容易呢。”

    这是拐着弯儿骂他呢,他无声地笑笑,握住林逸生的手,想把人拉近点。办公室的门开了,有人送资料进来。

    林逸生没来得及放下手,易为洲倒也没避讳,那人放下东西也没多留,不一会儿就出去了。

    他不得不坐起来看资料,林逸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地等他。十几分钟后,他写完最后一笔,抬头看她:“我让人送你回去?”

    本来计划好来看她的,结果这些事儿根本处理不完。他知道她一向不喜欢这种活动。

    “我陪你一起吧。”说不定还能帮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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