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

    宋氏的股东大会上,今天的会议很不寻常。本以为板上钉钉的提议被否决,还是被宋董的女婿否决的,显然是个内部矛盾,在座的人面面相觑。

    宋志春黑着脸说了声散会,会议室里的人鱼贯而出,只剩下翁婿两人。

    “爸不用这么惊讶,这是我和小晞两个人的决定。”他当众让人没了面子,就知道会有这一刻,倒也不急。

    宋志春自从知道女儿如此深的心思之后,心中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想着儿子还躺在医院里,心里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一向嗜权如命,如今被家里三个人一同算计了一道,如何不气。

    “你们两个想算计什么,我还坐在这儿呢。”

    “小晞是太在意父女之情了,才让我出面,谁让爸胳膊肘往外拐呢。”易为洲不在意他的态度,也不怕他发火,话里话外净是嘲讽。

    这项提案就是把资金通过一个金融公司用去投资,理清楚这家公司的关系后,很显然钱最终是要进宋平珂口袋里的,他们当然不能同意,即使只有五百万。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否决,也是因为花了太多时间查清楚这件事,绕了一个正儿八经的中间商,也不知道宋志春暗中打点了多少。他直到前天才确定宋志春最终的目的,恰好,他也需要一个机会,让董事会的那帮人都认识他一下。

    “我又帮了你一次。”今早临行前,他在餐桌前对宋露晞说。

    “帮我不也是帮你自己吗?不用客气。”宋露晞回道,面上毫无波澜。

    易为洲习惯了她这模样,也毫不意外她的回答,一点玩笑也开不起来,只觉得无趣。吃完了最后一口早餐,两人各自出发去上班。

    “她一个女孩家哪儿能有那么多心思,你肯定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宋志春再不和他兜圈子,“但想要我宋氏的东西,没那么容易。”

    “你有选择吗?宋平珂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爸可比谁都清楚,”他看见宋志春变了脸色,语气更加玩味,“还是说爸根本就没打算放手,也是,比起小晞和我这个养不熟的女婿,宋平珂可听话多了。”

    宋志春听了这话瞬间抬眼恶狠狠地盯着他:“易为洲,别太猖狂。你老子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别太看得起你自己。”

    易为洲稍微敛了神色,这时候撕破脸还不是好时候。他站起身来,说爸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决定董事会已经做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有些不安,这趟混水他不该趟地如此明目张胆,把宋志春惹毛了,遭殃的怕得有一大片人。现在这关口,他不能出一丝差错。

    但好在诚建最近总算是清静了很多,宋露晞还是有用的。

    ~

    距离从法国回来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他还没去过上海,有时想得紧就打个电话,但行程总被各种事情耽搁下来。

    他感到疲惫的时候越来越多,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自己坐一会,抽支烟的功夫,又得立马投入到工作状态。他是有私心的,尤其是这次从法国回来,他好像越来越依赖她在他身边的这种感觉,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你最近还好吗?

    又到年末了,月底事情很多,他摘下眼镜,闭着眼靠在车座,问邓铭他最近的行程。

    “下周五晚上暂时还没有安排,不过王阿姨已经安排了回家吃饭。”这周已经是第二次问他了,邓铭估摸着老板大概是想找时间去上海。

    “有没有什么不重要的活动或会议?”

    邓铭又浏览了一遍行程表,很遗憾地表示,“周四白天的两个会可以推掉,但晚上分公司有个重要的融资汇报您必须参加。”

    易为洲捏了捏鼻梁,说转线上吧。

    邓铭看他这样也知道劝不了,于是说好,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北京。

    “周五晚上,赶着饭点。”

    ~

    一个月后,林逸生看着书店的财务报表,脑海中不断想起易为洲那句嘲讽的话,说什么来着?想做慈善也不是这么做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得不认输,她气得瘫倒在沙发上。

    那人刚开完视频会议,此刻也刚坐在沙发上休息。看她这样,嘴上继续嘲讽她:“没关系,你干着有意思这钱就值,这行本来就不赚钱。”

    林逸生没好气儿地瞪他,说就算不赚钱也不能亏钱吧,我又不是冤大头。

    易为洲闲闲地说,羊毛出在羊身上,羊都没心疼,你这么心疼做什么。

    气得林逸生给了他一拳。

    林逸生没使什么劲儿,他却趁机拉她过去,两人闹了一会儿都累极,最后一同躺在沙发上。她靠着他的肩膀,把他手里的手机拿开,开始说起最近工作上遇见几个实习生事儿,感慨有个女生聪明又漂亮,可惜她喜欢不起来。

    她说的这种人他见得太多,他现在没精力评价别人人品,好的坏的能干活就行此刻却心血来潮想和她多说两句。

    “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有时候自己做的和别人看到的往往差别很大。”看林逸生略微不解,他继续解释道,“聪明得藏着点,心思不能写在脸上,不然你觉得你只是单纯地想做好一件事,别人却觉得你唯利是图。”

    林逸生想了一下,问:“那所以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好说,不过能和你气场不合的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他拨开她额前碎发,想了想,还是比较“客观”地说。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善良有什么用,能把事情做好就行,可他不希望林逸生是这个样子,他也知道她做不来。

    “没点心思真听不出来你在夸人。”林逸生瘪瘪嘴。

    易为洲被她这模样逗笑,低下头去亲她的脸:“好了,我不说了,好不容易有点时间都浪费在别人身上了,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上点心?”

    这话说得林逸生不好意思起来,她有时候静下来想想,这男人给她的帮助可不是一星半点儿,除了那些实实在在的物质上的东西,很多别人需要打拼几年才懂得的经验教训,他三言两语毫不吝啬告诉她。

    反观她,好像没对他有什么帮助。

    她这情人未免当得太不合格。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回应。男人不断加深这个吻,好半天才放开,林逸生倒在他怀里喘气,身上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近是不是很累?”

    男人头埋在她肩颈处,沉沉地“嗯”了一声,有些无奈。林逸生手上抚摸他的发尾处,硬碴儿她也不觉得扎手。白天看上去高不可攀的人,此刻变得和他的头发一样柔软。

    手指故意弄乱他的头发,看见了藏在里面的白发。她隐藏住瞬间的心疼,笑说你老了,却又像在安慰他。

    “啊”,感觉到肩上被人咬了一口,她惹不住轻呼出声,原来这人心眼儿这么小。

    “老不老的试试不就知道了,你不知道越是年纪大的男人越是垂涎小姑娘的美色?”

    “你又看上哪个漂亮小姑娘了?”她随口问。

    “哪儿能啊,好容易挤出点空闲时间都给你了,你要还嫌时间不够,跟我回去?”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提起,林逸生反射性地摇头,立马不接话了。

    易为洲被她这反应逗笑,反正也不指望她能同意,他故意说出来吓吓她而已。

    逗一逗她心情果然好很多,连带着疲惫感都少了许多。他来了精神,压着人在沙发上做了一回。

    林逸生受不住,连连求饶。两个月了,摸着他背上的伤疤,她还有点愧疚。手上总忍不住去摸那疤痕,易为洲被她弄得心痒,可看着身下眼皮打架的人儿,他只能收了心思。

    其实两人都挺累,一个刚下班,一个马不停蹄地结束工作然后短途飞行过来,索性也不再折腾,简单清洗完就回卧室睡下。

    ~

    第二天一大早易为洲带她去看了一个中医,老中医看起来很严肃,私人家里看病,院子里还等着两个病人,大家都屏息凝神,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林逸生被这氛围搞得有些紧张。

    问诊时她安安静静地回答,一句话不多说。她刻意隐去一些病症,老中医时不时多看她两眼,也不拆穿。

    最后扔给她一副方子,一点也不客气地说:“年轻人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心思太多就想办法开解自己,没什么事儿过不去。”

    林逸生赶紧点头说谢谢,想着她这点小问题不要影响到后面的病人才好,快点结束吧。

    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易为洲正在和老中医喝茶,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应该不只是熟人介绍认识这么简单。

    “走吧。”她客气地朝老中医笑笑。她并不想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如果是关于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易为洲放下手里的杯子,点头示意要离开。

    老中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最后嘱咐道:“你小子也不像当年那股混劲儿了,知道年纪大了就别瞎折腾。”

    “是,程叔,我打明儿就开始养生。”

    程医生当然不信他这鬼话,不轻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易为洲也不恼,想来是皮惯了,牵了人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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