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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于花盆的告白

    电梯门应声合上,周末推开陆放,张开的双手终于拿回了他手中属于她的东西——一盆紫色紫罗兰。

    慌乱中,她一边不停地按下开门按钮,一边气道:“你没事抱我干嘛?!没看见我伸手是要拿回你手里这盆花吗?”

    “别按了,来不及了。”

    “我不要去吃饭了,你自己去吧,来得及!”

    “我是说……你来不及追上他了。”

    陆放说的没错,甚至在下一班抵达的电梯里,周末也没有找到初旭,于是她冲进楼梯赶回二楼。

    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大厅,此刻只剩下几个打扫阿姨和几对你侬我侬的情侣,初旭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如果不是还跟在身边的陆放对于刚刚初旭幽灵般的闪现进行二次确认,周末甚至怀疑她病情又恶化到了一个新阶段。

    “我原本以为这盆花,你是打算演出结束作为贺礼送给大龙,不过看你一路这么紧张的样子……不会是你知道他今天会来,要送给他吧?”

    “这盆紫罗兰……原本是初旭送给我的。”

    周末轻抚过盆底那一排浅浅的凹痕,细碎的土渣随之掉落,像是掉进了她的眼睛里,激起一片涟漪,她别过脸又补上一句,“不过那是五年前了。”

    “五年前啊,这盆花你不要了给了我,没想到五年后它还好好活着又回到你手上了吧!”大爷笑得开心又带着些许得意,好像他救活的不仅仅是这盆花。

    “在你之前啊,我这儿收的可都是包装精美的玫瑰花咧。那些没脑子的男大学生,隔三差五地就在大门口这里整一出告白大戏,一群人围着一个女生,又是唱歌又是蜡烛的,这哪是告白啊,简直就是逼上梁山嘛这是!好多姑娘不好直接拒绝就躲进学校,把他们硬塞的玫瑰花顺手就扔我这儿了,这种事啊我见的可太多了,反正这种花鲜亮个几天也就颓了扔了,我也没啥负担。倒是你这种连盆带土的紫罗兰,大爷我是头一次收到,总想着你哪天后悔了会来要回去,所以一直没扔,好在你这花呀不娇气,也不用多仔细照看,给点水就能活。瞧,这不还活得透好着呢!”

    周末接过花,惊喜之余又有些手足无措,她一向不擅长与陌生人的交际,更不知道除了发自内心说句“谢谢”外,该如何在言语上热烈回应来自陌生长辈的好意,想了半天也只好咧开嘴陪大爷一起笑着,没话找话地说了句,“没想到这塑料花盆的质量也挺好哈,这么多年都没裂没坏的,我家院子也摆过花,没到半年,那个花盆就裂缝了。”

    “塑料的嘛都这样,你这盆我也是修补过才撑到现在。勤俭节约是一方面啊,主要是你这盆底刻了一圈字,我估摸着应该是当年送花那人留下的,所以才一直没扔。”

    “到底怎么了,让你突然这么着急要找到他。”陆放握住周末的手臂,收紧的力道将周末从回忆中拖出来,也拖住了她头也不回,欲径直离开的步伐。

    “陆放,你以前经常去花店给季木子买各种各样的花,那你知道紫色紫罗兰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语?不知道,可那又怎样呢?这世界上的花有那么多种,能买来送女生的,无非就是永恒的爱,炙热的爱……这些实际没什么区别的意思。周末,你想清楚啊,不能因为你没怎么收到过花,就被他五年前送出的这么一株破植物所迷惑啊,你想想被他迷惑的季木子,想想被抢走季木子的我。送花这种这种模棱两可的行为,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你不要……”

    “这或许就是你们的区别吧,初旭他,从不模棱两可,而我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周末说完便狠狠甩开陆放的手,奔向了一片紫罗兰般的夜色中。

    紫色紫罗兰——在梦境中选择爱上你。

    或许正如陆放所说,这花语看上去不过就是一句既没署名也没落款的大众情话,甚至还被写在一个佯称“凑单起送”的塑料花盆的盆底。可当周末在看门大爷的提醒下,举起花盆扬起头看到那一排就快模糊不清的花语时,她才恍然,这一切,不再是周末的凭空想象,也不再是周末的自作多情。

    从一开始,初旭就坚定地选择了一个人,而这花语,便是只向她一人倾诉的含蓄告白。

    周末早早地来到了初旭短信中发来的地方,一家叫做“煮月亮”的火锅店,她在菜单上竟然还看到了一道很熟悉的菜——五花肉糯米芝士卷,便坐在等候区用铅笔先偷偷勾了四份。

    记得第一次在烤肉店见面时,初旭除了喝酒便只吃了烤五花肉,于是周末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她盘算好了吃的,喝的,还有迟了五年的解释,最终却没有盘算到三个小时之后饥肠辘辘地徘徊在打烊的店门外,等不来初旭的自己。

    “我头上有犄……”

    周末一直攥着手机的大拇指条件反射,“唰”下划开了接听键,然后拿起一看,眼神又黯淡下去。

    “怎么样?还好吗?”李沐親在电话那头问道。

    “好啊,菜很好吃。”

    “我问你菜干嘛,我问你人呢,见到初旭了没有?你俩说清楚了吗都这么晚了?”

    “……还,没。”

    “怎么了,我听你声音有点不太对劲啊,初旭不会又误会你什么了吧?你,周末,把电话给他!我来跟他说!”

    “不是不是,我就是有点累了,你还在外面吗?能不能接我一下啊。”周末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于是赶紧转了话题。

    “好,我正开车呢,陆放在旁边,你发个地址,我让他拿我手机导航一下……”

    “走吧,我送你。”

    周末的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同时耳边的手机也被那人抽了去。周末扭头一瞧,初旭身着一身黑衣站在浓墨般的夜色里,虚幻得彷佛奈何桥上回头张望前世的一瞬。

    初旭两指一松,手一横,手机便落在他在掌心向周末递来。

    “周末,你在哪儿?发个定位我去接你。”听筒里突然传来陆放大声的询问。

    初旭眉头一皱,指尖轻轻点亮屏幕,通话界面上便跳出了联系人名字——親爱的。这是周末给李沐親的备注,显然,有人又误会了。

    初旭的眼神瞬间阴冷,如同头顶招牌上那弯浸在碗里,久煮不透的残月。半秒后,他指尖重重落下掐断了来电。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周末厚着脸皮跟在一言不发的初旭身后上了车。

    “那你还等在那儿。哦,误会了,是在等陆放。”

    “不是!是误会,我不是在等陆放,那个电话是我另一个朋友打来的,她开车要来接我,陆放只是凑巧在旁边……其实是我们今晚约了看完话剧后聚餐,所以刚刚在剧院才一起走的……”

    “我们?我以为你至少会骗我说,你和陆放只是偶遇。毕竟我也是看完这场话剧,碰巧遇见了……你们。”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今天真的是一群朋友聚餐,就约在约在……”该死!周末只记得预定的餐馆离最近的地铁口500米却一时记不起名字了。

    初旭点了下头,似乎没有耐心听这种卡带式的解释,“哦,所以那个电梯里除了抱着你的陆放,还有其他的朋友啊。”

    周末觉得自己已无回天之力,于是重重垂下头闷声回道:“不,就陆放一个。我和他先走要去占座,其他朋友晚点过来。”

    初旭忽然打开车窗,夜风一瞬间呼啸着涌入车内,吹灭了周末的声音,也打落了她手里正酣睡的紫罗兰。

    周末连忙抬手护住花,这才想起她原本急着见初旭的目的,于是转头冲着他,用尽力盖过风声的音量问道:“这是你五年前送给我的那盆紫罗兰,你还记得吗?”

    初旭看也没看便冷冷回道:“那盆花你早就扔掉了,现在随便买了一盆拿到我面前,是要跟我再续前缘的意思吗?”

    “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扔掉过?”这风太大,周末怀疑她听错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周末按下按钮关上自己这侧的车窗,一边急切地继续追问,“对不起,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紫罗兰的花盆下面刻着一行字。那排浅浅的,像是用拉链锁扣刻出来的花语,是写给我的,对吗?”

    初旭没有回答,像是被他窗边的风吹走了嘴巴。

    “好,那我来说。”周末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准备,准备潜入最深的海底,自己的,也是初旭的。

    “关于我这个人,我爸去世之前最喜欢打趣我的,就是我总是在每年寒暑假开始的第一天就写下整个假期作业计划表。从周一到周五,从白天到晚上,我像安排正常上课时的课程表一样,连中间休息的十五分钟是用来上厕所还是看小说都写在了上面。我安排得如此详尽,详尽到我在第一天向所有人大声朗读完我计划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天,然后……然后它会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再出现一次,比如被我妈摔在正狂补假期作业的我的小书桌上,质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关灯,她要睡觉。”

    “后来我爸生病了,医生给我们的治疗方案也很详尽。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我爸的眼睛那时已经看不大清了,于是让我坐在床边大声念给他听,我念了好久好久,直到声音完全嘶哑。我爸便打趣我,说我把这个治疗方案念得好像过去那些年里从来没成功实现过的假期作业计划表一样,我一下子跳起来呸了好多下,让老爸把这丧气话收回去。他倒是毫不在意,沿着床边摸到我的手轻轻拍着,安慰我说虽然我的假期作业每次都没有按时完成,但每年的假期还是会按时到来啊,所以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老爸说的确实没错,之后的假期依然如约而至,只是那些属于我的假期里,我却永远失去了他。”

    “我不想再失去你,即便我好像也从来没拥有过……我害怕有些话一旦明目张胆地说出口就做不到,有些人一旦被标记成‘非你不可’就会彻底失去。我害怕看到我们的故事结局,因为从过往发生的种种看来,那结局大概率并不美好。所以我总默默在想,是不是藏着一些话,背着做些事,或许我们就可以一直走下去,至少安然无恙地停在一个未完待续的路口。”

    周末自顾自地一口气说了好多,当她突然意识到隔壁太过安静便停了下来,没再开口却也不敢转头看过去。

    车窗不知何时已被全部关上,周末竟然开始怀念刚刚嘈杂的风,至少它可以像带走初旭嘴巴一样,带走车内那渐渐乱了节奏的心跳。

    “这是你对上一场梦的复盘,还是你为我量身定做的下一场梦的序言?周末,你应该清楚,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听你这些空洞又煽情的说辞。”

    哦,他的嘴巴回来了,一定是被风吹了太久,说出口的话锋利又冰冷。。

    “应该,不会再有下一场梦了。最后那一场梦结束后,我就失去了所谓造梦的能力,更具体一点,就是我被困在了那场我再也无法掌控的梦里,只要我闭上眼睡着,就会不断重复上演那晚的剧情。你知道狗血电视剧里时长不够就会不停闪现回忆杀来凑数吧,区别是人家只要演一场再重播就好,而我在却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上千场。所以我越来越害怕睡觉,患上了严重的睡眠障碍,最后甚至影响到正常生活,于是我休学了一年,为了治病。”

    初旭听完没有丝毫波动,视线停留在红绿灯的倒计时上,轻描淡写地回了个,“哦。”

    “就,这样?你还愿意继续听我解释下去吗?因为你看起来……”

    “可笑。”红灯转绿,初旭却冲着空旷无人的街道重重按下喇叭。

    “什么?”

    “我说,你看起来很可笑,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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