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麟稻最终还是决定让卢卡斯去森林里直接给兽人上法术课。
从地下钻出看到眼前已经颇具规模的兽人部落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卢卡斯默默观察着周围，眼神在远处因烧窑而冒起的烟雾上多停留了一阵。
“这位是光明法师卢卡斯。”钟麟稻向阿加莎介绍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隔一天会来上一次法术课。”
“很高兴你愿意来。”阿加莎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手却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又放开。
“不客气，你们交了学费的。”卢卡斯看出她有点紧张，开玩笑道。
阿加莎好像放松一些，笑容也自然不少。
等到卢卡斯去上课，钟麟稻才奇怪地问：“你好像有点怕他？”
自己说让卢卡斯来上课的时候，阿加莎也很紧张，犹豫了好久才答应。
“我以前遇到过一个光明法师，对兽人偏见不小。”阿加莎说：“我以为光明法师都是那样。”
钟麟稻知道由于个别种族兽人的原因，对兽人存在偏见的人类不在少数，也只能安慰阿加莎：“卢卡斯是个好人，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的。”
“希望如此吧……”阿加莎还是半信半疑：“那个光明法师说，兽人是未完全开化的存在，是不属于自然的怪物，是女神对渎神者的惩罚……反正说了一大堆，收留我做学徒的铁匠师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我赶走的，那个小镇里后来也像这里一样，不再欢迎兽人了。”
钟麟稻皱起眉：“不是说女神怜悯动物，才诞生了兽人族吗？按理说他们应该觉得你们受到女神庇佑才对。”
“虽然现在还这么说，但是为了生存，也没办法。”阿加莎叹一口气：“大概两千年前，兽人中出现了一位兽王，将分散在各地的兽人联合起来，想要建立兽人王国。于是和人类打了很久的仗，在那之后兽人和人类就很少混居了。听说关系差的地方，有的兽人部落时不时会去抢劫附近的村镇。”
钟麟稻挠头，感觉这个世界人类和其他种族关系不怎么好啊：元素精灵不愿意出现在人类面前：精灵族不愿意和人类来往；这下还和兽人族有世仇……就剩矮人族没听说有什么矛盾了。
阿加莎听她这么说，回答道：“矮人族和别的种族关系都还可以，可能是因为大家都需要矮人族的武器吧。”
她又回想了一下：“其实兽人族、矮人族、精灵族的关系都还可以，也会有贸易往来，只不过大家离得比较远，中间要么隔着人类帝国、要么隔着沙漠，所以来往也不太多。”
“哦……”钟麟稻点点头。
“不要紧，卢卡斯大人应该不会那样对我们。”阿加莎说：“要是哪儿不对劲，我就通知你。”
“好。”
钟麟稻和阿加莎去看了一会儿卢卡斯上课，又走到炼铁的地方去看最近的产出。
炒钢法的成果还可以，但是兽人们的锻造技能一般，所以造出的铁器也就比市面上常规的要好一些，并没有达到性能非常优越的地步。
钟麟稻也不急，她目前没有急着用铁的地方，只是前段时间看兽人们因为做不出瓷器失落，给兽人们找点事情做。
况且她是不缺钢铁用的。她有很简单的作弊方法，将自己空间中的铁器交给钝分析，钝再和炕联合起来，能很轻易地复刻出各种属性的钢。
她最近的贵族化妆品礼盒就用上了这种“元素精灵版”金属合页，使得盒子的开合更加顺滑安静。
现在她手上已经攒了一些钢铁的配方，等到这批法师培养出来，这些配方立即就能用上。
这件事不会太久的。毕竟并不需要每个人都理解钢铁中各种元素的用处，只要知道比例依葫芦画瓢就行了。
总之是搞一些先模仿再理解，创新嘛，那就得看这里人自己的悟性了。
等卢卡斯上完课，两人经由地下回到卡比特村，就看到艾琳娜在钟麟稻家门口坐着等。
“怎么了？”钟麟稻打开门请她进去。
艾琳娜看了卢卡斯好几眼，站在卧室门口用眼神询问钟麟稻。
“他知道你身份。”钟麟稻才想起这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需要我回避吗？”卢卡斯不知道在想什么，等钟麟稻出声才后知后觉停下脚步。
“法师的事吗？”钟麟稻先问过艾琳娜，看她点头才说：“不用，反正法师来了也得你先培训。”
“哦，您就是光明法师卢卡斯先生。”艾琳娜说：“幸会，我是艾琳娜，一位冒险者。”
冒险者就是她现在的身份。
卢卡斯心领神会：“您好，艾琳娜女士。”
“除黑暗法师外的各系元素法师各一位，估计很快就会到达卡比特村。”艾琳娜坐在椅子上，很自觉地拿钟麟稻桌上准备的果子吃，虽然举止还是很优雅，但姿态十分放松。
好像钟麟稻就是有这种能和各种人亲近的本领。
卢卡斯注意到这一点，默默地看了看自己刚从桌子上拿起的杯子。
常来的人甚至都有自己的专属杯子。大家虽然叫着“术士大人”，但是在她身边都很放松。
或许是，她自己就很放松吧。
钟麟稻已经脱鞋上炕了，一边舒舒服服地靠在特制的靠垫上听艾琳娜说话，一边抬头看不知道为什么看向自己的卢卡斯，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卢卡斯笑了一下，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听她们说话。
“……他们只会在这里待到冬天结束，在这个期间，除了不能驱使他们攻打附近的城镇，都任由你指挥。”艾琳娜简单介绍了一下要来的几位法师，最后和钟麟稻确认道：“相应地，你也要教会他们我所需要的法术。”
钟麟稻点点头，问她自己突然想到的问题：“忽然出现这么多法师，欧罗斯不会起疑吗？”
“他三天前已经出发去娜芙西城。”艾琳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身边信任的人大部分都跟随他离开，留下的眼线已经被我们收买了……你怎么现在才想到这点。”
“不好意思，没什么经验。”钟麟稻笑嘻嘻道：“你想到就够了嘛。”
“你真的是个矛盾的人。”艾琳娜手肘支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我有时候觉得你想得很多，有时候又觉得你想得很少。”
卢卡斯在一旁默默点头赞同。
她能够想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复杂到卢卡斯闻所未闻；但在和人交往时又不太设防——不是全然不设防，只是让人觉得她绝大多数时候都相信别人没有恶意。
没有经验吗……学习那么多东西，却不学习阴谋诡计的分辨与应对。甚至连村子里有眼线这件事都是卢卡斯告诉她的。
而她只是惊讶了一下，就说：“好像也该有哦……”
钟麟稻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做得很棒了。
她还只是个学生诶！学校里又不会教怎么分辨谁是眼线！
自己能想到借精灵和女神殿两方的势力发展自己、拉拢镇上的官员、用瓷器来为后续的计划打底，已经很厉害了！
穿到宫斗剧里搞不好能活到大结局的！
但是听到艾琳娜这么说，又看到卢卡斯赞同地点头，迟疑道：“啊……没有这么糟糕吧？”
“你怀疑过我的身份吗？”艾琳娜直截了当地问。
钟麟稻沉默，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够用。
好像没有诶……可是艾琳娜一看就很像有权有势的人啊！而且谁搞阴谋诡计会来学堆肥……
“但是你骗我我也不会损失什么。”钟麟稻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怀疑自己，先反问她人。
“你知道这些东西能赚到很多钱吧？”
“但你不以公爵的身份来学我也会教的。”钟麟稻说：“况且我一直想把堆肥推广出去。而且就算你做得比我好，我还有其他能赚钱的东西，很多，多到你无法想象。何况，你去听课也迟早会听到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只是会晚一点。”
“所有的东西？包括瓷器？”艾琳反问。
“瓷器短时间内不会，但迟早也会。”钟麟稻说。
她没有想过长久地垄断某一门生意，她迟早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赚钱只是为了回家而已。
艾琳娜一时语塞，但是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自己拿到望远镜的时候，钟麟稻主动提出了将制作方法教给她。
“万一我想攻打这里呢？”艾琳娜沉默了一阵，又问。
“这里加起来都没有一千人，你直接打过来也没有困难。”钟麟稻说：“杀死我也是很容易的事。”
哦，前提是一击必杀，不然自己可以躲到空间里，或者被钝救走。
只是受外伤的话有卢卡斯，一个治愈术下来止血消毒；自己还有一定的医学知识和手段，怎么都能活下来。
艾琳娜总结：“所以我完全没必要拿我的身份来压你？”
钟麟稻震惊：“你自报家门是为了拿身份仗势欺人？”
两人对视了一阵，都哈哈大笑起来。
艾琳娜边笑边说：“我很庆幸自己没有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