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

    高阳是大兴最繁华的城市。只因它地处,青州,梁州,恒州,登州的四省交会之处,又是大兴第一大江—沧浪江流经之地。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贸易往来频繁,青州的马匹,梁州的药材,恒州的粮食,都在此地交易往来。高阳城内聚集的世家大族比圣京还要多。

    这里是兵家自古必争之地,因为此地的特殊性,所以高祖皇帝时,高阳就脱离于出其他九州的管制,独立出来,高祖皇帝又直接在自己的儿子中选出来一个最老实稳妥的,封高阳王,相当于把高阳牢牢地握在皇权之手,军事上又由宇都家历代镇守,也因此宇都家甚至把祖祠就设在了高阳。

    如今承袭爵位的高阳王,名种字耕年。按辈分是皇帝商勤的堂哥,比皇帝却年长许多。正房妻子已经仙逝十年,留下一儿一女。

    长子商墨,字砚临,是高阳乃至整个大兴众所周知的纨绔子弟,他不学无术,整日逛青楼,下马场,每每气得高阳王吹胡子瞪眼。

    长女商荷,字晚夏,倒是乖巧懂事的,冰雪聪明,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又是难得的美女,先帝也很喜爱这个侄孙女,所以早早便封了郡主。可是,她今年芳龄二十却还未嫁人,在这个世代,女子十五六岁便都早已结婚生子,二十未嫁那是妥妥的老姑娘了。

    到这个年纪还未嫁,只因她独独钟情于宇都皓。

    三年前,她父亲也曾为她亲自跑到圣京的宇都府去议亲,毕竟宇都皓一表人才,又少年成名,出身显赫,十足的乘龙快婿。女儿又爱慕多年,他当然舍得出老脸。

    镇国公和玄灵公主见居然有女方主动求亲,相中的还是那不受他俩管束的二儿子,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答应。不久,双方就下了聘礼,交换了庚碟。可是他俩高兴有何用,他俩根本做不了这个儿子的主。宇都皓还常年领差在外,老两口连人都捞不着。

    于是夫妻俩就计划着,把宇都皓给诓骗回来,直接押着成亲,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虽然捞不着儿子可以捞孙子啊。儿子管不了,可以管孙子啊。可是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三封父亲病重的家书也没有把宇都皓给骗回家。不仅没回家,宇都皓还不知从那里找来一张猛虎下山图托人送给他父亲,暗讽他父亲,壮如猛虎。这还不够,也连发三封家属,让他年过半百的老爹想抱孩子就自己生。这把他老爹气得提刀直呼“逆子”。

    这事又被外人传来传去还变了样,传到高阳就成了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内容是宇都皓讽刺商晚夏是母老虎,第二个说法是,宇都皓宁可娶母老虎也不会娶商晚夏。这事又把商种气的羞愧难当,百口莫辩。

    他为人本分老实,但是及其护短,更是爱女狂魔,为了宝贝女儿,他又去皇帝那里参了宇都皓一本,皇帝商勤看着这个老哥哥满纸辛酸的奏章,想当个老好人,劝和宇都皓娶了商晚夏。

    谁承想,宇都皓当着皇帝的面,甩出一句:你觉得好,那你去娶!气的商勤怒喊:你这是抗旨,按律可诛九族!结果,宇都皓却说:你是我表哥又是姐夫,在九族内!这话,气得商勤脸都紫了。当时左相傅悦等着商议要事,门外的内侍见里面的情景,都不敢上前请示。最后,傅悦仗着一把年纪又是帝师进殿劝和,这才给商勤找了个台阶,要不然商勤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皇帝都碰了一鼻子灰,这婚事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此事就晾在这了。一晾就是三年,宇都皓因此更是三年没回过镇国公府。

    都说一家女百家求,以高阳王的门第就算出了此等丑事,想再给郡主商荷寻一个公侯人家也不是难事,可商荷就是除了宇都皓,谁也不想嫁。还对他也不知怎么就情根深种,相思入骨一般,为此还写了许多闺怨诗,有几首也不怎么流传在出去,被贵圈名门王女们好一阵吹捧。宇都皓更是为了避开商荷,三年来从未踏入高阳一步。

    可是如今,他因为风云锦,不得不来高阳,还不得不去商种那讨要开船文书。

    在大兴,船运只有官运,想走水路就必须坐官船。

    从高阳到西康的官船只有初一十五两天会发船。

    云锦一行人十六才赶到高阳。按正常日子算,他们在高阳要等上十四天才能上船,其实到了高阳,相对安全的很,等十四天倒是无妨,可是跟民众混船,地方狭小不说,船上更是鱼龙混杂,因此宇都皓想让官府特派一条船。

    这种事,需要两道手续。一道是军队的检验文书,一道是高阳王特赦的开船文书。检验文书好说,今年换防到高阳的总兵,恰好是他兄长—宇都桐。可是开船文书只能找高阳侯商种才能讨到,这让宇都皓感到有些棘手。

    从吴县到高阳这一路他们顺畅的很,没有再遇到任何的偷袭、暗杀。到了高阳,宇都皓把云锦先安顿在他宇都府的祖宅后,片刻没有耽误便同小乙来到高阳王王府的门口,然后一直蹲着。

    俩人就呆呆的蹲在高阳王府大门的外不远处,

    “主子,咱俩都在这守着一个时辰了,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从咱俩蹲点到现在,他们府里这进进出出三十八个人了。”小乙有些不耐烦的说到

    宇都皓:“嗯”

    小乙:“主子,咱们究竟进不进去啊?”

    宇都皓:“进”

    小乙:“那我去递贴子”

    宇都皓:“等天黑翻墙”

    小乙:“啊?公子,咱们有陛下玉令,直接递进去,难道那高阳王还敢不出门来迎,咱们对他们府里又不熟,何必去偷?”

    宇都皓斜着眼盯着小乙,小乙见自家公子的眼神,立刻会意,闭嘴不在说话,只等太阳快点落山,虽然现在已经立春,但是在外面呆久了,冷风还是直往衣服里钻。

    “等天黑,咱们何必来这么早,怪冷的”小乙还是不停的嘟囔着

    不知过了多久。小乙被宇都皓推醒。

    宇都皓低声说道:“走吧”

    “等会,公子,咱俩也带个面罩,万一被抓住或者看见,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小乙便拿出随身常备的黑色面巾递给宇都皓,宇都皓并没有带,顺手放进袖兜,便已三步并作两步,登墙而上,又一跃翻墙而下,小乙紧跟其后。

    高阳王府原本是五进五出的大院子,商种续弦之后又在边上扩建了许多,所以府院里地形十分复杂。宇都皓与小乙进去后开始分头查找。小乙此时就像老鼠进了迷宫?忙脑子的懵逼,心里又满是不解,他家主子虽说做事常常出其不意,但是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对于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却也冒然夜探。

    宇都皓确实对高阳侯府不熟悉,他只是几年前随母亲来过两次,他凭着仅有的记忆,走过抄手游廊,穿过中庭的小花园,来到水榭边上的一间书房。如果没有记错,这里以前是商种处理公务的地方。屋内刚好没人,宇都皓推门而入,这屋果然依旧是书房没错,案几上还有很多待处理的公函,可是,他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开船的特赦文书,就连暗格都翻遍了,也不见一张,商种的公章更是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宇都皓正有些愁苦,忽然听见外面的嘈杂声,只听有男子嚷嚷“西院进贼了!”他心里暗道不妙,怕是小乙毛手毛脚被发现了。他刚出门准备往回走,却见中庭的游廊有几个护卫的身影往他这边来,他不得已换了方向,转身翻过一个矮墙进了又一个小院。

    可是,这边的小院落随着嘈杂声而灯光四起,三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在四处张望,他情急之下,见一屋子像是杂物间,刚有一男子从里面出来,屋内漆黑还没有挂锁,他估计里面是没有人的,索性就开门退身而入。

    他刚一转身,谁知屋内是有人的!而且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恐又惊讶的望着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商荷,商晚夏。

    此时的商晚夏已经完全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间小院落归她居住,这间耳房,本来用来堆放她闺中不常用的物品。

    今晚,她私下约来娘舅的小厮来谈事,谁知西院那边嚷嚷着喊进贼了,她怕查到这边便让小厮匆匆离去。她也紧跟着要出门,岂料刚走两步,便有一高大身影闪了进来。她先是一吓,等那人转过身,她定眼一看,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四肢颤抖,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呆呆得站在那里,身体内一股气流,从头窜到脚,麻麻酥酥得。

    此时的宇都皓,转身见一女子,也是一怔。他是见过几次商荷的,虽然她比之前有了些许变化,但是宇都皓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他做出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并没有做出其他越矩的动作。这时,那三个家丁查验到此屋,宇都皓听见外面的脚步,一个健步便躲在屋内一个高大的置物架之后。

    只见一家丁举着灯笼打开门,见是商晚夏,惊呼道: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

    这时,商晚夏才缓过神来:

    “啊,我刚好找东西,不巧打翻了灯,怎么了?”

    家丁:“哦,没事,西院三少爷说是见到一蒙面人进来,还丢了东西,说是府里进贼了,王爷就让四处都查查”

    商荷道:“他那边离这边有五道墙,怎会一转眼便到这边,想必是他小孩子看错了,你们也别总跟着瞎折腾,都早点休息吧!我也这就把这屋落锁。”

    家丁应声退了出去,商荷见家丁走远,这才转过身,歪着头,疑惑的,怯怯的小声问道

    “寒江……?”

    宇都皓,闪出身,没有出声,只是拱手作谢,径直要出门。就在刚要出门时,却被商晚夏拽住了衣角。

    “你一句话都不想与我说”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要低到尘埃里。

    宇都皓,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只是僵直的站在那里。恰好此时月光透过窗,洒在他的身上,像是批了一层冰霜。

    商晚夏转身到他面前,深情的凝视着他,细细的端详着

    月光下,那是多么俊美的一张脸,如刀刻一般的下颌,笔直的鼻梁,星眸剑眉,她真想把这样子烙在她的脑中,刻在她的心里。她怕这只是一场梦,她觉得现在真的只是一场梦。

    她不自主的伸手要去摸他的脸颊。

    “郡主,请自重”宇都皓不由得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躲开了月光,也躲进了黑暗中。

    “原来,你记得我!”她心中又惊又喜,连连上前,扯住他衣袖,怕他逃脱,同时喃喃自语起来

    “我是在做梦吧,你知道吗,每每午夜梦回,你都出现在我的梦里,梦里你拿着紫色的桔梗花不说话,只是对着我笑,你笑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事情都敌不过你的微笑,春天的百花,夏日的晚风,秋夜的明月,冬日的暖阳都不及这万分之一。我真想永远在梦里,不想醒过来。没想到这次梦里,你对我说话了,你的声音真好听啊,世人都笑我傻,笑我痴,只有我自己知道……”

    “商荷!”他不能任由她自顾自的说下去,他估计现在再返回去找文书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又担心小乙是否出事,他不忍心打断她道:

    “我不值得你如此!”

    说完又言:“深夜探府,是我实在不得已,恕在下唐突,希望不要损你声誉”

    宇都皓的话,一下子把商晚夏从梦中拉回来,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原来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她缓过神来,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你为何会在我家?刚刚他们要找的真的是你?”

    宇都皓听此,却也坦然的答道:

    “我来你府上,想‘借用’你父亲特赦的开船文书”

    商荷略懂一般的点头,又猛地想起刚才她偷偷约了舅舅的小厮,那小厮才走,他便转身进来,他必然是看见有人从这屋里出去的,怕他误会了什么,不免解释道:

    “刚刚,你是不是看见有人从这间屋子出去,那是我舅舅的小厮而已。是被舅舅派来跟我商量事情的,你不要误会”

    宇都皓对她的事并不关心,漠然的回答道:

    “那与我无关,不必解释”

    商晚夏看着他冰冷的表情,心中有些失落,喃喃道:

    “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情意?究竟是你本性凉薄,还是独独不喜欢我?”

    商晚夏说着说着,积压在心底的复杂感情,打翻了,交合在一起,思念,委屈,羞耻,骄傲,不舍,不甘,害怕……两行泪从眼底滚落,如泉涌,那模样楚楚动人,让人怜惜。

    宇都皓感到今日他不与商晚夏说明白,他怕是出不了这高阳王府了,他对着商晚夏诚恳的一字一句道:“我有思慕之人,除了她我不喜任何人,所以郡主,你放手吧”说完,他挣脱出被她拉住的袖角。

    他有喜欢的女子?怎么会?是谁?是谁?这不可能!商晚夏怔怔的留着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就连宇都皓怎么走的都没有意识到!仿佛大梦一场!

    高阳侯府外面,小乙倒是全须全尾,高阳侯府那点护卫和家丁对于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见到自家主子出来,全然不顾自家主子抑郁的脸问道:

    “主子,你怎么才出来?”

    “主子,你知道吗,他们府里真的进贼了?要不是我用暗标把那贼打瘸,估计他们家还不晓得府里进人了。”

    “主子,你找到文书了吗”

    “主子,你怎么不说话,碰钉子了?被人发现了?”

    宇都皓,饿狠狠的剜了小乙一眼,小乙这才闭嘴,看样子自己家主子是碰到大钉子了,还是前所未有的,他感觉这高阳侯府跟他家公子五行犯克啊。

    一路不敢再吱声,只是默默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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