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潇云听到兰歌向白小香致歉，清冷的目光望向白小香。
从小骄傲的妹妹怎么会给一个陌生人道歉，要不是从心里真的觉得错了，她不会这样的。
乔潇云站在白小香身后，看着她。
这个女人，到底从哪里来？他和她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从洞中救出到一起进宫，乔潇云此刻还是对她有些疑心。
他默默的转身，看向窗外，他想给白小香和兰歌一个独处的时间，也想让自己的心静静，乔潇云轻叹一口气，抬眸望向远处的青流池，来来往往的宫女和太监，看似平静的皇宫其实早已暗藏汹涌。
兰歌侧身朝向白小香，伸手，白小香握住她那双纤细的手，“郡主，你的手好冷。”
“我从小身体就是虚弱的，很冷。”
“那就让御药房姜糖水给你喝。”白小香边说边跟随着郡主的脚步进了内室。
兰歌拉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脸朝着铜镜，铜镜中映出一个美人的模样。
“我好看吗？”
兰歌侧头，轻轻的问白小香。
“好看，从那次我捡到郡主，我就觉得您好看。”
兰歌弯唇，淡淡的一笑，“郭负也好看，我见她的第一面就觉得这世间有这么妖媚的女子，但她的心是黑的，黑的如同湖中的淤泥，”
淤泥。
白小香一怔。
她想起了鬼媚湖中也有淤泥，但淤泥中有珊瑚、有水草、有小虾小鱼，只有最肮脏的地方才会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存活。
“淤泥也分能生长出花和特别脏的。”白小香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嗯。”兰歌认同的点了下头。
白小香感觉道门外没有声音了，灵儿没有进来，但那关门她余光看到灵儿最后那一眼的表情。
她记在心里了。
白小香从衣衫内掏出一个香囊，抬起兰歌的手，轻轻的放到手心，将头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郡主每日以香囊揉眼，如有好转，切不可有任何情绪也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兰歌将香囊攥在手中。
她当然知道宫中的险恶，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身边这个女子，仅仅入宫一次，就懂得这么多，归不得哥哥会将她留在身边，这么聪慧的女子，世上那个男子会不爱。
“包括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白小香又补充了一句，兰歌种种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句话指的是灵儿。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不会，灵儿是入宫以来额娘亲自给挑的，又为自己脸上留了疤痕。
“郡主除了殿下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郡主不信可以不用。”
白小香见兰格迟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补了一句
兰歌从凳子上站起，拉着她的手来到床榻边缘，手抚摸着白小香白皙的面庞，“你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从小在宫中长大，这里的人心险恶我肯定比你知道，但是我的确没有你心细和聪慧，哥哥喜欢你是有道理的，我原来还不明白，现在更加懂了。”
白小香刚才明明在屋外听到她嫉妒的言语，现在又这样说，很是不解。
兰格仿佛懂她的心思，淡淡的笑道，“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刚才那样大声的说话，我是说给那些郭负的耳目，那些宫女，除了灵儿，没有可信可用之人。“
白小香听兰格这么一说，脑海中又想起掩门前那一抹鬼魅的笑容，全身一紧。
“郡主，切记我说的话就好，我就踏实了，我也不打扰郡主歇息了。
白小香刚要起身，兰歌按住她的肩膀，从头上拔下梅花金钗，插到兰格发髻上。
白小香刚想抬手被兰格握住了手腕，“这是我给你的，他不会说你，也不敢，我给未来皇嫂的，看他敢不让。”
皇嫂。
这个词白小香从未敢奢望过，她只想静静的陪在那个人身边就好，如果有一日他真的喜欢上别人，她也会理解他，回到那个她最开始来的地方。
鬼媚湖。
“我就是婢女，真的不敢收受郡主这金簪，也没想过当什么皇妃，我能伺候殿下是我的福分。”
一根手指堵住她的唇。
“胡说。”
“哥哥我是了解的，从小他就性子生冷，整日熟读兵书习文练武，很少跟我们玩，要不是青乔有空陪陪我，我就太没意思了，但他还责罚青乔。”
白小香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扰，她想听关于他的故事，想知道属于他的一切。
兰格继续说道，“长大了，母后要给选妃，找了很多世家的姑娘，甚至还又异国的公主，都被他拒绝了，整日和乔沛在一起，弄得宫中的人都以为他喜欢男子。”
“哈哈哈。”
两个女孩大笑起来，兰歌很久没有这么笑了，白小香看着兰歌的笑，心里很酸楚，她想起洛依依，她也是一个大家闺秀，如今落得那般境地，要陪张焦饮酒作乐，可是兰歌虽然锦衣玉食，但被人熏瞎双眼，母亲离世父亲也见不到面。
锦衣玉食又如何，这世间的幸福不一定权力和物质能够带来的。
笑声传出了屋内，传到了乔潇云耳中，打断了他回想起和父皇的点点滴滴。
乔潇云蹙眉，目光投向内室的方向，砖头朝向扇门，“灵儿。”
灵儿推门，“殿下。”
“去告诉白小香，回永和殿。”
灵儿欠身弯腰，“是。”
云香阁的石阶上，白小香快步，跟在乔潇云身后。
“殿下不再跟郡主说些什么了？”
乔潇云冷幽幽的眸光瞥了一眼，正看到白小香头上的梅花金簪。
兰歌怎么把这个给她了？
白小香不知道，那个金簪是薛皇后给兰歌的，是兰歌最喜欢的东西，原来不小心丢在兰华林里，宫里的所有宫女找了两天才找到，整个皇宫虚惊一场。
白小香发觉到一双冷眸看着她，用手捂住金簪。
“郡主给我的。”
乔潇云没有言语，弯唇浅浅一笑，走下石阶。
“殿下，奴才找了您好久，知道您在郡主这里，一直等在这，不敢打扰。”
乔潇云目光投向远处，看到石阶下那个独臂宦官正朝着他这边说话。
幽深晦涩的双眸里读不出一丝情绪。
走下石阶，低声道：“什么事？”
大德笑向前走了两步，想靠近乔潇云说什么，乔潇云清冷的目光一瞥，他顿时停住了脚。
“殿下，皇后说皇上疯疾又严重了，但您放心明日寿辰继续，不会影响，可皇上要在帷帐后接受百官跪拜。”
乔潇云面色平静，他知道不能与郭负强硬，父皇姓名攥在郭负手里。
“嗯，知道了，还有事吗？”
大德欠身，“没了，殿下….。”
还未等大德的话说完，乔潇云迈开步伐下了石阶，大德直起腰来，看着走远的乔潇云。
眉眼着不可一世的蔑笑道“一个空壳太子而已。”
夕经殿上。
群臣跪拜。
郭负坐在殿堂中央，大德挂着面具似的笑脸站在她的身边。
身后的帷幔里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头戴皇冠，身披…..
乔潇云手端玉盏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吕阁老站在群臣最前方，躬身跪拜，：祝皇上万寿安康，大华国风调雨顺。”
账内传来一个声音，“平身。”
乔潇云蹙眉，父皇的声音是温和的，但这个声音是冷淡没有一点温度。
他是谁？
乔潇云产生了疑问。
“我喜欢大鱼儿，你能陪我玩吗？”乔潇云眼眸前出现了一个纸鱼，他回身一看。
乔沛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乔潇云湿眸，“你等等，等父皇寿辰过了我就陪你玩好吗？”
殿堂上传来了郭负的笑声。“太子殿下，二殿下已经疯癫很久，我找御医医治无效，现在只能随他开心，过他想过的日子，你抽空也要多陪陪他。”
“是。”
大德让各国使节纷纷敬献礼物之后，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太子身上，等着看太子的礼物。
乔潇云看了眼还在对面玩纸鱼的乔沛，侧身从身后站着的白小香手里接过香砚，起身慢慢走到殿堂中间。
一步。
一步。
越来越近，站在郭负身边的大德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乔潇云将香砚举过头顶，“父皇，儿臣将母后最喜欢的香砚敬献个您，希望父皇回想起母后之时候，心中有一丝寄托。”
大德淡淡一笑，“这是皇帝给皇后的，怎么又送回来了？”
“住嘴！”你一个奴才在这里有什么资格评论。
郭负悠然侧目，“大德，你再多嘴就该杖毙了？”
大德神色一凛，“奴才该死。”
乔潇云距离郭负只有不到两丈距离，他眸光锐利的注视着账后的人。
那人双手紧攥，不停的揉搓着双腿。
“父皇，你不舒服吗？”
郭负刚想张口。
乔潇云蹙眉道，“皇后，我在问父皇。”
群臣、门口的照和、白小香、所有的奴婢都在等待那个声音。
那个他们等了很久的声音。
许久，郭负侧身。
账后传来了极其微小的声音，“我还好，儿臣辛苦了。”
这是什么声音，虚弱至极，卑微至极，一点没有当年父皇当年训斥百官的气场。
他是谁？
乔潇云指骨攥的更紧，凝视着账后的人。
“刚才我问父皇香砚，父皇是否还记得香砚的过去。”
沉默…..。
郭负唇畔强装的笑意慢慢退去 ，“太子殿下，皇上头疾缠身多年，你这般问，是身意识？”
乔潇云目光凌厉，与郭负四目相对。
唇畔扬笑，沉声道，“我只是与父皇畅谈过去，没有别的意思，皇后为何如此紧张，头疾又不是瘟疫，怎么不可面见非要遮挡。”
郭负脸色陡然一变，“你父皇不想让你们看到他虚弱的一面，怕你们担心。”
乔潇云上前一步，“担心，现在我和内阁就不担心了吗？”
乔潇云躬身一礼，“父皇，儿臣想看看你，华灵山守灵三年，儿臣想你，香砚唯独一个，您就送给母后，儿臣叩谢您对母后的爱。”
说罢，乔潇云跪地一拜，但头并没有碰到地面。
那不是父皇，我为何要额头，乔潇云双手的指骨攥的吱吱作响。
账后帘子一动，里面的人晃动了一下。”
“大鱼动了，我要和大鱼玩。”乔沛起身，手中还拿着纸鱼，边笑边朝着帷帐后的人跑过去。
大德惊慌的叫喊，“锦衣卫。”
殿外，“在。”
“快拦住，快拦住。”
锦衣卫冲劲殿内，一左一右，将乔沛架回座位。
紫凝为了护住乔沛，被锦衣卫撞到，头磕到了桌案角。
“晦气，真是晦气。”大德瞥了一眼，嫌弃的看着。
乔沛看到紫凝额头上的血，掏出绢帕，蹲下身，轻声道：“鱼儿流血了，鱼儿流血了。”
紫凝拉着乔沛那攥着纸鱼的手，“殿下，我们不玩了，鱼儿流血了，我们回宁和殿吧，您搭的小房子还差房顶就好了。”
“好啊，好啊，回去给鱼儿擦药，鱼儿疼啊！”
大德一个眼神，让锦衣卫将二人送走，乔潇云看到账后的人不见了。
郭负看到乔沛离开夕经殿，轻叹了一口气，满融又露出笑意，“皇上累了，让他先歇息吧！”
乔潇云蹙眉，皇上自己走的？账内没有发现别人，他那么虚弱怎么自己走的？无数个疑问在乔潇云脑中徘徊。
张焦和昭和站在殿外，看着发生的一切，大德看到在昭和，眉眼笑弯，“照和来了，皇后等着听琴呢！”
乔潇云寒光直逼，斯文清远的面庞透出一抹很色，“皇后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