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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牢狱生绝笔辞藻,揽尽箭靶唱怀璧其罪。(二)

    第二十三回:身下牢狱生绝笔辞藻,揽尽箭靶唱怀璧其罪。(二)

    霍子园走后,九儿也没再问宋玉家里的情况,她觉得总是人家的隐私,少一个人知道总是好的。不过她素日看宋玉满脸不在乎讼师代理费多少、又花天酒地不想考科举的模样,也能猜到她家里有些背景,否则怎么会在京城里胡闹。她时而有读书人的严谨,时而又像个痞子,时而又像登徒子拉小哥儿小姐儿们的手,倒是猜不出来她家里行哪一行。

    宋玉略略思量,决定还是关门躲几天的好。两个人拾掇了一阵子,就准备锁了门溜之大吉。九儿经过上次谷莫离的案子,心里也惦记着辜青林,好歹他算是自己府上的人,这次的见闻惊醒了她,很想回家问问辜青林想不想把母亲的戏班子夺回来,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他的。

    两个人背着行囊,刚刚锁上了门,一回身,却双双愣住了。

    “你是宋玉?”

    两个人紧忙摇头,好像两只刚刚洗完头的小狗。

    那壮硕的女衙役冷笑,“你们两个不是,那这书斋的主人何在?”

    两只小狗又紧忙摇头。

    “我们只是路过!”“对,不知道不知道。”

    女衙役:“都给我带走!”

    两个人坐在囚车里挤眉弄眼。

    一个瞪眼睛一个摇头。

    刚想说句话,却被旁的衙役呵斥住了。

    宋玉原本以为,来抓自己的要么是棠阴坊的人,要么就是再上头的级别。可是两个人却被拉到了永平坊旁边的显忠坊衙门。

    看见那地方,两个人疑虑警惕地对视。而后便被关在了不同的监牢,且相距甚远。

    蒙着眼睛、捆绑住手脚,偶尔能听到有人过来,私相耳语些什么“是她吗?”“有点像”之类的言辞。

    因九儿不是第一次下大狱,这次便没那么紧张,但是被蒙成了这个样子,心里还是畏惧,怕再挨上什么刑具。心里又担心宋玉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会不会被拷打,会不会给家里添麻烦。又算计着倘若出去,要怎么在长姐面前参一状。

    而后听见锁链的声音、开门的吱呀声、脚步声。

    有人把她的眼罩取下,发现是一个女衙役、一个老师婆。

    衙役抚摸着手里的长刀:“你——就是宋玉身边的那个书童,对吗?”

    九儿:“我不是。”

    衙役拿着刀背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妮子这么会说谎,奶奶我的刀可不容情。”

    九儿凌厉又警惕地瞪着二人,不敢发一言。

    衙役:“不是宋大讼师说的,奶奶我怎么会知道呢?”

    老师婆:“这次来问你,是给你一个自白的机会,你要知道,自白是从轻减轻罪刑的情节。”

    九儿:“我有什么罪?”

    衙役:“你说你有什么罪?!”

    九儿:“我要是有罪,我早就自己自首了,还能等到今天吗?”

    衙役:“你是书童,也算个从犯吧。这么说,你家主子宋玉宋老板,平时做过些什么错事,赶紧一一报出来。你虽然只是个小小书童,可也是牵涉案件其中。别以为自己能逃得过!”

    九儿瞪着眼睛皱着眉,装听不懂:“我不明白。”

    衙役:“嘶——!你个死丫头,不知好歹。”说着掐起她的脸就要刀上去。

    师婆慌忙拉住她,假意缓和声音道:“九姑娘。不如老身提醒提醒你。宋玉有没有给什么绣娘写过什么文书?”

    九儿假装思索,而后摇摇头,“我哪里会知道呢,我一个下人。”

    师婆笑笑:“九姑娘年岁不大,父母也不在身边。那就由老身教你一些做人的规矩。九姑娘也随着宋书生经历这么多案子了,这一份供状不会不认识吧?”她拿着一份尚未签字画押的供状,放在九儿面前。

    定睛一看,上书:“永平坊书生宋玉,贵利而贱义,名为状师,实为讼氓。无端兴词,横扰鳏夫。把持操执讼柄,使讼者欲去不得,欲休不得休。虽为秀才,实则假儒衣冠。与书童迭为唇齿、教唆哗徒,胁去财物,大为民害。出入官府,词假语顺,虽搅搅独辩庭下,走吏莫敢谁何?终日假造伤状,以惑视听;伪作冤状,以耸视听;收集阴私,以作讼证;妄起讼端,诬赖他人,从中谋利,昏赖田业。结党成群,紊乱朝政,乡民受害,败坏风貌。其罪之数,罄竹难书。”

    这一番言辞看得九儿直作呕,通篇吏只有“永平坊书生宋玉”几个字是真的,其他的全是诬赖罪名。看来是宋玉过于出名,官府认为妨碍办案,更兼有大人物误认为是宋玉给绣娘写了状纸,要强安罪名办她。

    师婆:“你只是个谋生的小书童,要不要因为她搭上性命,或者几十年的牢狱,你自己也该想好。何况,这份供状有两份,另一份在宋玉那边,你猜她会不会签?”

    衙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你签了,再供出来宋玉以前都办过什么案子,都做过什么事,衙门可以保你,只是稍稍训诫,罚款,保证以后不再从事状师一行便好。若是她认罪,你没认,你就要面临死刑或者一二十年的徒刑。当然了,你认罪,她不认罪,就是你没事她有事。若是你们都认罪,便是都不用服刑,可以说是双赢。白小姐可要自己想好,是想出去,还是想坐牢甚至搭上性命?”

    九儿:“什么罪名,诓骗我可能搭上性命?”

    师婆:“看来,小姑娘不仅仅识字,还颇为通读法律。”

    九儿:“莫说我二人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即便这世上有人做这些,也罪不至死。”

    师婆:“你猜通敌叛国,煽动颠覆百里王朝,能不能死刑?”

    九儿皱眉:“你——!你怎么可能有这种证据栽赃于我二人?”

    师婆:“这绣娘的状纸,你猜是不是宋玉所写?是也可能,不是也可能。只因笔法可以模仿。你猜,你的字迹,能不能有人模仿?”

    九儿思量,原来她们也不是确认这状纸是不是宋玉所写,只因她是京中最显眼的讼师,枪打出头鸟,要整治讼师,便拿她做样而已。上头想是她所做,不是也成了是。

    师婆晃了晃手里的供状,“小白姑娘,你若是此时不想写,下次我带来的供状,就是宋玉通敌南丘国,煽动颠覆百里王朝的供状了。嗯?”

    九儿的眼神逐渐深邃,恐惧与怒不可遏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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