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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缠明仁太傧行令,国事恼太和皇帝改律。(六)

    第三十一回:家事缠明仁太傧行令,国事恼太和皇帝改律。(六)

    那是百里衍望第一次佩戴郡王的冠入宫。

    她第一次那么在意自己郡王的身份。

    郡王虽不比亲王,可是已经是大臣们无法企及的位置。便是身为皇女,也不是想封便能的。皇女之中,便有能力不行,而连县王都不能成封的。

    九儿因为那场病,忘记了很多事情。

    比如她年幼时,在宫外隐姓埋名读书,不论成绩好坏,她总能发现某个州县的异常。比如某个项目该用多少银子,可是效果不对。她会一一查探,这个项目实际所费,回宫里便要禀报给母皇和长姐。

    比如某些书院藏了州府给予的费用,而不办学,甚至杜撰求学的名额,用以请款。她总是能莫名其妙地发现,然后记在自己的小折子里。冬日和夏日回宫后,奶里奶气一本一本地参奏。

    她忘记了这些,只以为自己县王郡王的身份是凭借皇女之身白来的。

    她不知道,其实她已经立下了许多功绩。

    就像原本的七皇女,收受贿赂,隐瞒地方的钱款去向。被母皇废为庶人。

    还有原本的八皇女,因为武力不强,在民间惹了争斗,被人害死。

    母皇知道时,眼睛也不眨一下,只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也没有能力保护江山万民。

    不能适应这世道的皇女,不配封王。

    弱,也是皇女的罪名。

    她站在垂拱殿里面,头戴点翠冠。耳垂上和脖颈上,是皇上御赐的一对虎符。

    两侧的麒麟衔宝珠分外显眼,金光熠熠。

    从前,皇女只能佩戴鸾凤。

    是那一次的朝堂,母皇宣布要培养皇长女百里妙德为继承人时,才得翻转改换。

    那时的太和皇帝,还叫百里妙德。是后来为了当太女,才改名为百里玄度,玄度二字是命礼部特别独创的写法,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天下读书人避讳缺笔去写字。民间行走时,她见过许多因为忘记避讳而成绩被废去的读书人。她心痛。她惜才。

    那一日的垂拱殿。

    她身穿盔甲,手握宝剑,身上披着金色绣紫红边的披风,一步一步,走到母皇御案前,随后转身,面对着一干重臣,那时候,男臣子和女臣子都有。

    底下的人,对立她为继承人颇为意外。

    她凤目盯着这些人一个一个地看,随后说出了那句被载入史册的话。

    “龙生九子,未必都是儿子!”

    自那之后,皇女才可佩戴龙与龙子的纹样。

    禾王百里婌稔经常暗语讽刺百里玄度是因为嫡出、长女而登基。太和从不在意这些话。因为她知道,自己之上,曾经有一个皇长子。她才不是因为皇长女的身份继承大统。她所有的一切,是自己争取得到的。她未登基之前,四处征战、平定四方、礼贤下士。也从不骄奢淫逸。旁的皇女再嫉妒,太和自己也明白,这些人封王,只是她登基的陪衬。

    她们封王,是母皇为了要让天下人习惯太和身为女子治理江山计谋中的一环而已。

    现在的人都说显王武艺高强,说孝王赫赫威名。却忘了太和登基之前,也是那样的能征善战。

    因为太和足够强大,所以她从不在意禾王的言语,也不在意孝王的冲撞。

    垂拱殿这场景,令唐王想起来许多事。

    想起母皇查证户部是否有人与州县互为结盟,贪腐成风。那些官员也是如今日的甄湘隐和邱从简一样狡辩,装着柔声弱势,把自己的责任摘开。那时的唐王还不到十岁,没有王爵,只是九皇女而已。她便能一句一句,稚嫩的声音与他们辩驳。每一句,都问得他们无从狡辩。

    那时候,母皇和皇长姐就看出来她不凡的资质,母皇也留下了九皇女一定要封亲王的遗愿。

    皇姐的声音,把她的思绪又拽了回来。

    “这就是你们两个不通知刑部的理由?!”

    有道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此言不虚。

    甄大人和邱大人的身子抖了几抖。

    邱从简开口道:“皇上明鉴,是《宁律》中记载了,这等与敌国通谋的罪名,只需要三司中的两司同意,方可入郡王府调查。”

    唐王:“敢问邱大人,这句话的解释,不就是需要三司合力投票,看三司的意见各是什么吗?没有这个前置程序,你和甄大人通谋,就夜闯唐王府。这记档上,只有你们两司的印章,只有你们两个人的签字。敢问二位大人,若是不需要三司合力探讨,何故这记档上的表格,一向都是三司都有记载自己部门意见的地方?先帝做这个记档格式,是要你们二人架空刑部的吗!”

    甄湘隐这时候却来了能耐,也许是因为胆子小,所以足够害怕失去自己的官职。

    “九大人解读过多了。记档上有的空隙,未必要用。有些东西需要有,却未必会被使用。有些东西被设计出来,未必一定要用。”

    邢天芳:“启禀皇上,律法的解释方式,一向是众说纷纭。但不论是哪一种,凡为人臣者,都能想到半夜夜闯郡王府搜查,又惹得太傧宫内不宁是什么分量的事情。理应秉明圣上。如今作为,实在是罔顾纲常,架空刑部。三司所设,旨在于制衡。而两位大人昨夜作为,违背了此条文立法的根本目的!否则,何以要设三司?何不统为一司?”

    接着,她又从目前的不同法律解释方法,一一阐述了二位大人的罪责所在。用语专业而严谨,能看出来她十年的功底。

    衍望听见她凿凿的语言,先是敬佩她没有私情针对自己,二是知道了她平时是隐藏了锋芒的。三则,她知道了她身为皇上的内臣近臣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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