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家事缠明仁太傧行令，国事恼太和皇帝改律。（二十三）

    芍药所。

    小小的角门吱呀呀地开了，小人儿穿花过柳到了窗外，见里面只有她在，便径直开了门进去。看见躺在床上的她未穿衣衫，只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捧起帕子柔弱哭起来。

    她看见了，把薄薄的被子掀起来盖在自己身上。也懒得劝慰他。

    芸儿坐到床边，抚住她的手，“我看看你的伤。”

    她不爱劝他，便舍了被子，任由他看。一双纤细的手在绷带各处抚摸，惹得她疼得咝咝啦啦地叫。

    “疼。”

    自从在抄检糖粉宫时受了一身伤，她也不爱说话了起来。好在年轻，伤痕愈合得也快，可是大夫上药时为保完全，总是缠上一层又一层。好像用绷带给她织了一件心衣。一是郭御医本身是个心细的人，二来是知道唐王经历这次之后更加重视芍华了。不敢怠慢。

    “下次，再换药，我陪你去好不好？”

    “用不着，习武也会受伤，我本来就是伤着长大的。”

    芸儿拿起乌纱绿的帕子又擦了擦泪水，哽咽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好了，她进宫也快回来了。你在这，惹人看见不好。”

    “我家庶夫人那儿最近心情不好，又忧思多虑的，没余出时间来。你···你可也得照顾好自己才行。”

    “我有大夫呢。”芍华心里因为二司生气，心里只挂怀着唐主子，想亲手杀了那两个大人报仇。并无心思儿女情长。

    芸儿咬着嘴唇，仍旧想亲眼看看她的伤口。可也知道不能拆开纱布，便细细看着她的脸色，那一日许是失血过多，她原本红芍药一般的面庞逐渐发白。现在也没养过来。他虽说是为了自己主子而与她眠宿，可也是真心相付，毕竟一入王府时，他见她第一面就被吸引而喜欢上了。后来枕上1交1欢，早也视她为妻主。虽然知道她未必愿意娶自己，虽然知道她即便娶了自己，也不会做她的正室，可看了她受伤的模样，心早就碎成了琉璃茬子。

    “怎么？还有事？”

    芸儿哑哑地张开口，刚要说话，芍华便插了句嘴：“她为朝政烦心呢。我劝不了她。想为你家夫人进言，且等着吧。”

    这话一出，芸儿更委屈了起来，又怕人听见，只能捂着嘴呜咽，身子抖了起来，起起伏伏。他心里冤得很，他并不是因为徐夫人来。只是真心心疼她，想亲自看看伤严不严重，更想钻个空子伺候她而已。不想却被她误解成这样。

    白府。

    衍望坐在正房里，端坐着拿着那单据查看。林辞绣站在底下，还是那一身艳红罗衣。

    仔仔细细看了一遭，捧起茶来问道：“原料和成衣就算不同，通关手续也不至于差了这么多。眼下是出台新律法的时候，京城官员再风声鹤唳也不至于如此。不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规矩？”

    衍望当了一阵子唐王，已经习惯了旁人站在堂下回话，放下遮着眼睛的单据才发现没让林辞绣坐下，慌忙起身，把凳子挪了过来。

    林辞绣早就猜到这位白小姐不简单，中间找人打听过白府，也知道修葺白府所费不菲，便恭敬起来，站着回话也不在乎，“林某少来京城，虽然从前有过京中的客户，真正来这儿的次数却极少，不晓得京中的规矩。不饶您笑话，那‘规矩礼节’也自然备了一些给京官儿送去。可人家也不收。真是天女脚下，风气不俗。”

    说罢，她才捋了捋衣袍坐下。

    衍望思索片刻，那主理这些的京官绝非是因为清廉才如此，她心里有个猜测。

    “辞绣，你怎么想来找我？”

    林辞绣尴尬笑笑，“只是在京中所识甚少。抱着侥幸，想来问候您。”

    衍望端详着她狡猾的模样，揣度着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来京中，我很高兴。早就想邀请你来玩儿。我一个人读书也是乏味。这事情，我了解的少，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不能教你空跑一趟。这事情，我去找几个平日里的姐妹打探一下，再来回你。蹊跷得很。”

    衍望思考的时候，忍不住捻手上的扳指。自从她经历抄检之事后，手上又添了个琥珀戒指，琥珀里头封住了一只不认识的小虫子的尸1体。林辞绣以前就知道白小姐身价不菲，戴上这个也不怕她看。

    林辞绣：“此番之事，劳烦白小姐了。这点安东城的鲜果，不成敬意。”

    说着，便奉上了一盒子玫红色的鲜果。

    衍望久久凝视着：“这果子能带进来，丝绸织物却不能？”

    林辞绣摇摇头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