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帝后大婚恩罚重修历，封王大礼青冠已绝尘。（十五）
衍望踏进风入松时，秦江霁快步跑过来，并未行礼，只拉着唐主儿的手，和她往内室走。看见他这着急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便调侃他道：“怎么？大火烧了剑穗子？这样着急？”
秦江霁嘿嘿笑着，拉着她的手坐在案桌旁，一旁的惜锋和怜剑紧忙奉上了瓜果。夏日里西瓜难得，冰块的价格也昂贵。
唐王府奢华，却也不是人人都受用得起。秦江霁如今住在糖粉宫里面，自然是要什么得什么，一干小厮和婆子们，只怕得罪了他，他再吹枕边风给唐王。又何况，他在糖粉宫里面点东西，走的都是唐王自己的俸禄份额，自然花销起来没有上限。
现下，小厨房的平娘早就传好了冰块冰镇过的西瓜，切得了小菱形，又用一个雕刻好的冰碗盛得了，送到了风入松。
二人坐在一起，拿着银签子扎着西瓜吃。
秦江霁是个草莽少年，不懂得如何侍奉女人，只知道舞刀弄枪。可性情直爽纯良，唐王偏偏喜欢他这种直白的人，所以也不大在意他不知道服侍自己的事情，就像现在，小秦自己吃得开心。还得惜锋怜剑在一旁提点他，要扎好了西瓜，奉送给娘娘才是。
小秦吃得腮边都是西瓜汁，被这句提点弄得一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唐王倒是先笑了。
衍望拿过来怜剑身上的茜纱帕子，在小秦的嘴边轻柔擦了擦，又亲自喂他吃了几块西瓜。宠溺的样子羡煞了身边的一干下人。
底下想往上爬的小厮不少。也只有陪嫁的小厮能发自内心地为自家主子高兴。
“可是有什么事？往日过来，你不是在拾掇兵器，就是在翻看你母父留给你的兵书。”
小秦咽了咽西瓜，“唐姐姐，江霁有一事相求。”
小秦很少提要求，简直就是糙人好养活，他现下说有事相求，真是稀奇了。
“哦？什么事？叫我也听听。”
“唐姐姐知道的，皇上要封皇后了，封后大典，好多使臣来庆贺呢。外国使臣多了，自然京城里面要多加防卫。”
“也是，最近不常见你姐姐了。”
“姐姐她最近四处奔波，因为京城安危奔走不停。姐姐尚且没有婚娶，家里母父在南省边境镇守。现下只有哥哥一个人在家。”
“秦江霰？”衍望想起来这个人，那个婚前失了身的少年，事情闹得那样大，虽然秦家是不错的门庭，可有了这样的事情，哪里会有大小姐想去对他提亲。之前听秦江雪说过，她母父也曾经考虑过，要不要招赘一个贫苦人家的姑娘，做上门媳妇。好歹能有个女人照顾秦江霰。若是秦江雪婚娶了，那还能有个姐夫在家里照料他。
自从出了那件事，秦江霰整个人疯疯魔魔的，情绪不稳定，时常发疯。还说要到唐王府找唐王算账，都是她的花心才让自己踏错了步子。
可他失了身，说不好招赘能招到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万一是个丑陋不堪的怎么办，万一是个七老八十的怎么办，若是再碰上个贪图家产的，那等二老走后，还不一定怎么折磨他。
想正式的婚配，肯定是不能了。但是如果把他送到别人家里当个小侍，那秦家母父却也舍不得。
几种忧虑在一起，这事情便耽搁了下来。秦江霰也一直待字闺中。
可现在，秦家只有一个秦江霰算是个小主子，其余只有少量仆人，着实令人不放心。
秦江霁看了看九姐姐深思熟虑的神色，又接着说道：“你想回家探亲？放不下你哥哥？”
秦江霁犹犹豫豫地说道：“江霁的确担心哥哥。上次虽然哥哥对唐姐姐不敬，可哥哥始终是江霁的哥哥。江霁很担心他。希望唐姐姐念在哥哥如今神思不好的份上，不要和哥哥计较了。”
秦江霁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样子像只小狗狗。衍望虽然不喜欢秦江霰，但是却很吃江霁这一套，遂上去掐了掐他的小脸。江霁纯真，这样又开怀地笑了出来。
“江霁担心哥哥一个人在家里受欺负，或者被月氏国其他潜伏的细作报复。江霁知道，已经嫁了人，不能随便回母家的。所以···求唐姐姐···能不能让江霁暂时接了哥哥到唐王府来，哥哥跟江霁一起住便好，不用唐姐姐大费周章的！江霁和哥哥只是兵器多，别的是很省地方的！”
秦江霁像对天发誓一样认真，又像一只忠心耿耿和主人讨要骨头的小狗。
衍望并不想再和秦江霰有什么瓜葛，她不喜欢愚蠢又发疯的男人。也不喜欢那种动不动就迷信了爱情，抛弃一切跟人走的男人。
可江霁实在可爱，自己也不忍心拒绝。
她确实有点害怕秦江霰再赖上自己，或者伺机报复，在府里发疯。但是她也能明白，秦家忠良，为国效力不少，若是秦江霰真的因为秦家母父和秦江雪为国效力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那一定会伤害老臣的心，朝政便会不稳。
她很识大局。
但是秦江霁却不知道，他的要求有些不妥帖。他是爱玩儿的性子。抄检唐王府事情发生后，他一直闷闷不乐。明仁太后病了，不能和他练剑。唐姐姐越发忙碌。后府的哥哥兄弟们情绪也不好。他实在是闷坏了。
若说想帮哥哥，照顾哥哥，确实也是他的心意。
不过他最期待的，是能和哥哥像以前一样比武练剑。
惜锋和练剑在一旁挤眉弄眼地提醒他，这要求实在是过分。赶紧和唐主儿认错才是，可江霁看不懂。即便看懂了，他也不会认错的。
惜锋看情状，连忙要跪下来替自家公子谢罪。
谁料，唐王忽然发了话。
“既然你这么想念你哥哥，正好你姐姐不在府里，有人给你解闷也好。只是你哥哥不能住在糖粉宫，也不能住在后府。现在王府的主子不止我一个，若是太后不同意，也是不行。不如你去求太后，看看太后想让你哥哥住在哪。”
江霁的表情一下子明媚，紧紧拉住唐姐姐的手，一口一个“谢谢好姐姐！”地叫着，又大着胆子搂住她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