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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秋雨(二)

    窗外寒风呼啸,灯残人静。

    室内亮如白昼,医女在窗前为那位从河边救来的女子施着针,在这寒凉的日子里她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竹绿则站在医女一旁打着下手。

    因夜色深沉,牧平也不便在女眷房中多留,便只有薛容玦坐在桌前等着医女施针结束。

    少顷,医女施针完毕,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对竹绿交代了什么,然后来到薛容玦前悄声回禀着:“这位姑娘在河水中待得太久了,身子有些受损。昏睡不醒是因体力不支,不必担心,在下已经熬制了参汤,一会姑娘着下人喂她喝下去即可。

    “这位姑娘明日便会醒来了。”

    月红推门进来,薛容玦用眼神示意,她将手中木盒递给医女。

    医女接过木盒被它的重量吓了一跳,惊惧地看着上首面容可人的女子。

    薛容玦饮了口浓茶,笑着安抚道:“张大夫不必担心,只是我等出行在外想低调行事,不想叫他人知晓此事。”

    这位张姓医女不知为何看着这位女子,不过二八芳华,可她的神色淡然,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薛容玦眼中那未到眼底的笑意令医女打了个寒战,垂着头应道:“贵人放心,在下有分寸的。”

    薛容玦扶着月红的手站起身,笑着道:“麻烦大夫今夜住在里间,以免半夜有什么意外情况。”

    她又看着竹绿道:“今晚你守着这位姑娘和大夫。”

    竹绿看到薛容玦略有深意的眼神点了点头:“姑娘放心。”

    月红扶着薛容玦回到房间时已经夜半三更了,月红一边为薛容玦卸下钗环和妆容一边问道:“郡主为何给医女如何多的财物?奴婢瞧着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当地人。”

    “出门在外,小心行事总是没错的。”薛容玦看着铜镜中里素净的面庞,未着粉黛,一双桃花眼如朝霞般流光溢彩,两弯柳叶眉如弯月般楚楚可人。

    “若如月红姐姐所说,她是个老实本分的,收下了应收的诊金并答应不外传此事,月红姐姐会如何想?”

    月红轻轻拿着篦子为薛容玦篦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奴婢对此人其实不甚了解,即便她答应了不外传,奴婢还是会不放心。”

    “那若是给她一大笔钱呢?”

    月红细细思索了一番,似有所得,兴奋道:“她收下这笔钱,若是老实本分的人,便会怀疑此事有隐秘,她只会牢牢闭紧嘴。

    “她若心有邪念,即便被人寻到,只会想着利用此事来敲诈我们几笔,若是不成也许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薛容玦透过铜镜赞赏地看着她,点点头:“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若她是个聪明人,收下这笔钱她就会小心行事,绝不外露。

    “若她是个蠢笨的,要宣扬此事,那她就是自寻死路了。”

    月红正想开口夸赞薛容玦思虑周全,却瞥到铜镜中的她脸上丝毫有没有笑意,表情淡淡,不知为何,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质。

    似乎……似乎自今日收到周老爷子的信后,姑娘便始终眉头紧皱、郁结不解。

    *

    万籁俱寂,太阳攀过青山一点一点点燃了天际,驱散了所有的黑暗,清晨悄然到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撒满地面,金色的光芒充斥着房间。

    月红正在医女的指点下借驿站的厨房为那位姑娘熬制着汤药。

    竹绿瞥了一眼门外无人,才开口对来探望的薛容玦道:“医女昨晚十分老实,未曾惴惴不安或试图离去。”

    薛容玦点点头,张姓医女看着便是老实本分,但外貌亦可欺人,多多留心总是好的。

    她朝床上昏睡的女子扬了扬下巴:“如何了?”

    “昨日施针后又灌了参汤,瞧着好了不少,”竹绿指了指那位女子的脸颊,“脸颊红润多了,想是今日便能醒来。”

    “你快去歇会吧,”薛容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昨夜守了一夜想来也累着了。”

    竹绿点了点头,对薛容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薛容玦正打算等月红回来再离开,没想到这位医女先行上来。

    医女左右确认走廊无人后掩上了门,抱着昨日拿到的木盒朝跪在坐在桌前的薛容玦面前磕了个头:“姑娘身份定不一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薛容玦拿起茶碗吹开了浮沫,喝了口茶才淡淡道:“即知是不情之请,何必开口。”

    医女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小脸憋得通红,却仍是说道:“昨日姑娘的人前去请医师,其实请的是我伯父。只是他正巧不在,我瞧着来者衣着不俗,便大胆顶替前来。”

    “你不怕自己医术不精?”薛容玦似是觉得有几分意思,挑了挑眉微微倾身看着她。

    “在下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医女提到医术面上先前的惶恐都被自信取代,“在下不过想为自己和弟弟谋一个出路。”

    医女大着胆子抬起头瞧薛容玦,看她面上并无不耐烦之色,偷偷出了一口气,复又道:“姑娘昨日前去请的医师是我伯父,我爷爷从前在此处行医,医术了得在此一带颇有名气,伯父不过是承了他的名气。

    “我父亲天资聪颖,爷爷便将祖传的针灸之术传于我父亲。我父亲本继承了爷爷衣钵,只可惜天意弄人。

    “父母在进药材的途中出了意外双双殒命,我与弟弟只得寄人篱下。

    “可伯父此人有些心术不正,一心想从我与弟弟手中夺得祖传针灸。并非我贪图什么,只是若针灸之术落在他手中怕是个祸害。

    “伯父对我和弟弟也不甚了了,非打即骂。昨日拿到姑娘给的财物时我本想趁夜回去带弟弟远走高飞,可我们俩一介平民,无人庇护只会十分艰难。

    “姑娘一行人谈吐不俗,必不是凡人,求姑娘让在下留在您身边,哪怕洒扫一世,只求您救我弟弟出来。”

    说完便向薛容玦扣了个头,额头伏地不肯起身。

    薛容玦倒不是十分在意这话中真假,这女子确实颇有些能力,正巧她身边也缺人,倒可以做个帮手。

    “你抬起头来。”

    这医女闻言抬起了头,她虽身材微丰,面容清秀,双目还因刚才激动的情绪微微泛红。

    “我确实需要一个帮手,”薛容玦看着她浮上喜色的面庞,“不过我并非本地人,若要你与弟弟背井离乡可愿意?”

    “愿意愿意,”医女激动地点着头,“只要同弟弟一起便好。”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奴婢名叫张茵陈今年二十,弟弟名叫张飞廉,今年十六。弟弟的医术一般,不过有一膀子力气,为主子做些体力活还是可以的。”

    薛容玦起身,扶起她:“不必如此生疏,叫我姑娘便可。出门在外,近身侍女不够,茵陈姐姐怕是要先同月红姐姐学一学充一阵子侍女,待离开此处回了家,我再为姐姐开间医馆。”

    茵陈闻言落下泪来,又要跪下被薛容玦拉住了:“你这一身本事,做个小婢女可是太屈才了。”

    茵陈将手中的盒子递还给薛容玦:“这个太过贵重,姑娘还帮我们姐弟脱离苦海,收不得的。”

    “安心收着,”薛容玦将盒子放回她的怀中,“权当是我给姐姐医馆的投资可好,来日姐姐再还我。”

    茵陈含着泪点了点头。

    薛容玦眼尖,瞧见床上的女子似是动了动,便对茵陈说道:“你瞧瞧,她可是醒了?”

    茵陈快步坐在床前把了把脉,对薛容玦点头道:“是快醒了,我去将汤药拿上来。”

    薛容玦点了点头,茵陈刚出门,这女子就醒来了。

    她似乎仍有些懵懂,不知自己所处何处,她想要撑着身子起来,却因体力不支不得起身。

    “别急别急,”薛容玦走到床前弯腰按住了她的身子,“你身子刚好还很虚弱,待会喝些汤药慢慢恢复。”

    “多谢姑娘,”她艰难地笑了笑,像是这个笑容已经夺去了她所有的力气,“可是姑娘救了我?”

    薛容玦为她盖好被子,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薛容玦以一位女子的眼光看她,即便在病中仍觉她十分美貌,犹如病中西子。

    牧平也与月红茵陈等人一同进来,看到她醒来也颇为惊讶,赞扬地看着茵陈道:“张大夫的医术名不虚传。”

    茵陈和薛容玦对视了一眼,彼此笑了笑。

    月红扶着她喝了一碗汤药又就了几口白粥她才有了些力气。

    牧平也为避嫌只远远儿站在窗边,看她气色不错才开口问道:“姑娘怎会出现在河边?”

    她叹了口气,声音婉转:“奴家名叫钟瑶期,乃是连青郡的猎户女,上山打猎时遇到猛禽,躲避中踩到石块脚滑了一下跌入河中,之后便顺水冲到了这里。

    “奴家瞧见此处有烟火才挣扎着爬上了岸,只是未成想刚上岸便昏了过去。

    “奴家还要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钟瑶期说着便要下床道谢,被薛容玦示意月红拦住了:“无妨,举手之劳而已。姑娘先好好休息,我们便先不打扰了,月红好好照顾钟姑娘。”

    其余人便先行离开了房间。

    茵陈看牧平也有话要跟薛容玦说,便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姑娘怎不拆穿她?”

    薛容玦看着客栈中的人来人往,无所谓地笑了笑:“人皆有苦衷,她不愿说,我何必多问呢。”

    她说着带着茵陈回了自己的房间。

    茵陈看薛容玦站在窗前看着那条河,大着胆子说:“姑娘,那位钟姑娘的话都是假的。”

    “是吗?”薛容玦转身笑着看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怎么说?”

    茵陈似是受到了鼓舞,大着胆子说:“钟姑娘说自己是猎户女,奴婢昨日为她检查身体的时候,她并没有猎户女的健壮,手上也没有常年使弓的痕迹。

    “而且她说是从高处坠入河中,但身上也没有从高处坠入河中的青紫。”

    薛容玦满意地看着她:“茵陈姐姐观察真是细致呢,姐姐应对此处很熟悉吧,可否为我讲讲这条河流从何处来,通往何处?”

    茵陈常年和弟弟飞廉在此周边采取草药,对这里十分熟悉,为她一一介绍。

    原来这条河名唤灵秀河,从连青郡流入明郡,顺着此处易县流经平谷县、流向安乐县最终汇入方海。

    “原来是这样,”薛容玦复又转身看向那灵秀河,因多日的雨水此刻正汹涌地奔流着,“无妨,她撒如此拙劣的谎言必有所求,我们等着瞧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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