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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丁嬷嬷闻而心惊。

    前几日殿下烦闷,无声无息欲翻墙外走,被守值的陈小将军一手刀劈晕三日。这刚消停几天又要寻去挨揍。

    她慌乱欲止,却对上叶十方的眼。萧杀之气在于眉睫,并不比陈小将军差些。

    她低声顺从道:“殿下可有眉目?”

    叶十方撑膝站起,竟有些轻松地诧异。玄吉年轻,身体又很好,不像她亚健康一辈子,已经到了站起来都得发一声叹息的地步。

    她缓而回神,合上邸报问道:“陈临的父亲可是前折冲都尉陈坚?”

    “正是。”

    一句话让叶十方定了心神,她吩咐道:“劳您把饭菜移进屋内,再备一副碗筷。做好后叫陈临来吧。”

    主子命令不懂便不问,做了就是,这是奴才的生存道。丁嬷嬷应下便去收拾。

    叶十方看着展在桌上的录档原卷,虚虚盯在那行“上六人,四才通优,三实兼备,宜登天子堂,着听圣意。”

    上六人是长康二十二年刚过释褐试的进士。吏部本责五品下官员任免,五品上当交于内阁相论,再由天子定夺。但此档未随程序,直呈天子,意在特允。

    叶十方看邸报许多,这上面六个人的名字她或多或少都见过,各个居于高位,且与吏部尚书韩镜严相合甚密。

    大俞党争多以出身区分,旧有贵族门阀多出身漠东,故成漠东一党;宣庄皇遏止门阀发展,多取寒门士人制其左右,寒门士人里威望卓著的多来自辽源地界,一称辽源一党。长康年间,宣庄皇善用制衡,二党争端摩擦许多,但也不曾真有不可收拾的祸端。

    叶十方奇怪的是,《俞史注》中,韩镜严以辽源一党身份出现,深得宣庄信赖。他所举荐的几位进士也是如此。

    但叶绛篡位,多杀寒门士人,韩镜严所荐之人竟全数得存。

    该说是他们气运颇好,还是在没有史载的十六年里,他也成了超脱两党之外的权臣。

    叶十方疑心起于邸报里唯一的账录,贴的是户部参本。

    参的正是韩镜严。

    依账目看,韩镜严家里仆役每半月就要添新,日行奢靡,月出近千两白银。

    新朝刚起,叶绛为拢民心着降赋税徭役,没了税收,那些余钱只从庙堂嘴里扣。万事从简,宫墙里头都过得素净。

    君父做表之下,韩镜严仍旧奢靡度日,日前刚被捅到叶绛那里劈头盖脸挨了顿训斥。

    但也只是训斥,至今都并未有实质责罚下出。

    万方指向他一个,他真是好大的福气。叶十方想见见这人。

    叶十方边想边敲着手里的罄杵,盘灯随之摇晃。思虑之间,一声“臣参见殿下。”将她头脑拉回屋内。

    她迅而收了东西,看着陈临肃拜俯手,倒是比跪礼更好叫人接受。

    陈临于世少见,女子入行伍,打出了名声。如果不是陈临太过忠君只管囚住她,叶十方其实早想和她说说话。

    “也不知道你们哪来那么多礼要拜。”她拍拍身侧绣凳,“不必拘泥,坐下吃饭吧。”

    陈临依旧行着她的肃拜礼答话:“蒙殿下厚爱,但臣不敢僭越。”

    封建王朝请人吃个饭也难。叶十方心里叹道。

    “你先起来。”

    看陈临终是抬头,她才说自己要说的话,“我这段时日多读邸报信文,里面个特别的,想交由你看。”

    叶十方从袖笼里掏出上行“八月初九日奉”的邸报展好给她看。

    陈临双手接过,着眼一扫,神色无波。她将邸报归还,问道:“殿下何意?”

    叶十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笑着与她复述邸报内容:“上谕折冲府左右果毅都尉涉忤逆,依律斩。折冲上府一千五百府兵皆同罪,没入生口营,先行苦役,再寻牙行发卖。”

    她接着问道:“你父亲可是折冲府的折冲都尉?”

    陈临应是。

    “你在折冲府长大,这对吗?”叶十方问她。

    陈临点头,但并未言语。

    “参折冲府的参本是左衙位所上,这你也该知道。”叶十方探身拿了另一封邸但却没有翻开,“但九月十六日左衙位所领暨阳府亦同折冲府,上府精兵均没入生口营;如此类同,已有六府遭难。这你也知道,对吧?”

    “知道。”

    叶十方把手里的邸报扔进她怀里,“这是最后一次有记参本,除开各府领头,皆为秦姓外戚,再次也是与秦姓外戚相有勾连。陈临,我知道你义盖云天,我也见过你身上佩的折冲府腰牌。万事总该有个因果,欲加之罪谁能忍下这口气?”

    叶十方还想再说,却被陈临打断:“殿下,臣子一生所吞之气,所咽之血只多不少。殿下要做何交易,正可直言。”

    乱拳打死老师傅,陈临这一下算得上劈头盖脸而来,倒叫叶十方一句话噎在喉咙里尴尬之尤。

    她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放我出去一日,我替你找你想要的东西。”

    陈临看着她应道:“殿下现下囚困,此行不必顾及我,等到来日能离开这法音别院,还请帮我一事。”

    叶十方问她:“何事?”

    陈临并不直说,神色肃重,“等殿下真能离开,臣不会客气。”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做的活计。叶十方心下尴尬笑笑。但她也没法子,陈临气力在其之上,不应便是一手刀躺三天,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陈临问她要去哪里。

    叶十方如实回答:“找法子去韩镜严府上看看,实在没辙就去找方无端。”

    方无端她更熟悉些。

    其实大半原因是她眼下这样,找别人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要被送回法音别院。

    陈临走前从蹀躞带里摸出张破旧的丰州城内與图,在上替她画出两府位置,她道:“这與图乃臣用的军與,等殿下回来还请归还。”

    叶十方虔诚地捧着她的墨宝,心怀感恩:“当然当然,我一定好好保存。”

    陈临看她神色,倒有点做错事的茫然。眼前这位公主为人,看起来温和好骗,总之极易上当。她恍惚一瞬,竟有些于心不忍。

    叶十方对她的暗里波涛毫无觉察,小心收了與图后,固执地拍拍身侧绣凳,再次邀请她同吃一顿饭。

    陈临挣扎片刻,到底还是坐下了。

    一顿饭罢了,难生情谊。陈临如此想。

    -

    翌日晨。

    叶十方来这四个月第一次起了个透早,卯时三刻,屋外并无晨意。

    她嗜睡,刚醒的那一时半刻走路都有些跌撞。

    她心觉今日算是运气好,一路没有真摔跪下,将要跨出门去下一刻,被户限绊了个狠的,一下摔了个清醒,也将院里伺候的人吓得尖声叫起来。

    人越围越多,几个家生子想要搀她起来。她彻底把脸埋在地上,心情颇有绝望,你们大俞是没有窘迫的时候吗?

    她脱于几双想要搀扶的手,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起来面色如常,耳朵却是烧得很,只多谢醒得早,天暗无光看不清她耳朵全红,免得丢这趟人。

    丁嬷嬷适时接了她句话:“殿下更衣吧。”

    叶十方终于得救:“自然是好。”

    穿越过来四个月穿的都是些端丽华服,里三外三层层叠叠件件难穿,穿这些往人堆里一站,与当众大喊自己出身不菲无异。今日出门备的都是家生子未穿过的灰白布衣,昨夜里丁嬷嬷蒸洗过几轮,如今烘干已经不再磨扎。

    叶十方换好衣服仔细瞧着城中與图。

    只从與图上看,丰州城排布方正,审美所求对称,目过心觉庄肃。各路清晰平直,错落有致,大有均衡和谐之美。她仔细瞧路,察觉无论想先去哪处,只要想抄近而走,就必然要经槽子街。

    “丁嬷嬷,槽子街是做什么买卖的?”

    丁嬷嬷未开口,刚进门的陈临就替她答了:“槽子街临武府衙门和太仆寺,二者均需大量马匹,许多突厥人就在那处卖马。时间久长渐成丰州城的外商市场,西边贩牲畜,东走还有些胡人的吃的玩的。这市场得需监管,东边有个牙行,卖的东西更特殊些。”

    “特殊?”

    这回是丁嬷嬷接过话柄,“武府衙门下管生口营。那些昆仑奴、交南与珀亚俘虏,在生口营里做苦役,牙行定时定日去拣选品相好的卖与人家做仆从。”

    叶十方捏着與图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她听到品相二字已然不适。封建王朝的道德底线与她的道德所去甚远。

    她长久沉默,直到丁嬷嬷欲给她钗上个金晃晃的长角花钗。她伸手接了过来,并未钗上。

    丁嬷嬷却劝她:“这是素钗,寻常人家也有用的,不闲身份。”

    叶十方一生没摸过这么沉的金子,她偷摸掂了好几下,抬头看着丁嬷嬷说道:“我不是说它素不素的。哪有人穿了粗布麻衣钗这个的?”她也不想全驳了丁嬷嬷的面子,将花钗揣进怀里,“我不钗,但也确实需要拿着,当备不时之需了。”

    丁嬷嬷应好。

    陈临看她收拾将好,递上个新的文牒过去。上头的人跟叶十方有八分像,但又全然不是一人,来自一千多里外的衡州。叶十方了然地笑道:“给我准备的?多麻烦你。”

    “不必。”

    叶十方陡然发问:“陈临,这东西找起来很麻烦吧。”

    意在言外。

    这么麻烦的东西,你找来如此轻易吗?

    陈临面色如常答道:“回殿下,臣衡州出身,行军多年也有些自己的门道。”

    她解释不清,叶十方也不想多问。只当事情过去,能进以别人的名字城门那自然是最好的。

    上马前陈临给她扣上顶帷帽,叶十方在她身后问道:“很多人认识我吗?”

    陈临声音虽风声传来:“不算,但也确实有人与你相识,戴上稳妥。”

    叶十方不再做声,算是妥协了她的安排。

    她这视角只需侧头,就能看见陈临腰上的短刀。晨色照霜,白马金鞍,奔于麓山雪色之间,蹄踏而追攀。

    倒还真是有股武侠小说的味道。

    不过眼下她们二人拘于一马之背,却是无话可说,交易关系确实没什么风月可聊。

    到地,陈临将她放至城门前二里开外,握鞭的手指向远处堪堪一影的城门。

    她勒马回头时与叶十方说道:“殿下,今日未时四刻,我于此地等您。”

    叶十方畅快应好,目送陈临跑马而去。

    入城不难,叶十方與图看的明晰,都城热闹,酒肆林立,偶尔还能迎面撞上几个乐班就地卖艺。叶十方不敢贪看,她粗粗算过了,眼下已经辰时四刻,到未时四刻不过六个小时,她要做的事许多,都城广博,路途上都得耗费许多精神。

    进城南走三四里即到槽子街上。

    她直进了西边的牲畜市场,这个时辰正是市场最热闹的时候,马比人多,路上全是马粪,冬天都盖不住这一股腥恶臭气。她躲着往东走,越往东路面越干净。常有胡商操着一口不顺畅的官话叫卖,卖些干果珠宝,不算新奇。

    她渐过太府寺与武府衙门,到牙行跟前却是顿住脚了。

    牙人正站在街面上狠抽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几个孩子该不是大俞人,求饶的官话说的七零八落。

    牙人凶悍,抽着骂着,鞭子从他们身上带起一层血气。

    周围灌满了人,多是大俞出身。对方虽是俘虏,但尚有几个心觉不忍,替几个孩子讨饶:“这几个看着都不过刚到束发的年纪,随便抽打两下便算了,真打死也叫人看了难受。”

    牙人不做话,转身进了牙行不知做些什么。

    人群随之渐散。

    几个孩子里有个年龄稍长的少年。他脊背绷的很直,跟其他被打的蜷缩起来的小孩儿全然不同。呜呜咽咽里只有他顶着一张血灰参半的脸,闭眼沉默受着无端的打。

    隆冬月里滴水成冰,少年后背的血也凝固成了冰碴。脸上煞白一片。

    少年根骨硬,能受下皮肉之苦却吃不了屈辱的亏。

    叶十方一路走来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求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可刚走过去就闻到血腥气。不落忍是一种弱性,她长叹一声,认命般走上前去挨个儿拔了小孩身上的草标。

    小孩当她是救苦救难观世音,磕头求她带自己走,什么忠仆承诺生死之间更是一拉一长串。

    唯独少年面上冷得很,只悄悄往她身侧挪了膝盖。

    毕竟年龄不大,倔是倔,可疼也是真的。被打成这样,再怎么硬气,也不想被人再凌虐。他悄悄挪的这两步,是比旁人更笨拙的示好。

    叶十方明白这些,伸手替他掸落了薄衣上的雪,素掌落在少年身上才觉察出心惊,面上十六七岁的少年,竟是消瘦到这般境遇。

    少年许久未与人接触,下意识躲闪,她没有强求,只对他笑笑意在安抚。少年心中噔噔,这大概是被没入“生口营”之后头一遭心觉安定。

    他调息稳固,规矩老实地等她回头,却只捞到她与其他幼童说话的背影。

    这一面的叶十方倒是没那么多弯绕,但她一向不会说话。只能对几个被称为“生口”的小孩进行了竭尽全力但无效的宽慰:“等会儿就好,别哭了。”

    小孩还是哭。二十一世纪没有奴隶,跪拜大礼叶十方至今未能习惯,眼下三个孩子一起来,她根本没有阻拦的余地。

    她身后少年眼神微闪,大概是想要和几个孩子一样哭一哭。但几个孩子里他年纪最大,有种责无旁贷的知觉,最后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叶十方一身素服常衣,戴着帷帽,隐约能看出长发也高高束起,看着实在不是个有钱主顾。

    另一层是她如今身体是个半大孩子,满打满算不足十七岁,不像是个能做主花大钱的主家。

    牙人换了条新鞭出来。

    看叶十方还以为是个小童,并不把她当回事,劈手夺回草标,驱赶道:“去,去,这几个都是新来生口里最好的,别人找都找不来的好货色,价格都高得很,卖了你都不一定买得起他们。”

    各代都有说话难听的东西,听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人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时候,偶然听到这些倒是有股熟悉的刻薄,还有点跨时代的熨帖。

    她好脾气地赔笑道:“有钱的。”

    她自己知道这么好脾气是因为这牙人让她想起二十一世纪,旁人听了只会觉得她是胆小怕事,怯场丢人。

    牙人更看不起,发出啧啧的怪声,她并不放心上。

    倒是那个少年听了这话敛了看她的眼神,模样比挨打时还要阴上许多,掀起眼皮给牙人滚了个白眼,快要把后槽牙磨穿了。

    人都成这样了还有好大的脾气。

    牙人做行市生意,最不怕给人难堪,他守着等她掏钱。

    叶十方出来没带褡裢荷包,牙人用眼神剐她一遍又一遍,后者才想起今早丁嬷嬷嘱咐钗上的簪子,她嫌烦揣进了怀里。

    簪子是玄吉常用的未镶宝珠的金簪,素净昂贵。只凭簪子也看不出主人是什么身份,在这种场合用起来倒是方便。

    她将簪子摸出来丢给牙人,问道:“这个够不够?不够我先拿这个押在这儿,过会给你送钱来,先别对几个孩子动手了。”

    孩子?

    少年听了这话又重新将她扫了一遍。心道,你不也是个孩子,装什么大人物。

    少年心里大人物是高大侠义,牙人心里有钱便是大人物。

    他摸着手里的金制的长角花钗,沉甸甸的,像是宫里出来的精货。

    牙行里一辈子干的就是掂量金银的活,手上一掂就知道这得有三两余出。簪子精巧人工不低,这些官话都听不懂几句的腌臜用不上这贵重东西换。

    他说话都客气了几分:“这自然是好,只是这花钗换成钱银必定有损耗,不知道我是按几成损耗给您折价?”

    叶十方不懂折不折,这东西又不是她的,她也不喜欢。多少钱换四条人命总是值。都说玄吉此生善良温润,泉下有灵大概也不会苛罪她救人心切。

    她道:“不必折价,我看你院里有几套体面衣服,饶给他们几个穿穿就好。还得麻烦小哥将这几个收拾干净利索,我好带走回家。”

    牙行交易,入账可平即可。这无需折价的冗余就成了牙人自己的收入。至于几套衣服,虽是值钱但也是大士家挑剩的尾货,从去年放到今冬,早就卖不上价钱。

    大俞律法对服容制式并无要求,常有富贾户一身丽服宝气,耀眼奢靡。牙行出衣以金银为准,不以身份划界,如今这些卖不上价的旧衣饶给他们倒也不算逾矩。

    敲了个冤大头,心里敞亮。牙人欣然答允,嘱咐同僚带几个孩子往内院去冲洗换衣。敲牙行大章都比往日迅速得多。

    到填单拾具的时候牙人问:“你是哪家的人?”

    叶十方:“啊?”

    牙人看她孩子模样,不知道是谁家她一个人丢出来做要钱的活。叹气道:“问你主子是谁。”

    叶十方这回听明白了。这牙人以为她是替主家来跑腿的小童。

    她想起邸报里说韩镜严前几日院里刚收了几位仆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牙行所出。

    钓鱼执法在二十一世纪不合法,在这里用却刚刚好。

    她含含糊糊:“这满丰州里还有几个韩家?我们家婆子常来你这里,这回不折价也是犒赏小哥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好。”

    牙人听是韩镜严的人,先是问她:“柳婆子病了?”

    话有谨慎,但也不多。她这看起来十几岁的年纪,倒很难让人生戒心。

    叶十方道:“哪是病了,前几日里主子去了大内,剩下的不消我说小哥也懂得了。这哪还能找柳婆子来,让人发现岂不是把主子架火上烤?”

    牙人信了八分,大内里的事儿总不能人人都知道。

    他挤出一个猥琐促狭的笑,“咱们都懂,早说是韩尚书的人,我哪会怠慢。”他压低声音道:“这几个成色一般,回去后只给安排点粗使活计就好,可不能安排到韩尚书跟前。尤其是今日挨鞭这个谢珩,在营里就是刺头,要不是生的标致,哪有人原意要他这种硬骨头货色。就是麻烦回去知会一声柳婆子,让她多加调教,实在不行放去济青阁里做点皮肉营生,物尽其用也不会亏了账面。”

    叶十方看他停了笔,填单也被扯了烧了。

    她大概能明白,这是在替韩镜严抹平账面。那些“跟前伺候”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至于牙人嘴里的济青阁——叶十方也知道一些。

    她这几日除了信文邸报,她还跟家生子问了些丰州俗事。

    济青阁是丰州万千俗事中最俗的一个。

    供养小倌的著名红灯场所。以毒辣的调教手段闻名丰州,衍生出的个中故事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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