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三十八)

    在凤代卿倾举国医药之力的帮助下,加之体内残余神族之力的修复,不出半月时间,鱼寒生便恢复了七七八八。

    黄泉之行也因此提上了日程。

    临行前一日,凤代卿找到鱼寒生,言明次日将为众人举行欢送仪式。届时,国人将于两岸夹道相送。

    但鱼寒生却婉拒了,并在妙问的提议下同众人轻装简行,于夜半之时携女皇所赠可自如进出女儿国的女儿令悄然离去。

    然而,一行人刚出宫门,就遇见了凤代卿。

    她看了眼鱼寒生,终究是把视线落到妙问身上:“你以为,你的动作瞒得过我吗?”

    鱼寒生与其他人对视一眼,先一步往国都外去。

    妙问留在原处,呐呐不语。

    凤代卿叹了口气,又问:“我且问你,你我相伴这数月,可曾有过片刻的动心?”

    安静了好久,久到凤代卿以为他不会有答复。

    “未曾。”妙问道。

    听了个真真切切的凤代卿只觉心被揪紧了似的。

    “那就好。”女帝的傲气自然不容许她因爱人就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便扯出一抹笑,深吸一口气道:“如今想来你一心向佛,我若惹你动了凡心,想来也是罪过。”

    妙问始终半垂着脑袋,看也不看她:“陛下若无他事,恕贫僧先行一步。”

    凤代卿捏紧拳,闭了闭眼,再睁开后却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她上前两步,轻踮起脚,在妙问微微搭下的眸边、在他紧抿的唇边留下了吻。

    月光下,两道身影短暂地重叠,随后又分开。

    白衣僧人浑身僵住。

    凤代卿后退两步,“今日一别,恐无再见之期。望你珍重。”

    说罢,扭头离去。

    妙问压制住近乎跳出胸膛的一颗心,抬了抬眼,看到她一如上次在飞天塔那样,没有回头。

    -

    国都之外。

    鱼寒生看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妙问。身影在夜色中竟因形单影只而显得莫名萧索,似心有所愧,却更显决绝。

    老师叔站在她身边,叹了口气:“寒生啊,你待会好好劝劝他吧。”

    妙问,妙问。

    妙问师兄虽得此名,却是整个秋音寺僧人中最不喜将内心坦露之人。凡遇事,往往选择独自承受。

    待上了船,天空忽地飘起细雨。

    众人皆躲进鱼寒生施法搭起的船篷上,唯独妙问在船尾淋雨。

    鱼寒生走到他身边,看了眼女儿国的飞天塔。作为修行之人,她能察觉到那上面站着的凤代卿的身影。

    “师兄,你怎么不进去躲雨?”

    妙问缓缓道:“出家人却打诳语,我心中有愧。”

    鱼寒生叹了口气:“师兄知道人死之后会如何吗?人生不过百年,何尽兴地活一遭?”

    “人生不过百年,然人各有命。师妹,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如果能找到该走的路,是一种幸运。若因一时际遇而犹疑,以致错失此生之责,却是不明了。”妙问侧头看了眼河中之水,映照他眉目平和,却更映照他心中伊人之影。他没有逃避,直视其中,道:“陛下要守护女儿国,我要为亡者超度,这就是我们各自的路。”

    妙问回过头,闭上了眼,“师妹不必再说。”

    *

    出了结界以后,夜晚的平孟,繁星与月笼罩上空,是与女儿国内决然不同的天气。

    黄泉在西北方向,一行人便一路往西北方向离开平孟。

    三日后。

    平孟沙漠的尽头处,一道盘腿而坐的身影背着晨阳映入鱼寒生的眼帘。

    她步子一顿,机警地停了下来。

    老师叔却道:“那不是我们之前遇见的那位得道高僧吗?”

    他快步上前,走到那席地而坐老和尚的身边,唤道:“净河法师,您专程在这等我们吗?”

    那被唤作净河法师的老和尚似乎是入了定,不为所动。

    “净河法师?”老师叔再次唤道。

    鱼寒生皱眉走近,担心这法师乃是为妖邪扮作。

    谁知他却开口了:“施主,杀念不可妄动啊。”

    就像是在点自己一样,鱼寒生心道他确有几分本事。

    听他转而又向老师叔道:“法兄,勿怪老衲对你不加理会。只因你们当中,有人凡心正盛。此去黄泉,恐非百年而不得出。老衲因而冷面对之,望能警醒啊。”

    言罢,净和法师不再开口,却也一动未动。

    众人只得于这烈日之下,沙漠之边,无奈等候下去。

    此时,鱼寒生识海中的妺坦却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鱼寒生感知到她的情绪波动,担忧问道:“妺坦,你怎么了?”

    妺坦便将她昏迷之时自己在黄泉看到的一切告知与她。

    得知这些,鱼寒生倒安下了几分心:“看来,他的确来自黄泉。”

    可妺坦却仍旧心中悸悸。在千丝万缕之间,她仿佛感受到冥冥中有一只巨手在推动着一切。

    -

    太阳从西到东,落在了鱼寒生等人的背后,却到了净河法师的身前。

    忽然,他开口大喝:“妙问何在——?!!”

    众人吃了一惊。

    本来正在打坐的妙问睁开眼,起身到净河法师面前:“小僧在。”

    鱼寒生也被唬得一愣,又见净河法师突然瞪大了眼,精光夹杂着凶光毕露无疑。竟是狠命将妙问一看。

    妙问就在他面前,到底道行不够,被这一眼吓得瘫坐到地上。

    净河法师见状,控制自如地收了神,起了身,“除了这两位施主,余下的人跟我走罢!”

    鱼寒生便问:“为何?”

    净河法师道:“老衲知施主在担忧些什么,你只管放心。你若不在,老衲定能护佑他们平安。你若执意跟来,后果可要自负。”

    鱼寒生不敢不信,却也不敢太信。一时犯了难,刨根问底起来:“你如何保证?”

    问这话时,她便做好了净河会再次发难的准备,可谁知净河法师却笑道:“渔老既将幡旗交付与你,为你护几个人又是什么难事?”

    原来竟是黄泉奈何桥上那位垂钓老者的同伴。

    鱼寒生心下已信了八分,却因不敢再冒丝毫的风险,仍旧不愿离去。

    净河见状,便叹道:“倒是痴心。”

    他走到鱼寒生的面前,意外流露出几分和蔼慈爱之色,向她解释道:“施主,为今之计,黄泉寺才是他们最合适的去处。否则,普天之下,到哪都将永无宁日。”

    “而黄泉寺,非老衲引路而不能进。”

    闻言,鱼寒生自责道:“是我害了他们。”

    净河摇了摇头,“天命如此,岂是人力之故?”

    又是轻叹一声,净河从怀中取出一小串佛珠交给鱼寒生:“此念珠跟了老衲数百年,小友随身携带之,不仅能安神净心。其上所附法咒,亦能护你安危。”

    鱼寒生却推手拒绝:“无功不受禄。”

    “也罢,”净河并不与她推脱,笑了起来:“你我总会再见的。”

    见状,老师叔也上前劝道:“寒生啊,你放心好了。若法师真是坏人,我与你的众位师兄弟们怕也活不到今日。”

    鱼寒生的视线从每个秋音寺弟子脸上一一划过,答应下来:“好吧。”

    顿了顿,她又问道:“依法师所言,我不能随你们前去黄泉。那何时我才能去呢?总要确认师叔他们的安全,我才能放心。”

    “施主不必挂心,待时机成熟之际,自有人来接你。”

    净河法师抬手在鱼寒生额前轻轻一点。鱼寒生便看到,秋音寺的那场大火,而后便是秋音寺死去的僧人和老师傅等人正在黄泉寺中打坐念经的景象。

    “这是...他们的灵魂?”

    净河呵呵一笑,并不回答,只是道:“如今,你可明白了?”

    鱼寒生红了眼眶,径直跪了下去,伏首乞求道:“求法师护佑他们平安。”

    “鱼姐姐,他们已经走了。”辛昆提醒道。

    鱼寒生支起上半身,才看到净河早带着老师叔等人走远了。

    竟是未受她这一跪。

    可她却仍跪着,三拜后伏首。

    辛昆见状,虽心下不解,却未发一语,只在一旁守候。

    许久之后,鱼寒生站起身

    “鱼姐姐,我们去哪?”辛昆问道。

    鱼寒生看了眼广袤无垠的沙漠,“你先去通州,到时我会去与你和曲白水会合。”

    她还要回一趟魔界。

新书推荐: 【BTS】包头市之你的翻译就是我 【终极一家】 决浮云 狐妖苏十七 被远古病毒标记后[人外] 废柴猫猫用奶茶争霸帝国 年代文炮灰的海外亲戚回来了 年代文里做极品 言情小甜文被摧毁后 对你纠缠不休 第一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