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华第一次看到直播的场景，对她来说，震撼还是很大的。
她看到陈嘉韵忙里忙外，左手翻阅资料时不时和人交谈，中间还穿插其他人过来与她汇报事情，等她下一步指示。自始至终，她都十分冷静，沉着应对。
小华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是不是，有可能，我有一天也可以成为嘉韵姐那样。
陈嘉韵忙完手边活，看到小华呆呆站在门口，伸手打招呼：“小华！愣在那干嘛，快来。”
小华回过神，小跑过来，看到周围有那么多人，不由捏紧斜挎包背带。
“嘉韵姐，我...我要做什么？”
感受到她的紧张，陈嘉韵将手中的文件夹一合，夹在腋下，双手捏捏她的肩膀。
“放轻松，待会到你的时候安雯会带着你的。你只需要听清她的问题，正常回答就可以。”
陈嘉韵又问了句：“昨天发你的稿子都记熟悉了吗？”
小华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抄稿，磕绊道：“记...记住了，昨晚我背到凌晨。”
“不用一字一句都按照这上面的背，你可以有自己的理解，用自己的话说出来也一样的。”
其实稿子上问得问题不算难，都是小华日常会做的事情，但弱就弱在会做不会说，一说起来就干巴巴的没几句就结束了，内容也不吸引人。
为此，陈嘉韵昨晚特意给她开了个补习班，保留朴实语言的同时增加一些总结性话术，让她的介绍不至于太散，摸不着重点。
小华心里暗自佩服，拿出稿子又默默读了几遍。
陈嘉韵低头看表，掐算时间点。安雯推门而出：“老板，盖我们准备了。”
陈嘉韵点点头，走进直播间，临时组建起的二十平小房间里挤满了人，正中间放了四盏补光灯。桌上摆放着要介绍的产品，后勤人员分秒必争，做最后的调试。
陈嘉韵看时间差不多了，说道：“上吧。”
首播当日，茶叶销量一般，下播后，陈嘉韵递给安雯和小华各一瓶水。
安雯哑着嗓子道：“老板，状态不好，推不动。”
小华也垂着脑袋恹恹地：“抱歉，有几句话我没说好。”
陈嘉韵笑笑：“没事，尽力就好。”
“首播日流量最好，简总把第一场就交给你们播，可是以目前的销量来看，这波流量你们没接住啊。”
周彤厉抱着胳膊走过来，轻飘飘地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听得安雯和小华心里不是滋味。
陈嘉韵站在两人中间，拍了拍两人肩膀：“别理会他们，这才第一天，又不是最后一天。播了一上午，肚子饿了吧，走我请你们吃饭。”
***
饭桌上，刘老板上完最后一道菜，看到两人未动筷子，疑惑道：“这是怎么了？菜咸了？怎么都不动筷子。”
陈嘉韵添了一碗米饭：“你们不吃我先吃，站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
“都忙完了？”简维皓推门而入，刘老板起身添了一把椅子给他。
简维皓坐下看看一桌子饭菜没人动，心下了然，转眼看向陈嘉韵，那人埋头吃饭也不看她。
简维皓见状，道：“马上快过清明了，现在人都注重养生，可大部分人又容易熬夜，熬夜伤肝...”
话说一半，陈嘉韵突然抬起头，嘴里饭嚼了几下就咽下去，道：“说得对，你俩赶紧吃，吃完我们出去商量下。”
陈嘉韵挑了一块没人的空地，水泥空地四四方方，三人并排沿着边缘绕圈。
冬日的冷风从脖子里穿过，安雯忍不住裹紧了衣服。
“老板，我们在这干嘛呢？”
“思考明天这仗怎么打。”
小华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温度，别说就几圈，就是走几十圈她也受得了。只是她思考不出来，也琢磨不明白陈嘉韵心里在想什么。
安雯嘟囔着：“那咱们可以去里屋坐着慢慢想啊，干嘛在这吹风受冻。”
“刚吃过饭，再去里屋坐着，暖洋洋晒晒太阳，你脑筋还动的起来不？”
“那也不能把人也冻傻了呀，冻傻了不是脑子更转不过来了。”
陈嘉韵伸出一只插在兜里的手，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继续说：“书里说了，适当偏冷的温度有利于刺激大脑，提高思维灵活度。就这温度冻不坏你。”
“那我要是感冒了，得算我工伤啊。”
“好了，说回正事。刚才吃饭的时候简维皓提醒了我一点。”天气太冷，陈嘉韵还是忍不住将手插回口袋里。
安雯回道：“你是说快过清明了，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时间节点做点事情？。”
陈嘉韵点点头：“春茶分为明前茶和雨前茶，清明和谷雨两个节日挨得很近，我们可以把健康养生理念融入进产品，丰富一下推荐语。”
安雯点点头：“现在人都爱熬夜，可以以这个为切入点，聊如何养肝护肝，提神醒脑，将产品融入进去。”
“对，我们可以先做一些试用装看看销量，先不急着推礼盒款。”
陈嘉韵安静几秒，问道：“小华，咱们目前最好的茶叶可以产出多少量。”
小花想了想，回答：“近万斤是没问题的。”
“那我们就这样，明天抛出最好的茶叶五百斤，把价格定位在中端，做福利款，推出去一波。同时，直播的形式也改变一下。”
安雯好奇道：“老板，你要做什么？”
陈嘉韵神秘一笑：“你去通知陆霖明天轻装上阵，我们搞一场原产地户外直播采摘活动。”
***
清晨，冉冉升起的太阳为大地披上层层霞光。陈嘉韵带着团队来到李奶奶住所，陆霖先将设备整齐划一、干净利落的摆放好，调试角度。陈嘉韵歪着身子，指着屏幕，问道：“这里要不要再补一点光？”
“不用，现在光线很好，拍出来的视频很有质感。”
“今天你可得拿出看家本领，成败在此一举了。”
陆霖拍拍胸脯保证：“放心，包我身上。”
陈嘉韵拿出对讲机，喊道：“喂喂，安雯。”
那边很快传来：“老板。”
“准备好了，就可以开播了。”
“准备好了。”
“3,2,1，开！”
这场直播一开始和昨天一样，看得人多，问问题的人多，但就是没什么成交量。等到中期，突然有一个用户名为x的人，下了五十单，安雯借机把场子炒热，画面再映上小华、阿根和李奶奶采摘的忙碌身影，下单人数越来越多，播到还剩一个小时，五百单就买完了。陈嘉韵当机立断，继续补上一百单。
直播结束，众人欢呼雀跃。陈嘉韵跑到李奶奶身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李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直言今年收成有救了，不会再亏本了。
陈嘉韵嘱咐阿根和小华：“这两天采摘任务繁重，质量一定是最重要的，这是我们打响知名度的第一步，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阿根和小华连连点头。
“产品销售渠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对接好物流公司，他们会帮你们打包好装车运输走，你们只需要负责包装就好。”
嘱咐完这些，陈嘉韵带着团队回到酒店。爆单的消息不胫而走，周彤厉道了声：“恭喜，总算有点起色了。”
陈嘉韵打了个哈欠，早起的精力被耗尽，简单回了句：“你下午加油。”
也不知触了她那根逆鳞，不客气地回道：“一次爆不代表次次爆，别太得意。”
陈嘉韵看着那人愤怒离去的背影，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吃炸药啦！”
她回房洗了个脸，窝在被子里美美地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外面变天了。
乌云密布，大雨瓢泼。雨声很急促，像是万马奔腾，激起乡野田间的土气，灰蒙蒙的一片。
陈嘉韵枕在靠枕上，处理信息。突然蹦出来一则信息，是气象局发来的暴雨红色预警信号，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陈嘉韵下了床，换上一件防水冲锋衣，头发也来不及打理，随手带上一顶鸭舌帽，勾住伞柄上的系带子，转身出门。下到一楼，发现简维皓站在门口，陈嘉韵上前：“你怎么在这？”
“你要去哪儿？”
陈嘉韵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
“不用你管。”
“你想上山。”他语气肯定。
陈嘉韵打算从侧边过，却被他一下扣住房门。她回过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下这么大雨，出去不安全。”
“今天上午刚刚爆了单，眼下货安不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陈嘉韵推了推他的手臂，没推动。
她有些动怒：“让开。”
“事关你的安危，我不能让你走。”
陈嘉韵抿紧唇角，咬牙道：“如果李奶奶茶园因为暴雨而减产，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大家伙儿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不就损失点营业额吗？那些茶叶就当我买了。”
“简维皓，你是不是觉得钱能解决所有事情啊。”陈嘉韵有些失望，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做，你全部买单，那明年呢、后年呢？一旦我们离开了，他们这些茶叶还是以微博的利润贱卖出去。这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简维皓沉默不语。
陈嘉韵故作轻松，笑笑：“也对，你这种天之骄子怎么会懂贫苦百姓的心酸和不易。最后再跟你说一遍，请你让开。”
简维皓拿过她手里的雨伞，将胸前的拉链一拉到顶，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留在这，我去。”
随即转身，消失在烟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