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口堆放着很多外卖餐盒，吃完了也没收拾，就那么随意扔在地上，乱糟糟的一片，占据了大半个门口。

    徐行用脚把那些外卖盒推到一边，塑料袋刷刷作响，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汤汁差点流到他鞋上。

    徐行不满的撇了撇嘴，迈了过去，抬头就被锅里的炒饭吸引了目光。

    说实话虽然闹着要来厨房，但他没想过真的能在这里找到吃的。

    换句话说，即便眼前真的出现了色香味俱全的炒饭，他也不敢吃。

    他咽了咽口水，控制着自己微薄的自制力移开目光。

    锅碗瓢盆和灶具依然是一应俱全，虽然摆放的并不规整，但显得很有生活气息。

    衬得这个房子的主人就像在非常平常的一天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

    徐行把碗橱柜门都打开看了看，里面塞满了各种杂物，一开门几乎要流淌出来。

    除此之外就是杂乱的线路，应该是装修时收拾的，被盘成一圈圈放在最里面。

    等他关上柜门再瞥向锅里时，却发现锅里的炒饭变成了一份色泽诱人的宫保鸡丁。

    “啊？”徐行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走到跟前去看，确定是锅里的东西在没人碰到的情况下自己变幻了菜式。

    不得不说宫保鸡丁比炒饭对他的诱惑大，他有点忍不住想打开盖看看。

    脑海里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徐行的手已经打开了锅盖，热气蒸腾，熟悉的香气开始飘散。

    这个菜奶奶也会做，只不过她总说调料吃多了对健康不好，她的宫保鸡丁没有这个味道重，颜色也没有这么漂亮。

    但是因为知道他爱吃，所以奶奶还是经常做，一大块鸡胸肉只需要几块联邦币，加上一大碗米饭或者两个馒头，他能吃得很饱。

    上大学之后能见到奶奶的机会一下子变少了很多，每次寒暑假他都会第一时间回家。

    但这次意外就发生在他准备离校的前一夜，也是因为这个，他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奶奶。

    徐行的思绪飘得很远，没有人注意到他站在锅台边，整个头却不断的放低再放低，身体弯曲成了一个紧绷的C形，脑袋已经伸进了锅里，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那份菜。

    直到脚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徐行如梦初醒般猛地抬起头来。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样，看到米糕站在自己跟前，很急切的样子，一边喵喵叫，一边意识他跟上。

    这时厨房外发出了“砰”地一声，徐行被吓了一跳，连忙跟上米糕，飞快跑出去查看情况。

    客厅里，蒋筠和晴山正奋力的推着卧室房门，试图阻止里面的东西出来。

    但是那扇门已经鼓胀出了一个离谱的弧度，许多白色的纸片从门缝四面八方的飞出来，糊在两人脸上，或者飘摇到地上。

    徐行连忙赶过去帮忙，但是刚走没两步，只听门里又响起"砰"地声音，晴山和蒋筠齐齐向后一摔，无数纸片飞扑出来。

    卧室房门仿佛一个坏掉的水龙头，纸片们没有尽头一般，从屋里飞快的向外涌动，很快就蔓延了大半个客厅的地面，几乎盖过了俩人的小腿。

    蒋筠的双手燃起火焰，晴山连忙后撤到没被纸片覆盖的地方。

    火舌像另一股新生的力量，与涌出的纸片海焦灼的对抗，但即便蒋筠不停的烧，也只能把纸片阻断到接近门口的位置。

    一些纸片飘到了徐行的脚边，他捡起来，看到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弹窗消息。

    “吃了么送你一张大额优惠券，快来领取吧！”

    “想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真相就是点击测试》》》”

    “你的v聊收到一条新消息”

    “你的v聊收到一条新消息”

    “今天还有三个计划没有完成，别再落于人后啦。”

    这些消息就像会繁殖一样，他拿起来的几张纸片转眼间就在手里变成了一大把，变魔术一样从掌心不断冒出来。

    徐行连忙把纸片们丢在地上，“这都哪来的？”

    蒋筠还在门口奋力抵抗，“卧室里全是这种纸条，一碰就会变多，我多看了两眼就变得跟喷泉一样！真是要命。”

    “都是手机推送的弹窗信息，什么APP的都有。”晴山试图把卧室门再次关上，但纸条太多了，弹在门上不但劲很大，还会发出砰砰的响声，砸得她脑仁疼。

    蒋筠检查卧室没两分钟就发现了异样，她也拿了一张看，明明手里只有一张纸，看完回神轻轻一捻，手里就多了一打。

    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纸条已经成灾了。

    徐行试图把沙发拉过来抵在门上，但他只有右手能动，挪得很慢。

    蒋筠突然惊呼，“救命！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大量来不及烧毁的纸片在蒋筠脚下汇聚成了高高的一堆，蔓延到她的膝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漩涡的形状。

    她挣扎了几下，但就像站在沼泽淤泥里，仍旧被拖动着缓缓向下。

    徐行丢下沙发，连忙冲过来拉她，但蒋筠一分心，火势减小，纸条飞舞的速度就更快了。

    推着卧室门的晴山直接被这股力道撞了出去，她爬起来飞快转变方向，奔向客厅电视后面的路由器。

    只要有网络，就会有数不清的垃圾信息。

    手里的木棍向下砸去，路由器瞬间被打烂成了两半。

    路由器面板上的一串灯接连熄灭了，晴山仍不放心，把连着的几根线全拔下来。

    “网断了。”她匆匆转头对两人喊道。

    果然，网络切断后，那些数不清的弹窗消息就停了下来，漩涡消失不见，徐行和蒋筠被埋在纸片堆里，只露出两颗脑袋。

    晴山伸手把他们一个个拔了出来。

    这下卧室门可以彻底关上了，蒋筠化身环卫工人，长鞭在地上一甩，划出一个向内燃烧的火圈，把客厅堆积如山的纸条烧掉。

    纸条燃烧后没有留下灰烬，像一条被顺手删掉的消息，化作空气不见了。

    “我觉得这些纸片没准有用呢。电视剧里演的，好多警察查案都去犯罪嫌疑人楼下翻垃圾桶呢，垃圾短信也是垃圾，说不定里面就藏着有效信息。”徐行随手翻看了几条信息。

    虽然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但他总觉得这里面某张纸条上就藏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开门密码。

    “可是这些纸片也太多了，走路都费劲。”蒋筠一边烧一边吐槽，“我手指头都冒烟了。”

    徐行用胳膊肘捅捅晴山，“你说这里面是不是藏着有用信息。”

    徐行说的没错，她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徐行得到支持意气风发，正要喊蒋筠停下被晴山拦住了。

    “但是要从这么多垃圾里找到有效信息是一种效率很低的办法，而且万一有危险出现，一定会影响我们脱身。”

    这些纸条虽然蹚起来刷啦响，好像普通的纸片一样，但腿被埋在里面却总能感觉到一股摩擦力，影响前进速度，站着不动时间久了甚至会把人吸进去。

    太危险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听两人说的也有道理，徐行不再坚持，目光投向别处，“还有卫生间和书房没检查过，咱们一起去吧，出事好应对。”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电视突然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下一秒，桌上的平板，笔记本电脑，甚至智能手表，所有能显示影像的屏幕都亮了起来。

    嘈杂的娱乐视频、购物广告接二连三在耳边炸响，声音大到根本没法听清身边的人说话。

    米糕最怕这种突然响起的声音，脚底打滑的从沙发上跳下来，一溜烟钻到晴山脚下。

    晴山被巨大的动静吵得心脏直跳，与此同时，手机人熟悉的吸引力再次开始冒头。

    她强忍住回头去看屏幕的冲动，把距离自己最近的桌面上的平板推到了地上。

    几乎同时，蒋筠已经朝客厅中央最大的电视出手了，长鞭缠住电视用力一拉，电视整个盖到了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徐行对这种东西的自控力最差，他自己也很清楚，听见动静后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趴在了地上，头贴着地板，手紧紧捂住耳朵。

    故技重施的作用不大，在被吸引之前，晴山和蒋筠已经飞快把房间里所有的屏幕都损毁了个干干净净。

    蒋筠收回鞭子，琢磨道，“咱们这样是不是又错过有效信息了？”

    晴山把趴在地上的徐行扶了起来，“有可能，但如果要用这样的办法找梦魇，我们太被动了，垃圾信息无论是文字还是视频，筛选起来工作量都太大，很大可能在找到有用的东西之前我们就已经被吞噬了。”

    晴山想了想，犹豫着开口，“如果梦魇把自己的噩梦伪装成是一块手机的话，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他。”

    “什么办法？”徐行和蒋筠异口同声问。

    “打电话。”

    秦泱用教学案例告诉他们，要想在梦中生存，就必须遵从梦的逻辑。对于一块手机来说，打电话是它的基本功能，也是找人最简单的办法。

    “对啊！但是这个房子里好像没看到手机。”

    “厨房有电话线，我看见了。”徐行一拍脑袋，带着两人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