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峰从地上爬起来，神情紧张，“它是不是正在外面看着？它不会发现我吧。”
“外面的屏幕已经被我们解决了，放心吧。”
不但如此，他们回来之前，把客厅和走廊上的摄像头全都拔除了。
虽然也是个大胆的举动，但好在BOC没什么反应。
徐行率先走出书房，“我们给你探路和断后，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队伍中间，别到处乱跑。”
李万峰点点头，但人到了书房门口，却还是踌躇不前，显然是之前被吓得不轻。
“你要是再等下去，说不准就被发现了。”晴山走在他后面，面不改色的吓唬他。
这句话确实有用，李万峰踉跄了一下，还是哆哆嗦嗦走出了书房，紧紧跟在徐行身后，低垂着头，像条穷追不舍的尾巴。
晴山走到李万峰身侧，米糕警惕的打量四周。
“BOC是二十四小时锁着门吗？”她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李万峰茫然的摇头，“我已经很久不跟它交流了，它只、只观察我。”
走在前面的徐行忍不住笑出来，“搞得跟私生饭一样。”
几人穿过书房门口的走廊，顺利来到一片狼藉的客厅。
客厅墙壁和角落里的摄像头都堆在了地上，像一片片圆斑，只在墙上留下林林总总的水泥洞，看起来也很恶心。
李万峰看着被打烂的屏幕音响，移动过的沙发和灰烬遍布的地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徐行身边拱了拱。
徐行不耐烦的把他头推开。
“BOC真的会出现吗？我们都快走出去了。”走在最后的蒋筠几步追上晴山。
这房子不大，两步的功夫已经抵达玄关，大门触手可及。
“越是没有异样就越奇怪，再等等看。”她不动声色的安抚蒋筠，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
难道她们猜错了梦魇？
或是仍未搞懂BOC的意图吗？
几人来到门前，徐行转动把手没有反应。
虽然没走成，晴山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现在出去确实能躲过一场厮杀甚至免于淘汰，也已经拿到了梦核的分数，但她总归是不甘心的。
与其说是想拿高分，她其实更好奇，或者说想见识一下，梦魇真正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样的。
看见门居然打不开，李万峰着急了，“我试试，我试试。”
他凑上来，在密码锁上戳戳点点输入了密码，可惜门锁却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李万峰又不死心的试了指纹，还是一样的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这门明明没上锁，怎么会打不开呢。”李万峰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徐行一手把他隔开，希望他能冷静点。
“BOC看到李万峰要跑了，怎么不来抓他？”
晴山也微微皱眉，“可能它还在观察吧。”
这也太沉得住气了，它是觉得他们一定打不开这扇门么。
“他一个大老爷们到底有什么好观察的？”徐行有点不耐烦了。
“要我说，直接就把这扇门拆了，把这旁边的墙砸了，我看见厨房有刀，我去拿。”
他最烦这些虚无缥缈的弯弯绕绕，这个地沟老鼠一样的BOC，等落到他手里看他不锤死它。
“你先别冲动呀。”蒋筠拉住徐行，“你这和李万峰有什么区别。”
徐行一只皮球泄了气，双手叉腰冲着客厅喊，“BOC，我知道你在家——”
晴山和蒋筠火速捂住他的嘴。
“冷静了吗？”晴山问他。
徐行说不了话，眨了眨眼。
两人松开手让他喘气，蒋筠威胁道，“有那身牛劲先收着，万一打起来有得是能用的地方。”
徐行安静了。
几人正商量下一步怎么办，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动静。
冷静的电子音在门口突兀响起，“请输入验证码。”
三人闻声回头看过去，只见李万峰急于出去，竟然把密码锁的外壳给打开了，露出里面的电路板和芯片来。
“你在干嘛啊？！”蒋筠喊他。
李万峰害怕道，“我、我想重新设置密码，”
他满头大汗，似乎在承受什么莫名的痛苦，“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它正在看着我，我必须立刻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在他结结巴巴说话时，刚才响过的电子音再次响了起来，带着非人的冷漠，像一根针骤然穿过心脏，“请输入验证码。”
李万峰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两腿抖如筛糠，要不是抓着门把手，几乎要跪在地上。
“请输入验证码。”
“请输入验证码。”
“请输入验证码。”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锐，从房子的四面八方传出来，从墙体的每一点缝隙里挤出来，从窗户外飘进来，从地板缝里升起来。
晴山心脏狂跳，感觉自己似乎被封在一个人工智能的腹腔中，和它用机械与泥土制成的胸腔一起共鸣。
当所有人都被这股尖锐的声音袭击时，一条触手从没人注意的墙壁角落中萌生出来。
它顺着墙面丝滑无声的向门口进发，然后突如其来的卷住了李万峰的脚，把他向后一拉。
李万峰被吓了一跳，哇哇乱叫着被那根触手扯得向后急退。
晴山手急眼快拉住了他，但没想到这股力量很大，竟然拖行着晴山和李万峰一起向房间深处滑去。
徐行和蒋筠接二连三的扑了上来，最后面的蒋筠一手抓着徐行的脚腕，一手甩出鞭子勾住玄关镂空的设计空隙，几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哎呦。”徐行突然被扽住，语气惶恐中带着点害羞，“蒋筠，你好像把我裤子扯下来了！”
蒋筠没空理他，翻了个白眼。
转瞬之间，客厅里串起了一条紧绷的糖葫芦，但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触手出现的地方又窸窸窣窣爬出了几条新的触手，沙沙响着在灰烬里蜿蜒前行，像一条条白色的蛇，瞄准了李万峰这个目标。
蒋筠已经腾不出手来点火了，现在她无论松开哪只手，几人下一秒都会被卷入未知的困境。
一时间，所有人只能这样僵持着。
队伍最前面的李万峰看着朝自己攀行而来的触手，控制不住的哭起来，“别过来！别吃我！……都怪我！我不该扔了你……我当时精神状态很不好，你应该理解我，你被我买来是要服务我的！”
见触手依然没有停止的动作，李万峰猛蹬起腿，“啊！啊！！你不要过来！是我一个朋友说他有这个渠道，是他提议我才这么干的！不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报废你！不是我！”
蒋筠快被拉成麻花了，闻言惊讶得朝他高声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李万峰哭得满脸鼻涕，“都怪我！我不知道！我以为没事的，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联邦造出来的机器人多了去了。”
他的干嚎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晴山用手里的木棍别住茶几腿，给自己分摊一点压力，思考着要怎么脱身。
如果那些触手真的涌过来，最简单的办法其实就是松开李万峰，把他献祭给BOC。
他消失的方向，一定就是BOC的藏身之处。
她们的目标是BOC，而BOC的目标是李万峰，如果这样做能引出BOC，那李万峰的价值也就实现了。
但舍掉李万峰是个大事，晴山正考虑着，客厅正中央倒在地上的电视不知什么时候恢复如初，安然悬挂在墙上，突然亮了起来。
但电视的屏幕依然破碎不堪，让画面看起来有些狰狞。
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因为屏幕受损，不但裂隙遍布她的全身，每一个色块也都呈现出奇怪的颜色。
但即便如此，这个鲜明的形象还是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李万峰的女儿，李可可。
她长相可爱，但一双眼睛却是淬了冰的冷漠。
这样的眼神她只在一个地方看过，BOC在各处投放的每一支广告里，都会有一个AI合成的年轻男性形象出现。
他西装革履，用她今天听到的声音说，我会带你创造美好生活。
虽然看起来如沐春风，但那双眼睛却总给晴山带来让人如履薄冰般的不安和疏离感。
现在那双眼睛顶着李可可的脸，冷静地看着李万峰，缓缓开口。
“李先生，好久不见。”
新出现的触手缠绕上李万峰的脚踝和四肢，但似乎并没有再继续向前拉动他的意思。
晴山放开了李万峰的手，几人从地上爬起来，此时BOC的重点不在他们身上，它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李万峰，透着猜不透的浓雾。
李万峰手脚被缠了个结实，马上扭过头来看她们，“愣着干嘛啊，快点过来救我！”
没想到BOC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现身，三人站在原地没动，李万峰见求救无果，扑通跪倒在地。
他熟练的哭嚎着给它道歉，“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求求你了，可可在哪里，你如果想要钱，我可以把我的银行卡都给你，你不要缠着我了。”
BOC对他的举动并不满意，小女孩五彩斑斓的脸上生动的呈现出不满地表情，“李先生，不是我需要您，而是您需要我。”